第33章 四隻羊
銅壺裡的響聲越來越大,而銅管的末端開始冒出縷縷白汽,然後,一滴水滴在凝聚,而且越聚越大,終於「叮」的一聲滴落在下邊的木盤之中。
真的能成?
旺多饒有興緻的看著,然後瞟了李敢一眼,若有所思。
水滴越來越快,過不了多久,木盤裡盛上了小半盤,亞朵獃獃的看著,然後高興的拉著李敢的手,急切的問道:「成功了對嗎?分開了對嗎?」
大宗正也看得一愣一愣的,不過亞朵的話音剛落,他已接過話題,「先別開心,也許不是山泉水呢。」
「就是,就是,」田勝用力的點頭,「就算蒸出來了,也可能是樹葉水。」
緊繃的情緒讓他終於露出了真實的想法。
亞朵怒了,轉身狠狠的一腳踢在他的小腿上,大聲罵道:「你到底在幫誰!」
田勝吃痛,終於清醒過來,抱著腳用力的撫摸,再也不敢吭聲。
李敢沒心裡理會這些小事情,此刻緊張兮佤的走到木盤的前邊,拿出水杯從裡邊裝出半杯水,低頭一看。
白色!
李敢猶怕自己看錯,屏住呼吸,對著光線,把水杯轉了半圈,細心的察看著。
還是白色!
李敢的臉上終於綻放出了笑容,然後是哈哈大笑,叫道:「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亞朵早已衝過來搶過水杯,而羽大和養同也丟下手中的事情,一臉的開心。
大宗正半信半疑,走過來接過水杯,上上下下的看了半晌,才非常不甘心的點了點頭。
旺多震驚的瞪大雙眼。
這李敢竟然真的把我族千年的難題給破解了?他怎麼想出的辦法?他真的只是公主府的奴僕?
旺多腦海中的疑問越來越多,突然間,他對李敢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李敢做到了,亞朵撲在他的懷裡又笑又哭,淚水嘩啦啦的往下流。
大宗正卻是冷哼一聲,怒瞪了她一眼,語氣冰冷的重複著剛才說過的一句話:「自尊一點,你還是我王室之人!」
亞朵一點也不怕,冷笑的頂了回去,「不就是四隻羊嗎?給你就是!」
一隻羊九百錢,在李敢還是普通僕役的時候,每月的工錢也只有一百,可以想象四隻羊是並不是說拿就拿得出的,普通人家甚至會因為此而傾家蕩產。
但還難不到亞朵。
「四隻羊?」大宗正哈哈大笑,「你是我王族之人,怎麼用賤籍之人的價格?」
李敢一聽,暗感不妙,難道這所謂的四隻羊還有什麼講究?
「有何區別?」亞朵也聽出了其中的言外之意,不禁大為緊張。
旺多一直在安靜的看著,此刻突然幫腔:「大人,還請手下留情。」
大宗正板著臉,對他的說話理也不理,只是盯著李敢冷冷的說道:「普通賤籍交的是四隻綿羊,但我苗王之家,是何等的貴重,要交的當然是金羊。」說完還大聲的補充一句,「與綿羊一般大小的金羊!」
亞朵「噔」的一下,差點跌倒,李敢急忙把她抱住。
田勝還在抱著剛才被踢的右腳,目光中閃爍著仇恨,一聽大宗正的說話,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一頭活羊80斤,與它一般大小的金羊至少400斤,現在要四隻。
一錢五銖,一銖的重量是一兩的二十四分之一,一千六百斤,好吧,這數額一時之間算不出來。
就算是一般的貴族之家,也不是說拿就拿得出來,憑著李敢與亞朵?這輩子就別想了。
看到現在,田勝總算看出來了,這大宗正明顯在找碴,明顯是想讓亞朵留下。
旺多還想說話,卻被大宗正嚴厲的眼光瞪了回來,心裡不禁暗暗苦笑。
他知道,大宗在怨恨,他恨李敢一個外來之人卻破解了苗族引以為傲的千年難題。
李敢早已勃然色變,咬牙切齒的問道:「你們是要把事情做絕嗎?」
「如何?做不到就認輸,」大宗正呵呵冷笑,「就憑你一名小僕,還想恐嚇我堂堂的苗王府?」
李敢已經是豁出去了,突然襲擊前一步,面對大宗正,一字一頓的問道:「這條規矩,除了交羊,另有一變通之法對不對?」
大守正一愣,他想不到李敢為了救亞朵,早已把苗族的規矩背得滾瓜爛熟。
確實,第二個條件除了交羊,還有另一種替代方案,那就是鞭代罰,一隻羊十鞭,四隻羊就是整整的四十鞭。
但是,如果說交羊還有人做得到,這四十鞭絕對沒有挨得起的,因為它用的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銅鑄之鞭,受刑之人,輕則傷筋斷骨,變成殘疾之人,重則直接死於鞭子之下。
「難道,你還想著承受四十鞭之刑?」大宗正的臉色更冷。
「四十鞭?」亞朵給驚著了,拉住李敢的手,急聲問道:「何來的四十鞭?」
李敢輕撫著她的頭髮,輕笑著安慰:「這個鞭子啊,也就是你平時喜歡用的那個小竹鞭一樣。」
其實李敢也知道這四十鞭絕對不好受,那將是非死則殘的結局,但又怎樣?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亞朵就不會跑來宛溫,現在總不能把她丟在這裡,讓她可憐巴巴的守一輩子活寡,每天對著冰冷的房子里度日常如年。
有時候,男人總要有點擔當才行。
想到這裡,李敢踏前一步,平靜的說道:「既然要打,那就快點。」
大宗正點頭,他倒是有點佩服李敢的勇氣了,於是決定,換一根小一號的鞭子,盡量不要把他打死。
「來人,上刑!」
隨著一聲呼喝,一名青壯雙手高舉過頭,一步一頓的走過來,他的手中,正握著一根黑黝黝的銅鞭,只見那鞭,長約兩尺,粗如嬰兒的手臂。
亞朵一看,立知不妙,驚恐的大喊「李敢,不要,我不走了!」身體前沖,想要撲上去救人,但有兩名士兵在左右,按住她的肩膀。
養同雙眼通紅,似乎一頭受傷的小狼一般,雙手握拳,但動彈不得。
他的脖子上一左一右的正架著上兩把大刀。
羽大也好不到那裡去,他們這夥人,只有田勝最為輕鬆,因為他根本沒反抗,而是有為李敢的慘狀撫掌叫好。
這一頓下去,李敢生死不如,亞朵也出不來了,他為何還要裝作害怕?為何不開心的大笑?
「用刑!」
大宗正再喝一聲,兩個士兵如狼似虎撲向李敢,抓住他的衣服用力一扯,「嘶~」李敢的上身立即變成一絲不掛。
「大人,別下死手。」旺多急忙走了過來,輕聲請求著。
但此時的大宗正,卻根本聽不到他的說話,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李敢的胸前,臉上露出了迷惘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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