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成長不過各自在人間浮沉

第46章 成長不過各自在人間浮沉

望月茶樓,自從那位好脾氣的掌柜劉招無故暴斃之後,便一直未開門,一些熟客們都在惋惜,這劉招可是個好人吶,怎得突然便死了?

對他們這些客人們來說,花錢花的是什麼?無非就是一個享受而已,你把我伺候我了,那我花錢也花的心甘情願不是。劉招就有這樣的本事,那拍起馬屁來,能讓你不覺得俗,甚至還有幾分榮幸,從頭到尾都把你捧在天上,不管是吃飯住店還是喝酒,也不管你人身份地位裝束如何,只要來瞭望月茶樓,那你就是大爺,他們這些常來的,那個敢說他不是看中了這一點?

可惜死了,毫無緣由,只是今日的望月茶樓卻不知為何竟開了門,本來吧,這人死了,那茶樓被別人接手也是有可能的,可你總不能連個招牌都不換吧?百姓從來就不缺那愛看熱鬧的心思,這望月茶樓剛一開門,便已經有人打算要看一看這究竟是何神聖了。

結果是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年輕男人,周澤宇,這不是以前在這兒當店小二的年輕人嗎,聽說和老劉的關係挺好的,這莫非是他買了這望月茶樓不成,可是不對呀,既然這麼有錢,那還當個啥小二,莫非,是那劉招的私生子?

有那和周澤宇相熟的,便忍不住好奇問了一句,結果還真是,不信也沒辦法,人家都把地契拿出來了,這還不能說明問題?

這年頭兒,有錢人的心思誰能猜透啊,扮豬吃虎的多了去了。

這望月茶樓所處的民柳街說大也大,但說小了,可不就是那些箇舊人嘛,這一人知道了,那自然其他人也都知道了,有人說周澤宇怪,也有人說周澤宇這年輕人心腸好,知道報恩,連牌子都沒換,至於更多的,那就說不清楚了。

周澤宇可沒心思知道那些門外人的議論,在他的心裡,此時就只有一個目標,一月賺足一千兩,當然了,一千兩也確實不太現實,那一百兩總能弄來吧。

望月茶樓大堂,廚房,客房,後院依舊很亂,周澤宇便一個人獨自收拾著,這裡有他近四年的記憶,年輕人收拾一處便有一處記憶蘇醒,就比如眼前的櫃檯,周澤宇還依稀記得他第一次來這裡的場景,當時的老劉就站在這兒笑眯眯的看著自己,聽完他的說辭,便問他,你一個準備考天下第一書院的傢伙就不嫌人笑話?再說了,當店小二很苦的。

周澤宇當時的原話是這樣的:

一個人成功的路上,不是很累就說要放棄,也不要把別人的眼光當成衡量成功的標準,世道這般浮躁,總有人要咬牙堅持,如果人人都是這樣笑話這個笑話那個的,那這世道就完了。

後來他沒能考上,老劉也不笑話他,倒是他自己頗有些難為情,便解釋說,失敗不可怕,事實上失敗的多了反而是一種幸事,我現在沒考上是沒考上,但努力就好了嘛,也許需要的時間會很久,但肯定會成功的。

果然一語成讖,他還真就再度失敗了,還一連著兩次,要不是第四次終於成功了,他怕是早都沒臉了。

忙活了一整天,望月茶樓終於恢復了原貌,周澤宇很滿意的看了眼自家的成果,笑著擦了把汗。

「不錯吧老劉,我周澤宇辦事,你放心,那日你醉酒後說要把望月茶樓送給我,我就勉強接受了,絕對不讓它在我手裡污了名聲,我都問過了,葉老師說不管掙不掙的到一千兩,反正這望月茶樓是我的沒跑,嗯,我覺得吧,你以前的管理有些死板了,要是我,我就先把那個表演蛤蟆教書的老先生請回來,再找些樂女,樂子和女人才是最吸引人消費的東西嘛……」

周澤宇就這樣慢慢絮叨著,似乎那位陪了他很久的中年掌柜就在眼前看著他一樣,年輕人最後閉眼呢喃道。

「老劉,走好啊,等著,我已經知道了你的墳地在哪兒了,到時候請你喝酒啊,得是我自己賺的酒錢!」

……

鹿苑藏書樓三層,這一層雖說書籍少的可憐,可有那三四十柄神兵利器鎮場子,倒也沒有多麼凄涼的。

但其實除了這些以外,這一層還有許多雜亂書籍和古物被扔成一堆,而阮文啟和何君琦兩人這一月的任務便是這個。

何君琦面容憔悴,很少笑,嚴苛仔細到變態的地步,要麼是低頭拿書,起身翻書,整理類別,收到空當書架上,要麼就是捧著古物仔細觀察,若有頭緒了,便少不得要翻一翻正史野史,日曆,古本堪輿圖之類的。

阮文啟一直用餘光關注著何君琦,看著姑娘那死了一般的精氣神,便忍住有些心疼,繼而便是憤怒,整個南梁何德何能,竟讓這般女子如此傷神,男人兵士們是不行了還是咋滴,北齊大軍說打進來就打進來,連抵抗抵抗的本事都沒有?

只是想一想,他便有些自嘲,他說人家不行不是男人,那自己就是了嗎?書生一個,哪怕二品又如何,還不是一樣提不起刀來,更何況連向自己心愛的女子表明身份的擔子都沒有,豈不是更加懦弱。

弟弟說要上戰場,與其說他不舍,還不如說他是懦弱,看待事情從來就不樂觀,固執的以為弟弟會落得個身死的結局,可未來誰又能說的清呢,你又沒去做,你怎麼就知道結局一定是壞的。

年輕人想著,有些出神。

「嘶。」的一聲嬌呼,阮文啟猛然回神,回頭一看,卻見何君琦手指上在滴血,公主殿下面無表情,把手伸進嘴裡。

「殿下,您沒事吧?」

「沒事,就是手被瓷器掛了一下,一點血而已,我南梁大軍血流萬里都還未說話,我這才一點血,哪裡敢稱得上是有事。」何君琦一臉自嘲。

阮文啟猶豫了一下,徑直走到何君琦身邊,略顯不合禮節的一把拉過姑娘已經停止吸吮血的手。

「你……」何君琦並無驚慌,只是一臉疑惑的看著著位膽小男人。

阮文啟笑了笑,說讓她坐下,何君琦聽話的照做了。

阮文啟從袖內摸出一個袖珍小瓶,又拿出一團紗布,溫柔的拉過何公主的小手,倒了些葯,拆開紗布慢慢給她裹上,最後用牙將紗布咬斷,一臉認真。

何君琦不說話,就這麼靜靜看著,看著阮文啟,她突然記起一件事。

在很久以前,當她還是個小胖墩的時候,也遇上了一個如阮文啟一般溫柔的少年,當時她的手一樣是被劃破了,那少年便是這樣,從袖子里拿出葯和紗布,為她包上,最後還親自做了個笛子送與她。

阮文啟自顧自解釋了一句:「我弟弟以前經常闖禍,少不了流血的時候,我從那時候就養成一個習慣,平日里總會在袖中帶上些許傷葯,所以……」

何君琦溫柔一笑,眼裡帶著追憶。

「給你講個故事吧,在很多年前,我遇上了兩位少年人,其中一個長得十分儒雅得體,我當時就有些喜歡他,可卻想不出什麼理由來,便主動邀他和我一塊玩,後來我手也被劃破了,就是他給我包紮的,他也喜歡在袖子里藏葯,我到現在都記得那天的感覺,可惜從那以後就再也找不到他了,他是個騙子,當時給了人家一個竹笛說是定情信物,可到現在都還沒來找我。」

阮文啟已經傻了,這世上還有什麼能比得過自己喜歡的人剛好喜歡自己這件事呢,他深吸一口氣,卻是少有的膽大起來。

「那公主可知後來那少年怎麼樣了。」

何君琦搖搖頭:「不知道。」

阮文啟笑的愈發醉人:「後來那少年總會時常想起那個小胖墩,原來他也喜歡她,所以他便仔細的調查了一番,最後才知道他喜歡的小姑娘是當朝公主,有一次在宴會上遇到,那小胖墩已經變成了一位很好看的姑娘,少年認出了她,她卻沒認出少年,然後,就這麼錯過了。」

公主殿下淚眼朦朧,死死的咬住嘴唇。

「所以那少年就天天偷看她卻不敢說破嗎?」

男人向後一步,單膝跪地,淚流滿面卻笑意不止。

「阮文啟第一見姑娘,萬分惶恐,餘生,請多多指教。」

「那你願意和我一樣變的更好嗎?」何君琦哽咽問道。

「殿下之令,阮文啟莫敢不從!」

……

和三樓僅隔一層的二樓,書海茫茫,其中卻有一姑娘趴在桌上安靜的寫東西,在她身後,有位氣質不俗,說是下人,卻勝似姐姐的丫鬟正一臉擔憂的望著自家小姐,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夢琬中沒看誅玉,但似乎已有所覺,她停下手中筆,笑著回頭。

「誅玉姐,你老這樣盯著我幹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幹嘛嗎?」誅玉問道。

「想把蕭瑾辰扒光了衣服,扔到雪地里打一頓。」夢琬中笑道。

「你既然知道,那你還裝什麼裝,那蕭瑾辰也是瞎了眼了,我家小姐這麼好,他憑什麼辜負。」

「誅玉姐,沒誰對不起誰的,怎麼,光興我喜歡人家,就不許人家不喜歡我了,天底下沒有這個道理,不過便是一場年少的歡喜罷了,有緣無分的多了去了,難不成一個個就不過活了?」

「可……」

「人都是要成長的,要麼是因為一場無疾而終的愛戀,要麼是因為一場生離死別,也有可能是一次失敗,或者說未來沒了希望,夢想破滅也算,更不要說那普通老百姓的衣不遮體,食不果腹了,這些東西,都是人一輩子註定要遇上的,只是分早晚而已,在成為那所謂的太子妃之前,有這樣的經歷其實也挺好。」

「……」誅玉無言以對。

「再說了,比起那些被世道作踐的凄苦之人,這點小事又算的了什麼,我有著讓無數人羨慕的身份和地位,不必為了生活委屈了夢想,有書可讀,能自己選擇想要做的事,哪怕是離經叛道想當兵馬大元帥也不是不可以,你看,這不是挺好的嘛,我一直堅信一個道理,愛了就抓住,不愛就大方放手,不噁心別人也不噁心自己,這才是為愛之道,在合適的人沒到來之前,先提升自己才是最好,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夢琬中眼見著誅玉不說話,知道她暫時是沒法反駁自己了,姑娘一笑置之,她在想,此時的蕭瑾辰和安靜依正在幹嘛,是不是在做一些她想和他做的事情,會不會如書上所說的那般甜蜜。

想了一會夢琬中便不再想了,別人的故事和她有什麼關係呢,還是先把戰事分析寫好才是。

原來所謂成長,不過便是各自在人間浮沉而已,姑娘最後在紙上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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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鳴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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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成長不過各自在人間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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