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路

2007，冬，哥倫比亞。

和雙醒來是在一個座椅上。

「醒醒！醒醒吧孩子！」有人在和雙的睡夢中搖動他。

是，是誰呢？

和雙用力睜開眼睛，四下是一片黑暗，只能看見一隻枯瘦的手正搭在自己的肩上，不斷的搖晃自己。

「啊！」和雙尖叫起來，又被那隻枯手一把捂住嘴巴，「唔……唔……」和雙感覺到自己已經缺氧，眼前已經越來越黑，一把將枯手拉開，大口大口的呼吸幾口。

枯手收了回去，從黑暗中又傳出一陣嘆息：「孩子，你是哪人，是韓國人嗎?」

和雙眨了眨眼睛，面前的這個老頭是誰他並不知道，從小養成的多疑已經深入骨髓，在那樣的環境下無法避免的讓一個年僅五歲的孩子深陷其中。

「這裡是哪?」和雙沒有回答問題，而是用流利的，帶有密西西比口音的英語詢問老人。

老人捂住頭，擺擺手，用布滿皺紋的臉瞅著和雙，臉部幾乎擠成一團麻。樣子難看極了。

和雙暗暗嘆了口氣，搖搖頭，暗示老人自己不會其他語言。

老人也搖搖頭，語言不通是最大的問題，無法交流就只能靠動作和眼神意會。

「吱——」鐵門生鏽的開門聲傳來，門被打開了，久違的陽光斜射進來，金燦燦的打在和雙身上，冬天的哥倫比亞雖然不冷，但是這一束陽光無疑是給予他們一片希望。和雙不由自主的望向門外的世界，眼睛里充滿了嚮往。

突然人群中一陣騷動，和雙這時才發現原來四周都是像自己一樣的囚徒，年紀大的已經七老八十，年紀小的可能只有一兩歲，和雙突然想到自己在美國的那段日子，在馬棚和著馬糞睡覺的時光。

一個大個子吼叫著，他站起身子，幾個大步跨到門口，張牙舞爪的就要往出跑去，不少人們緊跟著他，往外跑，和雙和老人依舊坐在地上，死死的看著他們。

老人猛然拍擊了一下和雙，用食指指了指人群，自己也跟著跑去。

和雙沒想太多，跟隨著老人，但他不敢跟太近，太過瘦小很可能被撞倒踩踏。

還沒有擠到出口，就聽見門口有十分嘈雜的爭吵聲。

「嘭！」那是火星四射的一聲槍響，槍口噴出的火劇烈的爆開，領頭叫喊的男人就一聲不響的悶頭倒地。

和雙楞楞的站在原地，巨大的恐懼在心頭綻開，那個男人噴出的血跡飛濺在他身上，周圍拚命的叫喊聲好像都與他無關，印在和雙眼裡的那條槍不斷的吐出火舌，四周不斷地有人倒下，和雙看向那個男人，肚子被槍生生打出一個血洞，紅花花的腸子半截吊在肚子外面，血不斷的向外涌，眼睛向外突出，臉部直接凹陷下去……

和雙再也忍受不住，大口大口的嘔吐起來。

老人一把就將和雙拉進房裡，和雙大口大口的嘔吐著，吐完就不斷大喘氣，喘完然後再吐，反反覆復。

老人不斷撫摸著和雙的背，替他順氣，這很正常，一個五歲的孩子看見這麼血腥的場面，沒當場嚇暈過去已經不錯了。

外面收拾好了屍體，和雙也吐完了肚子里所有的東西，想吐都吐不出來了，只能幹嘔。

老人把自己的水遞給和雙，示意他喝下。和雙將信將疑的先用鼻子聞一下，再喝下。

過去的日子教會了他太多太多，從微不足道的小事到掌握全局的大事，他學會了比同齡人早很多的東西，別的孩子可能還在上學，而他已經開始體驗成人都接受不了的東西了，無論生死。所以甚至他都沒有時間去考慮父母的問題。

「Thanks.」和雙向老人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