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7

早晨，醒來的小哲又是生龍活虎的樣子，見到歐陽洛和林銳他眉開眼笑，大聲叫着爸爸和叔叔，歐陽洛勾著唇笑，眸里有少見的柔軟，林銳則一把抱起小哲親了親他的臉蛋兒，一直對斯人視而不見的小哲這才扭過脖子指着她，「她是誰啊，為什麼總粘着我呢？」

斯人微窘，臉上表情尷尬，林銳笑了笑，摟着小哲柔聲說，「她是喬阿姨，是和爸爸、叔叔關係非常好的朋友，她很喜歡小哲，以後會經常陪小哲一起玩，小哲喜不喜歡？」

「才不信，她是不是要做我媽媽？」孩子真是有驚人的洞察力，小哲一副小大人的樣子，他的話讓斯人吃了一驚，林銳沒說話，溫潤的眸子含笑看着斯人。歐陽洛走過來，毫不隱諱地說，「這倒不是沒有可能。」，斯人微慍地看向他，果然小哲語不驚人死不休，「我才不要她，我要初一阿姨做我媽媽。」，初一擺着手滿臉通紅，林銳和歐陽洛被逗笑了，斯人明知道是孩子話，可是還是很心痛，失落。

吃飯的時候小哲堅決不要斯人坐他旁邊，他一直拉着初一不放，讓初一幫他夾菜，照顧他，斯人訕訕地坐回到小哲對面，她垂眸，抓着雙手，沒動面前的食物，心裏難過的她幾乎要哭出來。一隻手輕輕放在她肩上，斯人揚起臉，看到林銳關切地看着她，「孩子都這樣的，時間長了就會好的。」，斯人心裏一暖，輕輕地點點頭，林銳拍了拍她，把餐具塞進她手裏，「吃點吧，你昨天就沒怎麼吃。」，斯人又點點頭，慢吞吞地切著盤裏的剪蛋，吃進嘴裏卻食不知味。

吃完飯，小哲的家庭老師來了，斯人從洛園裏出來去了超市，超市裏人並不多，斯人漫不經心地挑選著東西，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有人在看她，有人在跟着她，她驀地回頭，高大的貨架間只有三三兩兩的顧客，面孔都很陌生，而她的心並沒有因此平靜下來，那種感覺依舊強烈，時空錯置，彷彿回到了數年前，雖然是不同的超市，卻是相同的感覺，抬眼間一道著淺色風衣的頎長身影在她眼前飄過，「嗒」的一聲是什麼掉落在地上，她疑惑地彎身撿起來，躺在手指間的是一串鑰匙，鑰串間有一枚獨特的掛綴，銀質的心型小盒子，打開，居然嵌着她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子清秀文靜，笑的很甜。她一陣恍忽，仰起臉，她看到了林銳。

有點分不清是夢裏還是現實，林銳的臉分外柔和，他的身上散發着久違的溫暖氣息。那種冬日陽光，父親般的暖意是她無法抗拒的，她怔怔地看着他，而他伸出手取過了她手裏的鑰串兒，將盒子輕輕地扣好，「是不是覺得似曾相識？」他開口了，讓斯人從夢中驚醒。她眼中的迷濛消失了，可是依舊看着他。

「我承認」他輕聲說，「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愛上了，那只是一小段關於你的錄像，在超市，書店的相遇並不是偶然，如果不那樣，我們並沒有交集，我想引起你的注意，在正式進入你生活之前先讓你記住我。」

「你生氣也好，失望也好，總之我把自己都合盤托出了，原本想一直隱瞞下去，可是在你面前我把自己的自尊都出賣了，這些年沒有你的日子我和洛都過的很不好，難道你沒有想回來嗎，沒有想過我們嗎，從前的一切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抹煞了？一定不會……。」他拉住她向前走，斯人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腳步，他把她拉到角落裏，周圍是高高的貨架，他捧起她的臉，輕輕地親吻她的嘴唇，斯人的唇動了動，竟開始回應他，過了好一會兒，斯人才把林銳推開，她後退，手指擋住自己的嘴唇，「我……」，她要說什麼，她自己都不知道，不能對不起程拓嗎，可是昨晚她早已經對不起他……林銳靠在牆上，看着她轉身逃走，他沒有去追，只是將張開的手輕輕地合起來。

程拓在書房裏辦公，屋子裏有淡淡的煙味，斯人打開窗通風，程拓轉臉看她，斯人覺得他的眼神有點陌生，只以為是錯覺。

「回來了？」他的聲音有點啞，面龐很疲憊，似乎一夜沒睡。斯人點點頭，站在他面前，看見他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兒，有點心疼，「我知道你工作量很大，但也不能犧牲睡眠時間呀。」，程拓看着她，她臉色有點蒼白，還有明顯的黑眼圈，「你呢，也好不到哪兒去，和敏之聊了通宵？」

「嗯，這麼長時間不見好像總有聊不完的話題……」她避開他的視線，並沒有看到他黯淡下來的眼眸。「我買了食材，下去做飯給你吃，你先睡兒，等會兒我叫你。」

斯人認真地切著菜，湯的香味從煲鍋里飄出來，她甚至想把自己的心也一塊塊切了，煲進湯里去，歉疚感在看到程拓的時候爆漲到極致，她現在必須為程拓做點什麼才能讓自己的心稍稍能安定一點。手機鈴響了，嚇了她一跳，擦擦手接起來，是敏之，「斯人，昨天你跑哪兒去了？我一出來你就不見了，想程拓也不必這樣吧，才不見多長時間啊，搞的像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似的，你們在一起都四年了，怎麼還像熱戀期？分我一點時間都不肯嗎，我還打電話向程拓告狀了，說我從試衣間里出來你就不見了，讓程拓等著迎接你呢，你猜怎樣，程拓還在電話里向我道歉呢……」。

斯人腿一軟，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程拓上前扶起她，「哎，怎麼這麼不小心？在做什麼這麼香？」，他打開湯煲蓋子查看，斯人無力地靠在流理台上，看着程拓的背影，她的心疼的難受，「程拓…我們分手吧……。」

程拓的背僵了一下，轉過身時唇角卻掛着笑，「下次別和我開這種玩笑，我會當真的。」他走過來握住斯人的肩，深深地看着她，「吃完飯，你好好睡一覺。」

「我們分手吧。」斯人掙開他，「我剛才收到敏之的電話了，你明知道我沒在她那兒過夜，為什麼還裝做不知道，為什麼不問我昨晚去哪兒了？」

「我不想知道，只要你回來就好。」程拓低聲說。斯人的拳頭雨點一樣落在程拓身上，「你真傻，真傻，我要和你分手，我要離開你……。」，程拓抓住斯人的手，「無論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我都可以接受，無論你以後決定做什麼，我都無條件支持，所以不要再和我提分手的事……。」，斯人搖著頭，「程拓，你太好了，太好了，如果對不起你我會不得好死的……。」

「你胡說什麼」程拓嚴厲制止她，「如果你現在離開我，我會不得好死。」，斯人上前捂住他的嘴，他一把抱住她，「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在乎，只要你還在我身邊就好……。」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斯人的心痛到極點，他在說謊，在今天進門看到他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勁了，只是不願多想。天下有哪個男人會不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