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關於靈魂
我剛才之所以驚訝，是因為我非常非常確認，那只是我腦子裏的想法而已，沒有自言自語說出來呀。這時，不僅僅是怕了，感覺還有點腿軟，幸虧是在坐着，要不然非來個腚墩不可。其實，我最怕的東西，就是被別人洞悉我心裏的想法而且還被說了出來，真是徹頭徹尾從頭涼到腳底板。
我最怕這樣的人，是因為我自己就是這樣的人，當我感覺到有人會威脅到我時或將要我不利的時候，我可以通過刻意的觀察和揣摩，大致判斷出他們心裏在想什麼以及將要怎樣做，然後我根據這些，對他們做出回應，使自己不致吃虧。所以，我就非常怕與我類似的人，因為我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這就像擁有原子彈的國家就會非常忌憚同樣擁有核子武器的國家是一個道理，既然大家都有原子彈了，那麼比的就是誰藏的更深，誰打的更遠，誰的出手更快了。
顯然，從剛才對話當中，我『藏』，『遠』，『快』遠不及眼前這個秦總。而且，我根本感覺不到他心裏在想什麼。我剛才還在背後遊走的點點絲絲的涼氣，現在全變成冷汗順着后脊樑流了下來。
雖然我還猜不出他到底還能再說什麼，既然他說我可以選擇離開，而且我也沒有感覺到他有什麼惡意。而我這個人呢，好奇心又比較重，所以決定繼續下去。於是，我說：「秦總，那我選擇繼續吧，既來之，則安之嘛。」
「這就對了，但是有點兒吃驚吧。」秦總笑吟吟地看着我說。
「我哪裏是吃驚呀，我是有些怕了。」既然眼前人深不可測，我沒有必要掩飾什麼了。
「嗯，是個坦率的年輕人，不錯不錯。」對面的秦總反倒讚許起來，「這回你應該大概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圈子了吧。」秦總又繼續問道。
「應該是特異功能之類的吧。」我是想啥說啥了，反正也藏不住。
「不不不，你理解的還是有偏差呀，這樣說吧，腦波控制你總應該知道吧。」秦總問道。
「這個我真知道，現在美軍和解放軍不都在研究嘛，除了腦控機械人外，都有腦控蟑螂了。」我應道。
「這個回答有點靠譜了，不過那些只是原始階段而已。」秦總輕描淡寫地說道，「只要是生命就會有意識，無論是低級到只有簡單的神經元反應，還是高級到具有複雜邏輯思維能力的意識，這個你同意吧。」
秦總頓了一下並看着我，我點了一下頭，因為確實沒有反對的理由。秦總繼續說道：「那麼什麼是意識呢？對，你想的沒錯，就是我們經常提到的靈魂，而靈魂又是什麼呢？」秦總又提問了。
「有生命才有靈魂，生命不存在靈魂也就消亡了，我認為靈魂是生命的一部分，生命是靈魂的載體。」我答道。
「生命是靈魂的載體，這個是準確的，但是生命終結了，靈魂就隨之消亡了，是不對的。」秦總回答道，「可以這麼說，靈魂是一種客觀存在，與生命一樣是物質的，儘管生命一定會終結的，但是組成生命本體的物質還是存在的吧。」秦總又看向了我。
「您指的應該是屍體吧。」我直截了當地說道。
「沒錯，既然生命終結后，其本體組成物質還存在。那麼問題就在這兒里了，我剛剛也說了，靈魂是與生命一樣是物質的。所以，所謂生命終結后，靈魂其實還是存在的。也就是說靈魂作為一種物質存在，不會因為所謂的生命終結而消亡。」秦總繼續說道。
「那如您所說，那也就無所謂生與死了。既然如此，生命終結到底是如何定義的呢？難道就沒有終結一說了嗎？」我忍不住插嘴道。
「這個問題好，所謂生命終結不過是一種現象。而這種現象就是，當生命本體不再具備繼續成為靈魂載體的條件后，靈魂自然也就與生命本體相分離了。」秦總解釋道，「而失去本體的靈魂，這就是我們這個世界定義的所謂鬼魂了。」
我倒是頭一次聽聞這樣的說法，我該不是掉進了白馬非馬的邏輯陷阱了吧？我看着秦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忽悠我。
「既然你提到了生命終結的問題，那我就給你延伸一下生命開始的問題。」秦總繼續道，「生命的開始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本體物質的孕育和誕生，另一個就是本體誕生的同時，本體也產生了另外一種物質——靈魂。」秦總繼續解釋著。
「您的意思就是靈魂其實就是由本體生出來的『命』，而這個『命』又是不會消亡的物質嘍。」我追問道。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秦總答道。
「可是生命終結以後，靈魂作為一種物質存在，它又去了哪裏呢？」我追問道。
「今天的面試就到此為止吧。」秦總微微一笑，但並未回答我的問題，「你先回去，一個是我們需要評估一下你的個人能力，再一個就是你自己也認真考慮一下，是否願意加入我們公司。」
「可是您還沒說我需要應聘的職位呀。另外，這次面試只是討論了一下關於生命和靈魂的哲學問題呀，根本就沒提關於職位的事，這您讓我如何決定？」我充滿了疑惑，看着眼前的秦總說道。
「這正是你需要回去好好考慮的問題，要不要再喝杯茶，然後再走呀。」秦總看着我笑吟吟地說道。
得，這分明是下逐客令了，我這個人還是比較知趣的。於是，我站起身來，對秦總微微點了點頭說：「秦總，那我先走了，電話聯繫吧，再見。」
「那我就不送了，希望我們能有合作的機會。」秦總微微向前欠了下身說道。
我心中暗想：有沒有合作的機會？切，又是套話，這聽得太多了。
我就這樣獨自走下了樓，在經過吧枱時候，那個鳥嘴秋玥，頭也沒抬，說了句：「慢走哇，不送。」並用手在耳邊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我說：「啊，不用客氣，謝謝你的茶，拜拜。」
這次突如其來，卻又戛然而止的面試，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結束了，直到我跨上自行車也沒搞清楚今天的這次面試到底是個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