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風雨欲來

「卿之所奏，朕皆以明了，朕也知眾卿憂慮，登仙樓乃皇室產業，一舉一動都關乎皇室尊嚴，可美人無罪，眾卿何以咄咄逼人。」

廉子沐說的繪聲繪色，激動之處乾脆站起身來，那故作冷淡的姿態倒還真有幾分陛下的模樣。

「不料陛下剛剛說完那李否又冒了出來；一臉義正言辭道:陛下此言差矣，錯既已成錯，便該追其本身，怎可輕輕揭過，若長此以往必壞我南啟民風。」

「先秦·孔子《論語·八佾》有道: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李否此話說的有紕漏了。」

廉子沐給了姜歸家一個讚賞的眼神「正是，那李否話音剛落，陛下便以此為理回擊過去了。」

「既然辯不過，此事可是告一段落了。」

廉子沐搖搖頭，示意此事不會如此簡單。

「朝堂上的可不都是君子，他們都是混跡多年的老狐狸了，辯不過便又故技重施嚷嚷著要辭官，說的不好聽同那些街市的潑皮沒什麼兩樣。」

「如此倒是棘手了，陛下如何應對?」姜歸家皺著眉，對朝堂上的君臣之斗頗為感興趣。

廉子沐清清嗓子，一副要唱大戲的模樣。

「正當局勢不可控制，一旁久不作聲的楚顧突然走到大殿中央跪下，口中郎朗:臣楚顧受陛下皇命打理登仙樓，卻在昨夜失職，濫用職權私點頂燈，臣請陛下責罰。此話一出朝堂眾人莫不傻眼，早知陛下寵愛這位小長吏，卻不知如此寵愛，不但破格提拔，連登仙樓這樣重要的產業都可交付。」

「司融他！」姜歸家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此事明明錯在我，他怎麼可以全部抗下來。」

「你先莫要著急，橫豎你們二人都脫不清關係，只是如今……又有了一檔子事。」

廉子沐說的難為情，姜歸家更是連問的勇氣都沒有。

「這麼多年也不知爬了多少窗偏偏昨夜撞上了，總不能更糟吧?」

廉子沐搖了搖頭，也不說那更糟的事情是什麼。

「總歸你和楚顧並無性命之憂，這事也算是有了個了解。」

姜歸家看著他，等著他解釋事情究竟是如何解決的。

「楚顧出面便能證明陛下與你之間並無干係，打消了那些大臣最大的憂慮，剩下就是緊抓著禮儀風化的老頑固主張重罰。不過陛下以效仿四大美人為由，硬生生將昨夜之事美化，甚至頌為經典，叫那些大臣說不出話，如今百姓們都在討論其餘三美人會是哪家女呢。」

「那司融呢？」

「他畢竟是朝臣，陛下對他寄予厚望，這件事上他總要受些苦楚，否則日後如何服眾。」

「他現在如何?」

「罷去長吏一職，貶黜凈州，此刻當在路上了。」

話音剛落，姜歸家忽然起身，隨手拿了帷帽便騰的跑出房門，廉子沐怕她出事也趕緊追了出去。

登仙樓後院有專門飼養的好馬，後院眾人得了吩咐不敢攔人，姜歸家一個翻身策馬長驅，等廉子沐找到後院，人已經跑出好長一段距離。

官道行人熙攘，姜歸家策馬又要避著老百姓，還是撞翻了不少小鋪面，很快就被廉子沐追上。

看著周圍百姓指指點點的模樣，廉子沐立馬沒好氣兒了「看什麼看，沒見過騎馬的。」

他頗有紈絝子弟的模樣，這樣一嗓子，周圍人見他氣度不凡，指點明顯減弱不少，只是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

他們二人騎在馬上，頗有些四面楚歌的模樣。

「完了，這下又要名滿京都了。」姜歸家話音剛落，天空忽然響起一道驚雷，伴著閃電，接著就是黑壓壓的烏雲，看起來要下一場瓢潑大雨。

一下子老百姓全都跑沒影了，廉子沐不禁感嘆。

「果然還是老天爺厲害啊。」

這樣一來，路上行人減少，二人策馬揚鞭幾乎暢通無阻。

京都範圍廣闊，趕到城門追人，幾乎不可能追到，姜歸家一路馳騁不敢懈怠，她心裡也沒底，可是看著遙遙城門處那一抹小小的身影，她猛然加快了速度。

軒轅昱負手站著，面上表情陰晴不定。

「人可送走了。」

「是，有之沐陪著楚公子陛下放心。」原小江如實應著，他看著皇帝的表情，皇帝明顯是不希望送楚公子走的。還有之沐，他才回皇城不久，他不明白陛下為什麼也要連他一起送走。

「旨意才剛下，陛下為何不能多留楚公子一些時日，奴看得出陛下並不捨得楚公子。」

天上悶雷滾滾，地上忽然滴答滴答，這場大雨總歸是下下來了。

「風雨欲來，楚顧與國有大用，朕不希望把他卷進這場是非。」

「那之沐呢？」之沐是周寒小字，原小江與他交好，便不免多嘴幾句。

皇帝看著窗外雨打芭蕉，心思有些複雜。

「那個小丫頭是朕手裡最重要的一顆棋子，朕沒想到楚顧如此看重她，也沒想到連之沐也對她有了惻隱之心，既然他們做不了決定，那就由朕替他們做決定。」

軒轅昱忽然看向原小江「你呢，你會和他們一樣護著她嗎？」

原小江撲通一聲跪下「奴是陛下的人，一輩子只會遵從陛下心思，絕不背離！」

「好，既然棋局已定，也是時候定下勝負了。」

大雨淅淅瀝瀝，姜歸家看著手中銀色手環，上面用藍寶石細細鑲嵌成北斗七星，看起來就像夜晚的天空一樣神秘。

面前的小童看起來不過八九歲，受人所託，將此物交託一位姓姜的姑娘。

「這世上姓姜的姑娘那麼多，你怎就知道是我?」

「那位小公子將此物交於我時，還細細交待了時間，能在此時辰來此的姜姓姑娘只您一人，自然不會有錯。」

姜歸家收好手鐲朝那小童鞠禮「勞煩小公子在此等候。」

那小童也報之以禮「您嚴重了，在下受人所託，還有一話要告知姑娘。」

廉子沐見那小童戒備的盯著自己，雖然不悅卻還是乖乖往邊上挪了挪。

「那小公子說之前曾立下誓言要一輩子陪伴姑娘，如今失言，是他能力不夠，姑娘不必責怪自己，北斗七星能在黑夜為迷途人指路，他希望姑娘也能夠看清自己前方的道路，好好保護自己，至少等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