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回到原點
眾人都跪下行禮。
軒轅厲高坐在轎攆之上，內襯白衫，只外頭鬆鬆垮垮罩著黃袍，一臉慵懶，身旁的二殿下面色陰冷，看不出喜怒。
濃濃的煙火味讓皇帝皺起了眉頭。
「丞相何故在此?」
「臣昨夜因事耽擱在宮內。」
皇帝笑了「是為了櫻公主吧！」
姜離低下頭，沒有說話。
皇帝戲謔的看著他「是了，丞相曾經親口同朕說過，你愛慕之人是公主殿下！」
姜離依舊不抬頭。
他在壓制心裡的怒氣，可這番表現在別人看來，就像是被戳破心事而感到窘迫。
軒轅昱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眼，臉又陰沉了幾分。
「這般烏遭的地方得趕快重建才是，今日起就封了吧。」
皇帝淡淡的開口，頓時就有皇城衛上前，將整個陰華宮都團團圍住了。
南無淵明怒不可竭「陛下！臣的夫人還未找到！」
「南無將軍是母后的哥哥，按道理，朕該稱一聲舅舅，可朕是皇帝！是天子！天子又怎能因凡塵而擾?這皇城是天子居住的地方，如此聖潔之地，又怎能容得下這般烏煙瘴氣。」
「陛下！」南無淵明面色通紅，全身上下都在微微顫抖。
「傳朕旨意，陰華宮走水，沁太妃因病已逝，南無柳氏善德夫人，不易之分，丹心一寸，護帝有功，已歿。」
——
南啟十二年旨意遍傳九洲，南柯公主連夜隻身趕回，卻逢丞相大婚。
皇城張燈結綵，唯獨重建不久的陰華宮，陰冷的孤寂。
軒轅鸞一身布衣，看著面前殿宇，重重跪下，聲音哽咽「母親…師傅，兒臣不孝…徒兒不孝…」
軒轅厲隱在黑暗中，看著女子哭的肝腸寸斷，眼中帶了一絲憐憫，他走上前，想去拉她起來。
軒轅鸞狠狠打開他的手，眼裡的嫉恨彷彿想將他吞噬掉。
「是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傷害她們，她們那麼無辜！她們是我最親的人啊！」
軒轅厲只是心疼的看著她「我曾經說過，我只剩妹妹一個親人了，可你仍舊是毫不猶豫的走了，如今，妹妹也只剩我一個親人了。而我是永遠都不會離開妹妹的。」
他說完后就笑了起來，那樣一番話，那樣的眼神，簡直太可怕了。
軒轅鸞只是嫌惡的看著他，不住的搖頭「不可能，我永遠都不會承認你，永遠都不會！」
軒轅厲忽然變得狠厲起來，上前狠狠抓住她的手「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皇帝做不到的！你可以為了他不惜與整個三番為敵，不惜一輩子囚禁在暗牢。可他呢?他在成婚，他在你最悲痛時候娶了別的女人，我的傻妹妹，他不過一顆棋子！」
「他不是棋子，他是我愛慕之人。」
「愛慕?他憑什麼！父皇喜歡他，連你也喜歡他！好好看看吧，今夜過後，他必須死！誰也救不了他，誰也救不了！」
軒轅鸞眼神猛然驚恐「你要做什麼！」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抬起手就打在了軒轅厲的臉上，掙脫束縛，向著宮外跑去。
馬兒馳騁在街道之上，快如疾風，可她只覺得不夠快，這幾日奔波逃亡，她的雙手早已被韁繩磨出了血泡，可她一點也不覺得疼。
「快點，再快點！」
丞相府外張燈結綵，行人熙熙攘攘，她橫衝直撞，直接策馬進了府。
葉青聞訊趕來，卻不及她快馬加鞭。
客人太多，屋子太多，她一間間找，一間間闖，旁人攔不住，葉青卻認出了她。
「殿下……！」
軒轅鸞猛然抓住他，連聲音都顫抖起來「他呢?」
一間纏枝玉葉的大門被軒轅鸞狠狠推開，她瞳孔猛然放大。
血！全是血。
姜離眼神獃滯，臉上滿是淚痕，他懷裡的，是宴櫻，今夜的新娘，那個喜歡他很久的小公主。
可是她此刻卻一身的血，冰冷的躺在她最愛的人懷裡，再也睜不開眼睛了。
軒轅鸞怔住了，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艱難的開口「…姜離」
姜離似乎是呆住了，他一動不動，只是不停的流淚。
「讓開！全部都讓開！」
是皇城衛！軒轅鸞反應過來，連忙上前就要去拉姜離，卻後頸一痛，緊接著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來。
待到再睜眼時，她已經躺在了床榻上。
面前是桃寧的身影，她一見到軒轅鸞醒過來就喜極而泣。
「殿下，您終於醒了！」
「桃寧！」軒轅鸞也哽咽起來。
「殿下，是桃寧沒用，沒能替您護住娘娘。」桃寧撲通一聲跪下。
軒轅鸞連忙拉她起來，兩人皆是淚流不止「終是我累了你。」
她想起地上的一片猩紅，忽然就緊張起來「桃寧，姜離呢?」
桃寧只是抽泣的更厲害。
「櫻公主亡故，哈密發兵，陛下囚禁了替丞相說話的二殿下，連廉將軍，南無將軍和葉青也被關了起來，如今已將丞相送去了閩沙山，以死謝罪。」
軒轅鸞站起身就往外跑，連鞋子都沒穿。
「殿下！」
軒轅鸞闖進了軒轅厲的卧室，她披散著頭髮，赤著腳，眼神卻無比堅定「送我去找他！」
軒轅厲一點都不驚訝，他只是走上前，替她抹平亂髮。
「就讓一切結束，一切回到原點吧！」
「讓我走吧。」她看著他，忽然就哭了，說出的話彷彿乞求一般「就當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看著她的眼淚，軒轅厲眼神也模糊起來「來不及的。」
「這是我最後的決定，從此以後，再也不欠你分毫。」
陌陌黃沙下兩軍對峙，姜離跪在中間，面上沒有任何情感，眼神也依舊獃滯，他永遠也忘不了，女孩倒在他懷裡說的話，她讓他好好活著，可他終究還是負了她也負了所有人了。
宴達爾和宴舒怒目看著他，彷彿想將他千刀萬剮，他的身後是求和的南啟軍隊。
他被綁住手腳，大漠的風吹的他的頭髮飄揚。
宴舒拿著刀朝他走來，那把刀映著金黃的陽光，就像渡滿佛光的裁決之刀。
他看著那把刀，忽然就笑了，就這樣吧，一切早就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