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交鋒

佔地極大的莊園建於居住區靠近行政區的邊緣位置，名義上屬於陸家的產業，但是它現在的主人已經不姓陸了，這座冷清的莊園從裏到外，就像一個被密封的無形鐵桶，別說作為原主人的陸家，杭州城任何一個本土勢力都別想對其滲透進絲毫。

因為這個莊園的周邊，藏着華東第二軍的「山」「澤」「乾」整整三個完整的特戰營。

杭州城現在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城主府，或許也不是那個藏在杭州城邊緣處的隱蔽司令部，而是這個不起眼的小小莊園。

洛嬰笑着給那位遠道而來的婦人添了杯茶。

近四十歲的婦人眉眼柔和，那種江南煙雨的婉約氣質像是天生刻在骨子裏的，總是讓人忍不住卸下所有心防。

「趙將軍真的很有福氣。」洛嬰看着婦人不施粉黛的清麗臉龐，感嘆了一句，「夫人要是晚生二十年，又不知道多少人要茶飯不思嘍。」

按年紀來講，眼前的年輕人說這種話其實是不太妥當的，可拋開年紀這種東西，對方是站在完全等同甚至是高上半層的位置，這就沒什麼可以置喙的了。

何況對於眼前年輕人的舉止談吐，婦人其實有些欣賞。

所以她只是笑着說道，「終歸是老了。」

「古先生要旁聽嗎？」她轉頭看了眼站在門口的胖老頭兒，問道。

古原聳了聳肩，打開門走了出去。

他認識那個婦人，或者說那個年代的人都應該認識那個婦人，在二十年前，她曾經和另一個女子被好事人稱作是華夏新時代的兩顆璀璨明珠，最後一個嫁向了南，另一個嫁向了北。

但所謂的新時代已經不再新了，兩顆明珠的說法古原也不知多久不曾聽到了。

如果那個叫雲淺的女子現在還活着的話，應該比今天坐在那裏的婦人還漂亮些吧，一生未娶的老人看向北方，莫名有些傷感。

「夫人，我開門見山的問吧，您從魔都大老遠趕過來，是代表您自己還是魔都的那個『宗』字？」洛嬰問。

「後者。」婦人看着他的眼睛，沒有任何猶豫地說道。

洛嬰沉默不言，這是個他最不喜歡的答案。

婦人看着沉默的年輕人，嘴角有着笑意，打趣道，「殿下可別想歪，這次和你可沒什麼關係。」

「那你們是為了什麼？」

「楊大寶電話里說『獄』計劃有所突破，我來看看。」婦人啜了口茶，這樣說道。

「說實話，」洛嬰苦笑着說，「我還真怕這躺來江南就回不去了。

「天下人都知道我家那位是老軍神的學生，他敢找您麻煩不是往自家老師頭上扣屎盆子嗎？」姿態從容的婦人微笑道，「更何況老軍神想做什麼哪用得着我們來指手畫腳？殿下您說呢？」

洛嬰只能苦笑。

「在杭州城，殿下需要什麼幫助儘管朝楊大寶開口便是，那個老傢伙好說話，」婦人這樣說着，突然對年輕人眨了眨眼，清麗的容顏配合這個略顯俏皮的動作其實很容易讓人忽視她的真實年紀，「這可是我家那位的原話呢。」

「夫人，實話說吧，您來找我到底為了什麼？」洛嬰嘆了口氣。

「其實原本我不想來找您的，要知道，世人最擅通過所謂『蛛絲馬跡』拼湊出他們所以為正確的『真相』，但很不巧的是——」婦人抿了口茶，盯着這位說不定會君臨華夏的年輕人的表情，繼續說道，「就在不久前，我不小心發現了一個人，長得——和殿下很像。」

柔弱的婦人看着年輕人的眼睛，說道，「我不覺得這是一件小事，所以希望殿下能解惑。」

年輕人先是一愣，然後展顏一笑，「這世上長相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何況我記得不錯的話，夫人上次見我是在六年前吧，夫人的記性也太好了些，我還以為夫人這次來是為了……」

說到這，他饒有深意的看着這位美麗的婦人。

婦人啞然，旋即說道，「那是我多心了，至於您以為的那種情況，大可不必擔心，同為人類，我們沒必要自損根基，在那件事上，我向您承諾，我們只會是一個合格的觀眾。」

「夫人大義。」洛嬰對着她拱了拱手，猶豫了下，繼續說，「我知道因為唐家之事，趙將軍對我洛家一直心懷怨懟，但不管你們信與不信，洛家同樣不會做那種會自損我華夏根基的事情——」

婦人曬然一笑，眼神晦澀不明。

洛嬰搖了搖頭，自嘲一笑。

數十分鐘后，一輛銀色的陸航車駛離了莊園。

洛嬰目送著車輛遠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古原出現在他的身邊。

「白芷裳這女人看着柔柔弱弱，實際上半隻腳怕是已經邁過那道龍門了。」胖胖的老人感嘆道。

邁過龍門，那自然就是高高在上的王座。

洛嬰突然問道，「古先生，如果剛才她要殺我，你攔不攔的下？」

古原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失笑道，「怎麼可能？白芷裳又不是個瘋子！」

年輕人沒有回頭，「那我們也不是瘋子，可為什麼就沒人相信我們洛家？」

古原啞口無言。

「其實是有答案的，」年輕人自言自語地說道，「因為唐無鋒真的死了，而我還好好活着。」

老人嘆了口氣。

不消片刻，銀色的陸航車已然看不到了。

名叫姜微的少女緩緩來到自家師父身邊，她很早就知道那位身份神秘的夫人來了杭州城，姜家老爺子似乎對這件事很敏感，她現任家主的父親更是為此忙的焦頭爛額，聽姜施澤的話，似乎是因為被那位夫人婉拒了多次的緣故。

她本以為這是商場上的事情，也就沒有太在意，可未曾想到第一次見這位夫人卻是在這個她認為最不可能的莊園。

洛嬰看到這個他未來的「護道人」，很認真地拱了拱手。

姜微以相同的古老方式回禮。

「這個女人，以後躲着她點。」古原對徒弟說。

「她是敵人嗎？」姜微問道。

「談不上，」老人撇撇嘴，「不過對我們算不上友好倒是真的。」

姜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她是——」

「白芷裳，宗帥家的婆娘。」老人說。

京都之外，華夏還有一個魔都，魔都有一個人，他的名字叫宗帥。

對很多很多的人來說，這個名字就和唐無鋒一樣，是個不太討喜的名字。

姜微心頭瞭然，大概明白師父口中的那個「不友好」是為什麼了。

古原突然伸手，一把銀色的物件朝姜微拋了過來。

姜微接過，是一把叫做右牙的短刀，還多了一把刀鞘。

老人用手剔了剔牙，說道，「那婆娘送你的『禮物』，可千萬別再弄丟了。」

短刀出鞘，似乎是感覺到了主人的氣息，右牙刀刃的邊緣，神秘的橙色紋路如血管般緩緩浮現，如同呼吸，姜微看了一眼，將它壓入了刀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