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女大不中留

安妃小產，皇後有孕，一干御醫被押付刑場問斬，一時間京城內各種謠言四起。

不少百姓更加相信是皇後有了身孕，所以想要除掉安妃的孩子，以確保嫡系皇嗣不被威脅。

這樣的流言自也傳到宮中，但皇帝為了不影響皇后安心養胎，並未讓傳言流入中宮，膽敢嚼舌者直接杖斃。

棋嬪因那日的證言，被皇帝打入冷宮，每日讓宮人前去行刑逼供，折磨的不成人形，但棋嬪卻嘴硬的堅持自己沒有說謊，一口咬定是皇后誣陷她。

棋嬪的話是真是假沒人關心，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論真相如何，再度懷有身孕的皇后已經是最大贏家。

當今子嗣稀少，皇后腹中的又是嫡系，皇帝對這個沒出生的血脈之重視，讓所有人都覺得驚詫，哪怕是安妃有孕之際，皇帝雖然欣喜不已，並且各種保護，可和對皇后的保護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不知是為了讓皇后安心，還是為了讓其他人杜絕爭儲的心思，皇帝竟然宣布立周灃為皇太子，其子皇太孫的身份也名副其實。

「母后，您是說真的嗎？」在中宮陪皇后小住了幾日，周瑾一直都想辦法逗皇后笑，可聽到皇后說讓她去旱城，卻是讓她意外至極。

要知道皇后比皇帝還不贊成周瑾嫁給宋陽，甚至還不顧周瑾的身體狀況將她軟禁。

「母后何事騙過你？」怒瞪了周瑾一眼，皇后笑道：「既然你父皇已經默許了這門親事，你去看著點也好，免得旱城那邊的女子不知羞恥的想要爬床，到時候傷心的還是本宮的昭陽。」

「母后！」周瑾有三分羞澀，更多的卻是感動和不舍，「可母后現在的狀況並不好，而且馬上就是年關了，昭陽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呢？還是等母後生產之後，昭陽再去旱城吧。」

「你想倒是美，母後知說同意你去旱城，何時說讓你即刻起身了？」點著周瑾的鼻尖，皇后搖頭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一心就想飛到心上人身邊，也只有這個時候才會感謝母后吧？」

「誰說的？在昭陽心中，母后是最最重要的人，也是天底下最最好的母親了，在昭陽心裡永遠排第一位。」周瑾撒嬌道。

「你母后在你心裡是最最重要的人，是第一位，那父皇呢？」下了早朝後，皇帝便來看望皇后。

在沈一的精心調理下，皇后的情況已經好轉許多，這幾日能坐著說會話，皇帝見了心裡頭也高興，動輒便賞賜沈一一些好東西。

若非沈一無心為官，皇帝還真想把沈一留在御醫院裡當差，正好皇宮裡缺人，尤其是缺沈一這種醫術高超的御醫。

「父皇就不要和母后爭了，母后現在可是雙身子，只要母后開心小皇弟就會開心，父皇不也就跟著開心了嗎？」周瑾說完，故作嘆息道：「我倒是盼著母后能生下個皇弟來，雖然民間都說老來子最得寵，可昭陽至少還是唯一的公主啊！若母後生下個皇妹，那以後昭陽在父皇母后心裡的地位就會變得這麼低，甚至是更低了，想想就覺得好可憐，昭陽不想那麼命苦。」

看著周瑾耍寶賣乖，皇后輕笑出聲，皇帝見狀也隨著笑了一聲，不似剛進門時有些拘謹，就怕惹皇后不高興，他又拉不下身價來哄人。

最主要的是當著兒女面前，皇帝如何能不維持一些威嚴？

偏偏在知道皇後有身孕之後，皇後身邊就一直有周瑾這個小尾巴，皇帝想要無視都不行。

「你這丫頭，就會耍貧嘴，父皇和母后疼愛了你十幾年，即便你母后再生下皇女，那也沒來得及培養感情，怎麼能比得上你的分量？」皇帝坐在皇后床邊，指著周瑾卻對皇后道：「看看，咱們這掌上明珠有小心思了，連自己的弟弟妹妹都要爭寵，以後到了婆家，若是和妯娌爭寵，婆家能待見她嗎？」

「皇上不是已經替昭陽選好了婆家嗎？那宋家可不是事多的人家，宋將軍的妻子，以及招贅的安然郡主，和昭陽都是好姐妹，她們幾個在一起，怕是宋夫人會因為小輩相處的太融洽，覺得自己這個做婆婆的沒機會擺架子呢。」皇后淺笑，面對皇帝總是有些不易察覺的疏離。

皇帝自是察覺到皇后與以往不同，但也明白是自己傷了髮妻，因此並沒有不悅。

「那是他們宋家的福氣，能娶到昭陽這麼好的媳婦，不僅僅是性格好，更能讓宋家的門楣貼上皇親的標識，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當朝可就這麼一位公主，哪個大臣不是盼著自家能有這份好運！」皇帝虎著臉，對周瑾道：「昭陽，父皇雖然有意將你嫁給宋陽，但你要謹記自己是公主的身份，宋家要是敢欺負你，直接給我懟回去，不用留情面。咱們皇家的公主就該被寵著，即便到了夫家也一樣。」

「父皇！」周瑾臉紅的一跺腳，便捂著臉跑了出去。

皇帝暗道：果然還是女兒貼心，好幾日了，終於瞧出他這個做父皇的就想和她母后單獨說會話。

皇後面含淺笑，看著周瑾的背影，眼中儘是寵溺之色。

「朕知道，之前讓你受了不少委屈，也是朕犯了歷代皇帝都會有的疑心病。這幾日朕一直在回想過去的二十幾年，你嫁給朕的時候也就是昭陽這般大小，在朕的身邊不知受了多少委屈，經歷了多少磨難，闖了多少次的生死關，才能夠陪在朕身邊，為朕養育了這樣一雙出色的兒女。」握著皇后的手，皇帝低聲問道：「朕現在醒悟，皇后可願意再給朕一次機會？」

「皇上不必說這些，臣妾自從嫁給皇上那日起，便告誡自己夫妻同命，臣妾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只要皇上還記得臣妾的一點好，臣妾便心滿意足。」皇后輕輕一笑，看不出是真的釋懷，還是謹守本分才這般回話，「臣妾現在別無所求，只求皇上能龍體康泰，兒女平安順逐，臣妾腹中的孩兒能夠健康長大。」

拉著皇帝的手放在小腹上，皇后微微垂著螓首，嘴角漾著一抹淡淡的淺笑。

雖然三個月還感受不到胎動，可皇后的舉動卻讓皇帝眼中多了暖意。

以前皇後有身孕的時候，每次皇帝過來她這邊，皇后都會這般做，然後和腹中的孩子說父皇有多麼期待他的到來，讓孩子一定要記得父皇的聲音，以後長大了要孝順父皇，為父皇分憂……

那些場景，皇帝偶爾還會回想，畢竟在他最艱難的時期，只有在皇后這裡，他才能找到一絲絲溫暖，才能體會除了瑞王給他的手足情之外的情感。

「皇后，等你生下這個孩子，朕便退居太上皇，將江山交給灃兒。等昭陽出嫁后，朕便帶著你和孩子，去遊歷山河，你不是最想體驗江南韻味嗎？朕帶你去過煙雨濛濛的日子，讓你每日活在畫境中，把生活過成詩，如何？」皇帝心中忽然有所感悟，便脫口而出道。

皇后很是詫異的抬起頭來，見皇帝說完之後並沒有後悔的意思，更不像是試探，倒是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皇后不相信朕？」握著皇后的手緊了緊，皇帝詢問道。

「臣妾是期待那樣的日子，可皇上是天子，怎可為了臣妾而丟下江山？」皇后蹙眉，「臣妾如何向母后交代？如何向歷代先祖交代？」

「該交代的人是朕，皇後身為朕的妻子，便應該相夫教子，以夫君為尊。」聽完皇后的話，皇帝只覺得心情愉悅不少。

當初會把心裡的那個角落留給皇后，便是因為皇后的識大體，後來則是因為皇后始終對他保留著真誠。

若換做其他妃嬪，絕不會如皇后這般回答，而是高興的忘乎所以，想要獨佔恩寵，或者是表明忠心，也要替周灃表明絕無不臣之心。

「皇上決定的事，臣妾何曾拒絕過？」皇后輕笑道：「只要皇上記得通知臣妾，莫說是那如詩如畫的江南美景，便是大漠戈地，臣妾也義無反顧的陪著皇上一道前去。只是不知道除了臣妾母子，皇上還想帶著哪位妹妹？不帶去的又當如何安置？皇上還是想好了這些善後的事，再來和臣妾說吧，屆時臣妾一定會深信不疑。現在臣妾有身孕在身，可不想再勞神，更不想失望。」

「好，待朕安排好一切，就帶著你們母子離開。」皇帝鄭重點頭道。

見皇帝心情不錯，皇后便道：「臣妾有一事想要和皇上稟明，還望皇上能夠恩准。」

「皇后但說無妨。」皇帝揮手道。

「臣妾想讓昭陽在年後北上去旱城，去追求她自己的幸福。」皇后說著輕嘆道：「這次臣妾在生死關走了一圈，差點就失去腹中孩兒，更加明白人的一生有著太多的意外，從來不允許有後悔的餘地，臣妾不願昭陽日後因錯失幸福，而一生抑鬱寡歡。」

皇帝沉默片刻道：「也好，昭陽日後若是嫁給宋陽，便不能一直在宮裡嬌養，讓她去體驗一下民生，將來對民間的夫妻相處模式也會更加了解。皇家公主孤兒驕傲尊貴的，但終究是要抓住男人的心，才會有幸福可言。」

聞言，皇后掩嘴笑道：「臣妾還以為皇上真的想昭陽一輩子都擺著公主的譜兒呢，正想著昭陽日後出嫁之時，要不要教導她一些為*子之道，卻不想皇上心裡卻是另有打算。」

「哼，朕雖然不贊同女子太強勢，但朕的女兒就是不能被欺負，否則朕不介意給昭陽換個駙馬！」皇帝的鬍子立即翹起來，有些話他能說，卻聽不得任何人這般說。

帝后的關係在這一日緩和，不管是真正的沒了隔閡，還是表面上的融洽，至少表明了在某些事情上，夫妻倆的立場是一樣的。

尤其是有周灃和周瑾這對兄妹在，帝后的關係永遠也無法冰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