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演技

第七章:演技

「放虎歸山么?真是有意思!」朱溫口中念念有詞,手中把玩著一支令箭。

遠處又是一陣吶喊聲,不遠處,高文貴滿頭大汗的領著親衛衝進了軍帳:「王爺!為何要放走吳逆!!萬萬不可啊!王爺!」

等到高文貴衝進了帳篷之後才發現,軍帳之內氣氛有些怪異,朱溫見到高文貴來了,連忙站起身對著高文貴道:「都是本宮一時興起,才沒有提前告知廣昌候,這一仗廣昌候辛苦了!廣昌候現在戰事如何了?」看到朱溫,剛剛還怒氣沖沖的高文貴立馬不換了張臉,對著朱溫說道:「殿下,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朱溫看著帳中眾人臉上猶疑的神色,心中暗道這會兒要是不把事情說明白了,那麼眾將士很有可能心生不滿,到時候將士離心離德別說是統一指揮了,不嘩變內訌就是不錯了!

朱溫環顧賬內,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道:「吳逆此人為臣毫無忠心,只知擁兵自重唯利是圖,手中的關寧軍亦不過是吳逆私軍而已,充其量不過一大軍頭而已,見風使舵的本事玩的比誰都溜,經此一戰,吳逆麾下雖然傷亡慘重但其主力尚存,試問,如果各位便是那吳逆還捨得拿身家性命來跟我大軍血拚嗎?」

朱溫看了看各位將領,只見眾人都沉默不語,顯然是沒有被朱溫給說服,便繼續朗聲道:「各位將軍,如果我們將吳逆打的太狠,清廷見吳逆如此不頂用不經打,必然會另調他人前來,更為關鍵的是,清廷現在還有什麼將領可派遣呢?所依仗的不過是降將降兵,磨盤山一役,我們將吳逆打的元氣大傷,這正是我們靜下來恢復元氣積蓄力量的大好時機,否則我們必將面臨清廷一波又一波的圍剿,雖然我大軍戰力尚存,然一戰再戰到最後只能是兵疲將倦,等待我們的只有滅亡一條道路!」

「昔烈皇帝時,廟堂之上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以至狼心狗肺之輩洶洶當朝,奴顏婢膝之徒紛紛秉政,以致社稷變為丘墟,蒼生飽受塗炭之苦,朝廷南遷之後又怎樣?黨爭猖獗諸王傾扎,局勢一片混亂,福王也好唐王魯王也罷,時局越變越糟糕,可是等到父皇肇慶登基之後為何局勢也是愈加的糜爛不可收拾了?

眾將聽到朱溫這麼說,嘴上不說心中卻是暗自道:「還不是在你皇帝老子的英明領導之下,局勢變得如此不堪了!」

朱溫當然知道眾將心中想的是什麼,索性一咬牙將話挑明罷:「自甲申國難后,先有福王粗知文墨,後有魯王薄曉琴書,父皇更是只知惟事奔逃;黃道周、瞿式耜庸庸碌碌之輩連立二王,誰知趙氏一塊肉,入手即臭腐糜爛。朝廷如此庸碌,如此昏聵,如何反的清來?復的明?」

朱溫說完這一長串話,也不顧眾人驚詫的反應,徑直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哽咽道:「自烈皇帝罹難已經過去了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個春秋吶!我大明的子民們痛苦的哀嚎聲聲聲入耳振聾發聵啊!朱慈煊在此問問諸位將軍,願意為這大明殘破的河山流血犧牲嗎?」

軍帳之中的眾人見到聲淚俱下的朱溫,哪裡還敢多說什麼,詫異之下只好齊齊的在大帳之內跪了下來,朱溫一番話說得眾人誠惶誠恐,李定國率先表示:「殿下不必如此,只要陛下聖明,三軍用命,定有機會中興我大明的!」

朱溫不知道自己的演技何時變得如此好了,只見朱溫踉蹌幾步滑跪到了李定國面前,帶著滿面的淚水跟肆意流淌的鼻涕沖著李定國哀嚎道:「晉王,真是辛苦了啊!沒有你焉知是否還能有大明?沒有你焉知我父子會橫死何處!嗚嗚嗚......晉王簡直就是朱慈煊的再生父母啊!」對於這位可以說南明最後的良才,朱溫自然是不會吝嗇的,一大坨沒皮沒臉的話脫口而出......

帳中眾人一陣唏噓,世道竟然已經到了如此的地步了么......

當夕陽西下之時,殘餘的清軍在吳三桂的率領下狼狽不堪的逃離了這座血肉磨盤山。

戰場上不僅有著隨處可見的血跡和壘在一起的兩軍屍體,走在戰場中,朱溫感覺到了一陣情不自禁的嘔吐感,但是朱溫強行忍住噁心,耐心的走到了每一具戰死的明軍士卒面前,不顧血污,向屍首行跪拜禮,一具一具的跪著,朱溫不在乎膝蓋的剮蹭,不在乎地上的濕濡的血污,不在乎周圍異樣的目光......

一開始是一個參將過來勸阻:「殿下此舉萬萬不可啊!」後來越來越多的人過來勸阻朱溫不要再這樣了,親衛在身旁扶著朱溫道:「殿下何苦如此?」

朱溫看了看那名親衛輕聲道:「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士?」

親衛不明所以有些茫然的說道:「小的是以前的王府的老人了,湖南衡陽人氏!」

朱溫露出了淺笑對著親衛緩緩的說道:「本宮只是想告訴這些兄弟們,本宮對不住他們,將來終將有一天,本宮會帶他們回家鄉的!」

親衛怔了怔,愣住了......

這句話也很快在明軍中傳播開了:太子殿下那我們當兄弟,終究有一天是要帶回家鄉的!

夜晚時分,明軍大營內炊煙縷縷,香氣騰騰,明軍正享受著屬於他們難得的勝利果實。打了一整天,明軍個個身心疲憊,營內很快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鼾聲。

朱溫獃獃的站立在山頂,看著這黑夜中的山路,十里十里又十里,一陣冷風吹來,朱溫側著身倚靠在了一塊大石頭上,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晶瑩的玉佩,眼睛一直盯著遠方那山路的盡頭,那條在黑夜中一眼看不到頭的山路,嘴裡說道:「就讓這一腔無聲血為雪國恥盡情拋灑!」

朱溫旁邊,赫然就是南明最後的倚靠李定國,朱溫自言自語一陣之後,似乎是自言自語又向著李定國專門問道:「下一步我們的出路在哪裡呢?」

李定國看了一眼,心中暗暗感慨這太子殿下跟皇帝陛下的風格可是大不一樣啊,自己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太子殿下還有這般......這般的過人之處呢?聽到朱溫似是在詢問他,李定國連忙正色道:「殿下,眼下吳逆雖然大敗,但是韃子卓布泰部並未受到多大的損失,磨盤山一役就是卓布泰部接應了吳逆,給我大軍造成了不小的傷亡,要不然吳逆也不會這麼快就溜走了!」

李定國定了定神正色道:「殿下,依臣之見,此役雖不能解決韃子進犯之勢頭,但是可以極大的打擊韃子的士氣,至少原先的吳逆跟卓布泰部兩路並進的兩隻胳膊現在已經斷了一隻胳膊了!」

朱溫點點頭,又問道:「此役傷亡情況如何?」

李定國一聽到朱溫提這個,臉色一下子就暗淡了下來,低沉著說道:「殿下,此役傷亡的大多是我大明的強軍健卒有近五千人的傷亡,吳逆所部少說也損失了兩萬兵馬,更是斃亡韃子蒙古鑲白旗固山額真沙裡布以及輔國公扎格納還有一眾漢軍降將,軍資收繳更是頗為豐厚!只不過......」

朱溫看著李定國有些遲疑,便問道:「晉王但說無妨!在本宮這裡不必拘束!」

李定國眉頭微蹙道:「此役還俘獲了一部分韃子,其中就有祖大壽之子祖澤潤!對於如何處置這些俘虜,臣不敢擅專,還需要請殿下詳加定奪!」

朱溫沉吟道:「此事確實需要好好定奪定奪啊!遼東軍?祖大壽之子?」

南明遺民劉彬有詩讚頌李定國在磨盤山血戰中的表現,詩曰:「凜凜孤忠志獨堅,手持一木欲撐天,磨盤戰地人猶識,磷火常同日色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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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曆十三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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