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思慮

第十一章:思慮

騰越衛府位於永昌府西南部,距離二百餘公里,曾是古西南絲綢之路的要衝。由於地理位置重要,歷代都派重兵駐守,正統年間建造此城,景泰年間又予加固,城牆全系巨石,周匝七里三分,至高兩丈五,城樓高四丈有奇,被稱為「極邊第一城」。

騰衝衛府轄地包括「三宣六慰之地,三宣即干崖宣撫司、隴川宣撫司、南甸宣撫司;六慰即木邦宣慰司、緬甸宣慰司、車裡宣慰司、八百大甸宣慰司、寮國宣慰司、孟養宣慰司。

嘉靖末年到萬曆年間,東吁軍隊入侵雲南邊境,引起一場持續了數十年的戰爭。萬曆三十四年以後,戰爭基本上停止了。明王朝的統治此時已經陷入危機,再也無力收復佔領的廣大地區。由此,明王朝喪失了對孟養軍民宣慰使司(轄境相當今緬甸八莫、開泰以北,伊洛瓦底江以西,那伽山脈以東地區,治所在今緬甸孟養)和木邦軍民宣慰使司(轄境相當於今緬甸撣邦東北部地區,治所在今緬甸興威)的統治。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早已被用爛了,但是這句話任何時代都是適用的,深受中原文化熏陶的緬人也對此深以為然。對留在當地的軍民進行百般遏制,不惜使用殘忍暴虐的手段。

朱溫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書上的內容:應里(緬王)性極慘刻,凡有罪者,群埋土中,露頭於外,以牛耙之,複復以柴草,舉火焚之,彼此縱觀以為樂。

江頭城(一說在今緬甸八莫,一說在今緬甸傑沙)外原有大明街,閩、廣、江、蜀居貨遊藝者數萬,而三宣六慰被攜者亦數萬,頃歲聞天兵將要南伐,恐其人為內應,舉囚於江邊,縱火焚死,棄屍蔽野塞江……

朱溫顫抖著合上了古舊的典籍,滿臉的沉痛之色,朱溫的拳頭握得緊緊的,指甲已經摳破了自己的手心流出了鮮血,朱溫卻渾然不覺整張臉凸顯出了青筋。

朱溫激憤片刻后,慢慢恢復了正常,繼續緩緩的說道:「緬人狠毒貪婪,不僅將我大明子民趕偏僻地帶,且又將大族又分若干小族,分隔居住。而緬人土司更為陰鶩,不時用各種借口加以刁難。我大明子民便在這一歲又一歲的折磨中苦苦的捱著!」

王延業在朱溫身旁侍立著,見此情景只好寬慰朱溫道:「大明子民雖然度日如年,但是這一下總算是好了,盼來了殿下,總歸會慢慢好起來的!」

朱溫看了眼王延業,站起身走到了王延業身前,輕輕的拍打著王延業的肩膀,輕笑道:「咱們的路還很長,好了,先不說這些了,這次出征收獲如何?」

王延業一聽到朱溫談起了正事,對著朱溫道:「殿下,這次真是大大的凱旋而歸啊!搜集到了不少糧秣,足足供我大軍半年之用,珍寶不計其數其中尤以銀器為甚,還帶回來了近萬漢民!」

朱溫聽得王延業這麼說,心下微微一動,面無表情的對著王延業道:「祖澤潤表現的怎麼樣?」

王延業一聽到朱溫問起祖澤潤眉頭便皺了起來,略一沉吟便對朱溫道:「祖將軍此次南狩逢山開路遇水架橋,所部更是每戰當先,不過.......」

看到王延業有些卡殼,朱溫問道:「怎麼?可有隱情?不要怕儘管說來!」

王延業臉色一沉對著朱溫道:「祖部勇則勇矣,只是所部軍紀卻不堪入目,儘是幹些燒殺搶掠的事情,可謂是一群真正的兵匪!如此部眾,真是敗壞我大明國威!喪我王師之臉面!」

朱溫看著王延業淡淡一笑:「延業,這些事情都是本宮讓祖澤潤做的,要怪就怪本宮好了......」

黃昏時分,朱溫在騰越府擺下了酒宴,宴請的對象是滿載而歸的以祖澤潤為首的光頭軍諸將領......

昆明城西北角的五華山,永曆的宮殿,雖然還沒有經過吳三桂的大規模擴建,但因為明軍主動撤出,未經戰火,建築依然華麗而壯觀。在後花園內,把泉水引進園子里的水渠,宛若一條流動的碧帶,水流兩邊建有樓台,凌空而建的橋樑象彩虹連接起兩岸的建築。

吳三桂正自坐在亭子裡面靜靜的看著這如畫般美麗的碧水藍天。

此次清廷用兵雲貴,雖說是三路進軍,但主力卻是吳三桂親自指揮的這一路軍馬,尤其向雲南推進時,吳三桂一馬當先,戰功赫赫,但是磨盤山一役手中的三萬精銳折損大半,吳三桂彷彿隱隱的看到了一種別樣的陰霾逐漸的將他籠罩了起來。

「王爺,邊外之地路途艱險,瘴氣難防,滿人兵將又不適應此地氣候,羅托、多尼、卓布泰等人都已經回京述職了,朝廷的本意是調回甘陝之兵,但是眼下卻遲遲不見調令。看來此次定然不會如此簡單的揭過這一篇,眼下的平靜只是暫時的,將來所掀起的波瀾絕不會小!」吳三桂的女婿也是心腹大將的胡國柱愁眉不展的說道。

年過半百的吳三桂有一副五官端正的面龐,膚色白凈,眉宇間英姿勃發,一雙微陷的眼睛閃爍著睿智的光芒,只有那綹略顯花白的鬍髯和眼角的皺紋表明他已到天命之年,但威嚴英武的氣慨尚在。如果要在他的面部找什麼缺陷的話,那就是他的鼻樑上橫留著一條紅色的傷疤。

「擎天啊,汝之心意吾明白。只是這次咱們的本錢折損的太多,也由不得我們自己的了,就看朝廷的旨意什麼時候下來吧?」吳三桂微微點了點頭,表示附和胡國柱的話。

侍立在另一邊的夏國相微微一眯眼對著吳三桂道:「王爺眼下滇省人心未定,各路土司、偽明殘兵各私受偽札、偽印,歃血立盟,伺隙起釁。茲若一聞大兵西追,勢必共思狂逞,避實突虛,以復竄內地。彼時追剿大兵相隔已遠,不能回顧,而雲南大兵又以駐紮省城,未能遠追,其禍非小啊!」

吳三桂定了定神道:「國相,繼續說下去!」

夏國相整理了一下思路緩緩的說道:「不如王爺再向兵部上道摺子請求朝廷再遣精兵強將南下,最好是能以王爺為統帥,以漢軍和綠營兵為主,會同一部分精銳的滿人一道進軍緬甸捉拿偽帝永曆!」

「國相,此議不妥。」吳三桂微微一擺手。

吳三桂淡淡一笑,說道:「吾已上疏朝廷,言云南地方蹂躪至極,兵火殘黎,朝不保夕。糧米騰貴,買備無出。土司繁多且反覆無定,惟利是趨,眼下我大軍雖遇小挫,但我大軍實力尚存,偽明殘黨乃疥癩之患不足為慮,眼下需先有內安之計,乃可為外剿之圖。」

「王爺此言一語中的,朝廷必會採納。」胡國柱略趕忙恭維了一句。

夏國相頗有深意地看了吳三桂一眼,吳三桂的心思他豈能不知道,吳三桂心中的想法乃是靜觀朝廷安排再作定奪之意。滿州兵將不習水土,早晚必走,這雲南之地,非倚重吳三桂的兵將不可。若是窮追猛打,一舉蕩平偽明殘餘,擔心清廷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雖然磨盤山一役失利,但戰力尚存,永曆已經倉皇入緬,逃入邊境土司的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偽明太子跟一些殘兵敗將罷了,根本不足為懼,此正是養賊自重之計。

「雖然不可大舉興兵,但偽太子留守永昌一事,亦不可輕忽啊!」吳三桂微皺眉頭,語重心長地說道:「緬甸之永曆如冢中枯骨,倒不是非常重要,這個偽太子倒有些膽色,敢留守邊境,大張王旗於永昌騰越。有此寄託,各路土司、偽營殘兵,勢必爭相雲集,切不可令其坐大呀!」

「假言託命,垂死掙扎而已。」夏國相對此似乎並不太在意,冷笑道:「不過是些心膽俱裂、亡命逃竄之輩,不足為慮。來年開春大軍南下旦夕可滅矣。」

吳三桂苦笑一聲對著夏國相道:「心膽俱裂亡命逃竄之輩尚能將我大軍一舉擊潰,你們可曾見到過如此驍勇的明軍?」

胡國柱滿不在乎的咧嘴笑道:「王爺莫要在意,偽明走一些狗屎運罷了!下次絕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吳三桂搖了搖頭,臉色陰沉神情凝重的說道:「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回來了......」

夏國相有些好奇的問道:「王爺,什麼感覺?」

吳三桂一字一頓的說道:「汝等可還記得盧九台的天雄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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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曆十三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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