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一句話叫「春冷凍死牛」，秦宣終於體會到了。雖然已經到三月份，但冷空氣如同得了流感，頑強地盤踞在這裡。

大街上匆匆而過的行人，都縮著脖子，裹緊了身上的衣服。

「這是什麼天氣！」

秦宣聽到有人在低聲抱怨著。

他聽著那他勉強可以聽懂的方言，浮現出淡淡的笑意。手則慢慢地撥弄著鋼琴的琴鍵，發出單調的音節。

他剛來到這個城市，離他的家鄉相隔一千多公里的地方---D市。

對於沿海城市長大的他而言，D市明顯要落後了一些，他想著也許以後的若干年，他都將在這裡生活，開拓自己的生意，心中一時百感交集，卻又無法言說。

在漫無目的地逛了幾條街道以後，他在一家樂器行門口停了下來。

這是一家不太起眼的店面，夾在賣生活日用品的和布店中間，明顯生意冷清。那個「琴瑟樂器」幾個字已經有些陳舊，不認真看很容易讓人忽視。

不過秦宣注意到了。他雖沒有學過樂器，卻自小喜歡這些。一有機會就趴在窗戶看隔壁那個漂亮的音樂系女老師上課，慢慢地竟也能彈奏出幾首不錯的曲子。

可是出來這麼久，他再也沒有摸過鋼琴，看到這家店，不由得生出一種親切感。

店裡的樂器並不多，按照類型和大小零零散散地陳列著數十種，卻也有很多的選擇。

90年代初，「藝術」遠遠沒有現在盛行，對於D市的孩子們來說，還在著力普及義務教育的時候，至於吹拉彈唱，能見到的大抵是某個文藝男老師下課後吹的口風琴了。

對於D市能有一個這樣的店，秦宣已經覺得出乎意料，讓秦宣更意外的是，店裡面竟然出奇地暖和，彷彿從冬天進入了春天。

他在那架落了些灰塵的鋼琴前站定，試了音后，便坐了下來，雙手搭上琴鍵，手指靈活地跳動起來。輕快的音符便從他的指尖溢出，回蕩在整個店裡。

店主是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眉宇間稍顯歲月的滄桑，卻不難看出年輕時是個美人。

秦宣進來的時候，她就端著一杯茶，坐在靠窗的黑色沙發上，腿上蓋著一條雪白的毛毯，顯得悠然自得，房間里也飄著淡淡的茶香，與外面的喧鬧寒冷隔絕開來。

看到進來的秦宣，她彷彿略略點了點頭，又好像沒有。然後繼續喝著杯子里的茶，彷彿那才是世上最重要的事情。

聽到琴聲，她朝秦宣的方向看了過來，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然後緩緩地閉上眼睛，靜靜地欣賞起來。

秦宣並不介意她不聞不問的態度，相比那些一進門就盯緊了你，大有那種不買東西就滾蛋的架勢，他覺得這樣的氛圍才是他最喜歡的。

一個彈著，一個聽著，秦宣多日來的鬱結彷彿也驅散了不少。於是，在短暫停頓后他又彈了一曲，這次是今年非常流行的《我只在乎你》。

悠揚的琴聲，熟悉的旋律，連剛才閉著眼睛的店主也不由得跟著輕輕哼唱：「任時光匆匆流逝我只在乎你。。。」聲音竟是格外溫婉年輕，如鄧麗君般娓娓低聲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