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年零八天
廚房裡只剩我們三個，我們三人就那樣保持著胡嬤嬤落跑時的姿勢，沉默不語地站著，加上此時遍地狼藉的飯菜和桌椅，氣氛有點詭異。
「沂王殿下，請去前廳用膳！」石松廉首先拱手打破了沉默。
「恩。」朱見浚看了我一眼，慢慢走向外面。
這個朱見浚在人前真的和人後完全不一樣，被以前的萬貞兒調教得很好，人前根本就是一個臨危不亂、處亂不驚的尊貴皇子，可是人後根本就是一個還不想脫奶的小屁孩。我輕笑著跟上朱見浚的步伐，折騰了這麼半天我也有些餓了呢。
「萬姑姑請留步！」石松廉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呃……」我停下了腳下的步伐，他不是和我不熟嗎，剛才我已經表達了我的謝意了，不會還要附加點什麼其他的比如獻身什麼的吧。
朱見浚也停下來，轉身看著我和石將軍，我看了一眼石松廉，根本就沒有我想的那些齷齪的眼神，到像是有什麼話不方便浚兒在場講一般，轉念一想，我向浚兒使了一個顏色，浚兒轉身先走了出去。
「萬姑姑和以前不大一樣了。」石松廉不再是剛才那個鐵面神將軍了，變成了一個正常人，看著我的眼神中居然有些擔憂之色。
「呃，上次的事情讓我的腦子變得有些……那個……你知道的，就是有的時候會不記得很多事情。」穿越必須之橋段——失憶，我捏住自己的手指說著。
「姑姑以前的謹言慎行是對的，就像今天，要不是我在外面聽見裡面不尋常的聲響，恐怕姑姑現在魂已歸西了。」石松廉的聲音還是那般低沉，但是卻有一種說不清的曖昧溫情夾雜其間。
我開始迷惑於萬貞兒和他之間的關係了。現在想想初次見面的疑問語氣，到底是不認識這個身體還是不確定是不是這個身體原先的主人，因為畢竟那個時候萬貞兒被杭賢妃逼死的消息在後宮應該已經不是秘聞。
「但是那個老刁奴實在可惡！」我想起那個半老徐娘的胖女人居然自己請旨前來沂王府，妄想在沂王府作威作福，染指我的朱見浚，不可饒恕，恨不得再把她抓回來狠狠揍上一頓。
「但是那個老刁奴是杭賢妃的人，再過兩天杭賢妃就要榮升為皇后了，現在你實在不該和她起衝突，這樣對沂王殿下，對你，不好！」石松廉輕嘆一聲，似乎很頭疼我剛才魯莽的舉動。
「我忘記了很多事情，我甚至有時候都記不清自己的事情，還有那個杭賢妃是誰？」我揚起頭，泛著水霧的眼盯著他，輕咬著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他在我心中是好人，值得信任的人，可以幫助我的人，所以我決定使用女人最最厲害的武器。
「記不清自己的事情了……」石松廉同情地看著我，但似乎又輕聲鬆了口氣的感覺，然後看著我輕聲說道，「杭賢妃月前產下太子，不日即封皇后。」
「我和她有什麼過節嗎？」我緊蹙眉頭，哀婉地問道。
「你們沒有過節，只是太子之位只有一個。」石松廉皺眉說道。
「我死了她的兒子就能做太子？」我迷惑，石松廉和元宵的話是一樣的，但是我現在只是一個宮女，一個宮女能夠對太子之位造成什麼威脅呢。
「不，這件事情只是需要一個引子罷了。」石松廉皺眉輕輕搖頭。
「什麼引子？」我問道。
「這……聽叔叔說，皇上已經賄賂了群臣同意改立太子，但是廢太子需要一個理由。」石松廉原本不打算說的樣子，但是在一聲輕嘆之後還是告訴了我。
「逼死我，太子無德？這個理由很搞笑。」我不敢相信這樣的理由就是一個皇帝廢去太子的理由，實在很搞笑，不是嗎。
「不管可笑不可笑，可行就可以！」石松廉說出一個簡單原則，很像鄧爺爺的那句「不管白貓還是黑貓，抓住老鼠的就是好貓」。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霧氣再次蒙上我的眼。
「太子已經異位，沂王殿下也已搬出皇宮，希望皇上和杭賢妃能夠放過姑姑。」石松廉的話很凝重，似乎很擔心到我的危難並沒有完全解除。
「希望……哼~但是我知道自己一定不會有事！」收起自己的眼淚，堅定的說道。歷史告訴我自己，我不會死，就像剛才我在胡嬤嬤毒掌下的時候，我悲觀地認為歷史會被自己改變，但是沒有，我得救了，所以我肯定歷史就是歷史，不管中間的過程會變成什麼樣，但是結局一定是早就定好了的那個。
「萬姑姑何以這般肯定？」石松廉驚詫於我的肯定。
「皇上乃沂王的親叔叔，杭賢妃乃沂王的親嬸嬸，就算皇家無情，沂王殿下已經讓出自己的太子之位，想要留一個宮女丫鬟而已，難道皇上和賢妃娘娘還會拒絕嗎？」我不能和他說這個自己知道的歷史告訴自己的，只能用一般人家的兒女情長來解釋。
「你……」石松廉聽清我的理由之後，無奈於我的天真，閉上眼睛，「姑姑以後和沂王殿下好好在王府生活吧，不要在理會宮中的事情，我會請內務府再派一個廚娘過來照顧沂王殿下的飲食的。」
「我可以自己請嗎，宮中的廚娘身份太高，我怕我們沂王殿下承受不了。」宮中再派一個，就這個胡嬤嬤差點收去了我的三魂六魄，要是再換一個人來，怕就不是「差點」這麼簡單了。
「我恐怕不行，但是我會囑咐內務府盡量找個沒有背景的人來的。」石松廉知道我擔心什麼，好心地寬慰我。
「謝謝石將軍，你是好人！」我抬頭莞爾一笑。
「你……」石松廉居然臉上騰起一抹淡淡的紅暈，「萬姑姑和以前不一樣了。」
「你口口聲聲說不一樣，那麼是現在的我好呢，還是以前的我好呢？」看著他騰起的小紅暈，我傻眼了，這麼一個氣宇軒昂的英俊男子因為我的一句「謝謝你，你是好人」就臉紅了，心中的不安分子作祟，我居然開始調戲這個錦衣衛將軍。
「以前的萬姑姑不會搭理石某的，自然是現在的萬姑姑好。」石松廉紅著臉，撇開頭去低聲說道。
「石將軍比貞兒年幼嗎，怎麼一口一個萬姑姑的，這樣貞兒總是感覺自己老了一般。」當時看神鵰俠侶的時候，楊過和自己的姑姑小龍女的愛情堪稱是金庸所有愛情故事中最感人的一對，可是看著這個眼前比自己高出許多的男子叫我姑姑的時候，一點也體會不到楊過和小龍女之間的溫情，只是感覺很古怪。
「呃……石某比姑姑年長一年零八天。」石松廉趕緊回答，似乎又覺得這樣的回答不妥，又加了兩句，「石某稱呼姑姑是因為姑姑是以前景仁宮的大姑姑，按照宮中的規矩是這麼來的。」
「一年零八天？」我輕聲一笑出聲，他算的這麼精確，簡直就是把自己對萬貞兒的心意表露的一覽無餘，說來也是，我來了這麼久，一直被其他事情干擾著，還沒有時間去看看自己這個皮囊到底是怎麼樣的禍國殃民，顛倒眾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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