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那是……是什麼?」夏熠瞳聲音顫抖。

只見那牆上的畫突然都變得立體起來,先是如同3D電影般拖著虛影的立體圖像,接著便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大,變成360可視的真實存在。

紅黃相間的捲毛豎耳虎,身上長著一排藍色刀刃的黑豬,翻滾著的紫色海洋,橫著從畫中爬出的巨型白螃蟹。

一時間展廳里被擠得滿滿當當,各種蛇蟲虎怪不停竄動。

夏熠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腳上的永生鈴叮鈴一聲響,她這才想起昨天忘記把它還給白刑了,可是早上好像沒聽到它響啊。

不管了,這種時候還是走為上策,她又後退了一步,腳上的永生鈴再次叮鈴響起。

白刑一把抓住她的后衣領阻止她再動,給了她一個眼神讓她自己看。

夏熠瞳這才發現滿屋子的怪物似乎被什麼東西惹怒了,正無頭蒼蠅一樣竄來竄去。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腳踝上,沉思片刻后道:「這些東西都是幻影,雖然看起來可怕,但是靈力不足以對妖捕造成傷害。我問你,上次你追檸檬精的時候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

奇怪的事?聽他這麼一說夏熠瞳氣就不打一處來。

「檸檬精瘋狂向我吐酸水算不算?」

「那是因為它被永生鈴的靈力波打傷了,還有別的什麼沒有?」

「別的?」

「比如一些奇怪的現象,出現雷電、火光,移動速度突然加快之類的。」白刑提醒道。

夏熠瞳想起演藝廳的那十幾秒,「我追檸檬精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周圍的一切似乎變得非常的慢。」

「時間靜止?」白刑顯得很震驚,「沒想到永生鈴真的激發了你的特能,而且是需要耗費大量靈力控制的時間靜止。」

然而,夏熠瞳完全沒心情和他在滿是怪物的展廳門口討論「特異功能」,尤其當那隻黑色的巨蟒正貼在玻璃上對她吐綠芯子的時候。

「白隊長,你既然說了這東西沒什麼傷害,想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妖怪,那我就先走了。」

她掙脫白刑的手,撒腿就往樓下跑。

腳上的永生鈴隨著下樓的動作叮鈴叮鈴響個不停,眨眼間無數的怪物撞開窗戶和大門,潮水般向她湧來。

蛇蟲虎怪穿過白刑的身體,他卻站在原地,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人類也可以被永生鈴激發出特能嗎?可是人類的靈力相對於妖怪來說就如同滄海一鱗,根本微不足道。就算永生鈴的力量非常巨大,但武器這種東西,不都是擇主而事的嗎?

夏熠瞳從四樓跑到二樓,穿過走廊,又從二樓跑到四樓。因為害怕這群怪物跟著她跑到教學樓外嚇到更多的人,她只能在教學樓有限的空間里跑來跑去。好在這些傢伙的腦子似乎不大好使,不知道改變路線只知道跟著她一直跑。

白刑靠在牆上點燃一支煙,饒有興趣的看著她與怪物們賽跑。

有幾次夏熠瞳從他眼前飛奔而過,都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終於,她跑不動了,扶著牆在白刑腳邊坐下,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說:「我放棄了,就算是被怪物吃了我也不跑了。」

怪物們見她不跑了,突然也慢了下來,它們用夏熠瞳聽不懂的語言嘰里咕嚕的交流了一陣,然後一起探頭探腦的慢慢向她靠近。

夏熠瞳抱著頭縮成一團,介於自尊才沒去抱白刑的大腿。

「怪物們,這裡啊!來啊來啊,來追我啊!」

突然,樓下傳來熟悉的聲音。

成群的怪物停了下來,歪著腦袋朝樓下望去,然後一齊改變方向從四樓直衝而下。

白刑扭頭看了一眼,急忙丟掉手裡的煙,夏熠瞳也衝到圍欄邊。

只見剛才已經離開的郝醫樂又折返了回來,正騎在電動車上朝怪物們招手。

見怪物們已經上鉤,她擰動電源,準備引開它們。但是怪物的速度超出了她的預估,它們已經衝到了她的前面,將她團團圍住。

面目猙獰的怪物們一步步逼近,郝醫樂卻無處可退。

眼看著包圍圈越來越小,白刑的神色開始變得緊張起來,他的手慢慢探進口袋。

夏熠瞳緊緊抓住欄杆,肌肉繃緊,指尖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泛白,她突然憤怒的吼道:「不準靠近她!」

頃刻間,世界變得異常安靜,一片飄落的秋葉停在半空,然後以極緩的速度慢慢下墜,白刑拿火機的動作停頓在胸口,怪物們如同被定格的電視畫面,一幀一幀的向郝醫樂移動。

夏熠瞳來不及思考,她飛快地衝下樓,脖子上的吊墜,在下樓中翻了一個面。

腳上的永生鈴隨著她的動作不斷響動,怪物聽到聲音后像是壞掉的電視畫面開始不停的橫向抖動。

她穿過怪物的身體,緊緊地抱住了郝醫樂。

忽然,所有怪物的身體都開始炸出裂痕,就好像是被石子擊中的玻璃,先是出現一條小小的裂縫,接著裂痕不斷擴大,最後轟然崩塌。

隨著噼啪破碎的聲響,妖怪的身體如同碾碎的星辰,片片墜落。

地上的星辰發出幽紫色的光芒,零星夾雜在裡面的玫紅色粒子,將光芒點綴的詭秘而妖媚,如同一片鋪在地上的銀河。

光芒緩緩上升聚成一團,突然猶如傾巢而出的蜜蜂飛向學校大鐘的方向飛去。

夏熠瞳隨著光芒看過去,發現鐘頂上正立著一名少年。

他一身銀月色的長跑隨風而舞,腰間的腰帶不知是什麼材質製成,在陽光里發出貝殼混合了星子一般耀眼的色澤。

少年伸出白玉般的手,展開掌心,無數紫色瑩光飛進他手中的球里。

夏熠瞳遠遠望著他,覺得他很像一個人,但又想不起來到底像誰。這麼遠的距離她應該看不清他的五官,可是她卻覺得他很好看很好看,應該是她這麼大以來見過的最好看的人,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少年微微側頭,對上她的視線。

一瞬間,他遙遙而立的身影竟與記憶中的左於明重疊。

她向前幾步,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少年的身形一動,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周圍的一切又恢復了原有的速度。

白刑跑下樓修改郝醫樂的記憶,然後將她送走,回來時見夏熠瞳依然望著鐘樓的方向。

「永生鈴並不是所有人都能使用,我原本讓你戴著它,只是想靠它強大的靈力波保護你。沒想到你竟然利用它的靈力激發了特能。」以為她是震驚於剛才永生鈴的力量,白刑主動解釋道。

「什麼是特能?」她依然望著那個方向問。

「每個妖怪……或者人,在武器靈力的加持下,都可以激發出本身所攜帶的特殊的能力,這種能力與妖怪屬性相關,也可能和你過去的經歷有關,你的特能就是延緩時間的速度,可能——」他頓住,看了眼目光迷茫的夏熠瞳繼續說道:「與你小時候沒能救活左於明有關。」

夏熠瞳的腦中閃過零星的片段,她在雷電交加的雨夜奔跑,空蕩蕩的巷子里一個人也沒有,她不停的敲門,可是破舊的老巷裡根本沒有住人。等到她跑到大路上借了電話……救護車來的時候,左於明就已經死了。

她回過神來,對白刑說:「白隊長,我剛才好像看到左於明了。」

廚房裡鍋碗瓢盆聲不斷傳來,飯菜下鍋的聲音滋滋不斷,不一會兒香味飄出,夏熠瞳端著一盤京醬肉絲,一盤腰果蝦仁放到餐桌上。只見餐桌上除了這兩道菜還有紅燒肉、啤酒鴨、清蒸魚、糖醋裡脊。

白刑忐忑的看著一桌美食,舉著筷子卻不知該不該落箸。

明明眼前的少女看起來一臉的憂鬱,卻做了一桌的好吃的給他,陰謀,一定是陰謀。

夏熠瞳喪著一張臉,從腳踝上取下永生鈴推到他面前,「這個還給你。」

白刑推還給她,「它既然激發了你的特能,就先當做你的武器吧。等到我主人回來,你再還給我。」

「你的主人?」她第一次聽他提起,顯得有些驚訝,白刑還有主人?這個奇殊館到底是個什麼組織。

看出她的疑問,白刑解釋道:「我曾經救過奇殊館的館主,後來他為了保護我就收我做了他的奴隸。不過,你只要明白,奇殊館管理人界所有妖怪,所以館主的奴隸可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流露出自信和驕傲。

夏熠瞳心想,「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而且它確實比飯盒方便攜帶多了,那就借到找到左於明為止吧。」

她重新戴上永生鈴問:「那你的主人什麼時候回來?」

白刑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其實就最近發生的事情來看,他已經斷定夏熠瞳與那件事情有關。雖然她只是一個人類,但是永生鈴是認人的,對他也只是偶爾心情好的時候張開防禦幫一幫,心情不好就裝失效。不過即便它裝失效,只要將它拿出來,它自身所攜帶的巨大的靈力波依然能震傷目標。

但是對夏熠瞳……永生鈴竟然願意耗費自己強大的靈力去激發一個人類的特能,這說明永生鈴很在乎她。

白刑很想告訴她一些事,但又忌憚著身上的詛咒不敢透漏一個字,他不怕死,但是在找到麗薩和主人之前,他不能死。

他低頭扒了兩口飯,抬頭時目光變得堅定無比,「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但我必須找到他,而且只有找到他,我才能繼續尋找我的妻子麗薩。」

「你的妻子是人類嗎?」夏熠瞳好奇的問。

「她曾經是,但100年前她就已經死了,不過館主告訴我她的血里有妖血的成分,所以她很可能還活著。」

夏熠瞳默然,原來他做妖捕的目的和她是一樣的,都是為了找到那個自己在乎的人。

「白刑,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嗎?」她忽然一臉嚴肅的問。

白刑認真的看向她。

「我能拜託你徹底刪除郝醫樂與我相關的記憶嗎?我知道你同情我沒有朋友,所以修改了她的記憶讓我們成為朋友,但是我從小就是個不幸的人,我害怕有一天她會因為我受到傷害,就像……」她的聲音漸漸消失,腦海里浮現出鐘樓上的少年。

「是因為你看到了一個很像左於明的人嗎?」

夏熠瞳點點頭。

「其實那可能只是一個幻影,幻形怪本就是以製造幻影捉弄人出名的,它可能只是窺視了你的內心,故意製造了一個像左於明的假象伺機逃走。」只是這個妖怪的妖力應該在他之上,據夏熠瞳描述,當他受她的特能影響速度變慢的時候,那個妖怪依然可以保持原有的速度逃走。

但是這些話他沒有給夏熠瞳說,他不想讓她有太多顧慮。雖然這個妖怪看起來很強,但是妖捕的武器也是專門針對消滅妖怪製造的,所以一個能力一般的妖捕可以輕輕鬆鬆拿下自己妖力5倍以上的妖怪。

他夾了塊紅燒肉放進碗里,似乎又忽然想起了什麼,眸中閃過一絲憐憫,說道:「而且我把郝醫樂的記憶修改成這樣,也並不是因為你。我利用了她引檸檬精,這只是給她的補償罷了。」

「補償?」怎麼有了她的出現就算是補償郝醫樂了?

紅燒肉停在嘴邊,他的聲音帶著嘆息的語調,「那個姑娘的記憶,你並沒有見過,她也不一定有你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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