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悟
湯圓捂著小腦袋，可憐兮兮的看着我。
「該走了。」我望着那扇大門沉默半響，隨後將湯圓放在我肩膀上，朝着它緩緩走去。
我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很詭異，彷彿是從岸上跳進了水裏。
穿過那扇門，我好像跨入了另一個世界，有種熟悉的感覺在吸引着我，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呼喚着我。
我走啊走，好像過了一秒，又好像過了一年，又或許是一萬年。
一陣刺眼的白光，映入眼帘的是漫天的梅花，以及我的屍體。
我緩緩的躺下，一陣吸力傳來，再次睜開眼，我的眼睛有了些許濕潤，這是生命的力量。
丹田內，湯圓化作一顆晶瑩剔透的小球，安靜的躺在那裏，九天九劍圍着他滴溜溜的轉個不停。
三絕就在我旁邊，劍上竟然有了些許灰塵。我輕輕握起他，猛地拔出。
「我回來了。」
彷彿是回應我，一陣清脆的劍吟聲傳來，四周的梅花震的漫天飛舞。
「該走了。」我將三絕放在背上，往谷外走去。
梅谷周圍有着一層禁制，我感覺有些熟悉。我伸手輕輕碰了碰，禁制直接破裂，剎那間，我好像明白了什麼。
走出梅谷，我眉頭微皺，可能被梅花的香氣掩蓋了，剛才在谷內倒還沒覺得。
我使勁的嗅了嗅，沒錯，空氣中有股淡淡的血腥氣味，我更加謹慎起來。
沿着左側小徑走了片刻，一陣打鬥聲傳入我耳中，我連忙加快腳步。
「閣主大人走啊，快走啊！」
「你走吧易峰，我丹田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壓制，無法動用魔力，你活着總比我們兩個都死要好。」
「我的命是大人給的，大人若死了，我豈能獨活。」
「呃呃啊啊啊啊！」我聽到剛才那個人發出一陣慘叫聲。
我飛奔過去，只見一人擋在另一人身前，在他們前面，有個似樹非樹似人非人的妖怪。
妖怪身體黝黑色，有着人類的面孔，一雙藍色的幽瞳，瞳中燃燒着淡紅色的火焰，沒有腳，樹根扎在地里，沒有手，卻有着無數的枝幹，此刻那些枝幹正扎進了前方那名男子的身體里。
那名男子渾身顫抖不止，神情痛苦，樹妖的枝幹正汲取着他體內的法力。
我握緊三絕，衝刺過去，一劍斬斷枝幹。
斷裂的枝幹彷彿失去了生命，掉落到地上，化作一灘腥臭的液體。
「易峰！」被稱作閣主的男子連忙過去扶住他。
「你是何人？」樹妖扭動了幾下，新的枝幹有重新生長出來。
我未答話，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四周。幾十具屍體躺在地上，每具屍體上方都有樹根扎在裏面，似乎是在汲取着什麼東西，血液？或是別的東西？
我微微嘆息一聲，反手將三絕插在地上，猛的一轉，再轉。
「青蓮綻，紅蓮天！」
洶湧的紅蓮之火以我為中心瀰漫而出，在我的控制下避開那兩人，將周圍的樹根與屍體燒的灰飛煙滅。
樹妖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顯然那些樹根被毀對它造成不小的傷害。
「我記住你了，人類，後會有期。」樹妖怨毒的看了我一眼，而後鑽入地里消失不見。
我不敢掉以輕心，閉上眼，以心眼觀察周圍。在我不遠處，樹妖正小心的躲藏在地底，看來他還不死心。
似乎是感受到我的注視，樹妖這才不甘心的土遁離開。
我又看向那兩名男子，閣主的丹田內有一團猩紅的血液，使他無法動用魔力。而被稱為易峰的男子就有點奇怪了，他的瞳孔中似乎有着另一個靈魂，而他的身體已經不似人了，裏面沒有骨骼，全是液體。
「這是？不好！」
我沉吟了片刻，突然大驚。一腳就將易峰踢飛。易峰在空中突然炸開，化作一大團猩紅的稠汁，將我們團團圍住。
閣主身體顫抖起來，他丹田處的血液狂暴起來，湧向他四肢百骸，他瞳孔，嘴巴等地方湧出鮮血，隨後直接暈倒在地，不斷的抽搐著。
我拿出酒葫蘆，試着能不能收進去。拔開葫蘆嘴，周圍的鮮血瘋狂的涌了進去，唯獨閣主體內的血液毫無動靜。
小葫蘆打着哈欠，踩着小劍，晃晃悠悠的飛了出來。
「交給我吧主人。」
他小手一張，結出古怪的手印，最後拇指食指並成一個口字，對準閣主。
他體內那團猩紅的血液彷彿找到了宣洩口，飛快的湧向小葫蘆的口字，最終化作一顆血紅色的珠子。
小葫蘆拿手捏了捏，滿意的笑了。
「主人我回去了，拜拜。」他朝我揮揮小手，隨後踩着小劍一臉滿足的飛進酒葫蘆里。
閣主的傷勢已無大礙，失去壓制之後，他體內的魔力自行運轉起來，要不了多久便可恢復。
我看天色已晚，索性護他一晚上，明日天亮再出發。
我將三絕倒插在地上，背靠着劍，小寐起來。
一夜無話，天亮了。
閣主的手指輕輕的動了動，隨後便驚醒過來。他滿頭大汗，好像是做了什麼噩夢。
我閉着眼，沒有睜開，還在調息著。魂魄最近才回歸身體，我需要適應一下。
閣主四下掃視一眼，隨後無力的跪倒在地上，頭深深的埋進了地里，身體抽搐著。
我眉頭微皺，睜開眼撇了他一下，嘲諷道。
「男子漢大丈夫，哭有什麼屁用。」
「山居閣幾百人的性命啊，我有何面目去見亡妻！」很難想像閣主這種粗狂漢子哭的模樣。
我繼續閉上眼，沒理他。
漸漸地，一股哀傷地氣勢瀰漫開來。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彷彿蒼老了許多。周圍的大樹慢慢凋零起來，葉子由蔥綠變得枯黃，眨眼間便枯死了過去。
閣主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臉上表情不停的轉換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個瘋子。
「竟然悟了。」我小聲嘀咕著。
悟是修行之人可遇不可求的一種狀態，我也只是很久以前在蜀山聽那老頭說過，當時還以為老頭忽悠我呢，畢竟我可從來沒悟過。
「便宜你了。」我喝了口酒。
「酒入愁腸千百轉！」我站起身，釋放出自己的劍意，將閣主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