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萬法無極

薩麥爾懸浮在空中，身後黑霧滾滾，鬼哭不絕，一張張猙獰的面孔在周圍時隱時現，再加上滿地散落的殘破肢體，山頂完全是一幅人間地獄的模樣。

「我知道，這種打法很不公平，可人生何曾公平過？」薩麥爾的身體已經從純黑變回到血族的白皙，這證明蠆蠱里的黑暗力量已經被他完全吸收了。他變著花樣用各種魔法攻擊，像在實驗測試武器庫里各種武器，而李淳風和方岩的能力完全被詛咒之地壓制，只能被動挨打。

薩麥爾的脖子被李淳風的道劍橫穿而過，他抓住劍柄慢慢拔了出來，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好像劍鋒被石頭咬住一般，「你們知道嗎，在西方，血族侯爵已經是凡俗之人無法匹敵的存在，按你們的話來說就是千年老妖。薩拉姆侯爵的生命接近無限，身體接近不朽，只有極為特定的殺傷才能讓他回歸鮮血長河，但是他把生命和身體都奉獻給了我。坦白的說，薩拉姆侯爵的身體我並不是很滿意，不過在這裡也算難得了。」

兩人無力回話，只得看著薩麥爾悠閑的自說自話，方岩還好，李淳風這個老杠精簡直要憋死了。

似乎看出對方心情，薩麥爾笑道，「李道長，以您的內在力量，對了，是叫內力吧？以您的武技和內力在人類中已經是巔峰了，但是還會被魔法壓制，就像現在這樣。無論在西方還是東方，無論教廷還是你們道門，法術都是藉助規則的力量，而不重視自身力量的成長，一旦陷入到現在這種情況你們就會束手無策。而我們黑暗種族，也就是你們所稱的妖和魔，我們的力量都來自自身，這才是穩定的，可以依靠的。」

「井底之蛙！」李淳風實在忍不住了，反唇相譏。

薩麥爾正要回話，看到蹣跚而來的刀疤忽然笑了，李淳風、方岩則是大驚失色。

迎著三人疑問的眼神，刀疤高聲道：「老子就是不想活了，怎麼樣？」

「章節呢？」李淳風問。

「被老子殺了。反正他也是個死，痛快送他一程。」刀疤也不顧疼痛，一瘸一拐衝到了薩麥爾身前。

李淳風和方岩一愣，他們完全不能理解刀疤的心思，再怎麼說也沒理由殺章節啊？

「這也是人性的惡，自己沒有希望，也看不得別人好。你希望讓這個詛咒完美閉環，幫助我成長，然後殺更多是人？」薩麥爾問。

「是，老子本就是壞人！哈哈哈哈，反正老子已經死了，誰還能再把我救活了再殺一遍不成？」刀疤的笑聲絕望瘋狂，更是說不出的猥瑣。

「人渣！」方岩憤怒至極，也不管周圍的負面心智魔法，向刀疤衝來。薩麥爾手指一點，方岩面前的土地變成了柔軟的泥漿，把他緊緊束縛在地上。

「不是說總會有選擇嗎？有道理啊。這就是老子的選擇，活著太難了，老子去死還不行？」刀疤的心裡充滿了猥瑣和惡毒，即使對自己沒有一絲好處他也會去做，人性完全扭曲。

「這是毫無理性的惡，也是最危險的惡，因為它不可捉摸，毫無道理。作為完成閉環的最後一塊拼圖，這種惡非常合適。」薩麥爾的背後刷的打開一雙肉翼，「完整吞食了整個詛咒，這具軀體的使命也就完成了，我會恢復真身並且長出第一雙黑色羽翼，也能製造瘟疫和傳播恐懼，一個新的時代即將開始！作為獎勵，你會得到一份無可取代的榮譽。」

刀疤五體投地匍匐在地上，不知是恐懼還是興奮，身體在不住的顫抖。

薩麥爾迅速念完一段古老的咒語，伸出修長潔白的手指沖著刀疤一點。

刀疤全身皮膚波浪一般抖動起來，像是身體里有個東西要跳出來一樣。

刀疤的臉上手上脖子上，凡是露出皮膚的地方都緊繃起來，然後血管開始斷裂，綳到透明的皮膚上滲出一層粉紅色的血珠。伴隨著凄厲的慘叫聲，刀疤的皮膚和肌肉嘭的破裂，一截白骨戳了出來，然後一具完整的骷髏從血肉里掙脫出來！

失去骨骼支撐的血肉象一團褪掉的衣服落在地上，刀疤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沒死，只能痛苦而又清醒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骷髏低頭看了一眼那攤模糊的血肉，直直向薩麥爾走去，縱身一躍消失在那團黑暗裡。薩麥爾的聲音解釋了刀疤的疑問，「血肉抽離，看起來是個極為血腥的魔法，其實不是用來殺傷或者折磨人的，而是製造骷髏武士。將來會有千千萬萬的骷髏大軍，你很榮幸的成為了第一個。因為這裡是詛咒之地，任何靈魂等負能量都可以長存，你將會在地上逐漸變干，然後慢慢死去，過程確實有些長，建議把它也作為一種榮耀。」

薩麥爾的話很真誠，真誠到令人絕望。刀疤眼睛朝天看著一團團的黑暗，清晰的感覺到痛苦和絕望，當然還有後悔。

總會有選擇的。好像現在他就沒有選擇了……

一直懸浮在空中的薩麥爾這時終於站了起來，無數張面孔出現在空中，這是在蠆蠱中相互吞食絞殺的全部迦樓羅軍的樣子，他們全部的精神和力量都在這一刻顯現！黑氣、鬼哭、詛咒、血肉……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一個漩渦，向中心的薩麥爾奔涌了過去。

薩麥爾羽翼大張，敞開全部心靈迎接這一切。此刻他完全不擔心受到李淳風和方岩，他身體周圍已經成為一個完整的黑暗世界。此時此刻世間被開闢出一個如同地獄的異界，在這裡可以放心大膽的羽化成蝶，因為任何攻擊都無法擊破這個空間。

如狂瀾般的黑暗完全被薩麥爾吸收，充塞天地的鬼哭聲徹底平靜，一種無法用形容的變化在薩麥爾身上發生，由模糊變得清晰。

當黑暗的力量到底一個微末的點時，平衡被打破了，這個完美的黑暗世界中，忽然傳來輕微的破裂聲。像是一處不太牢固的縫隙碎裂開來，露出一道細細的光線。

薩麥爾面無表情，似乎毫無所覺，但那道裂痕卻也無法彌合，反而開始在不斷擴大，霍然將這黑暗世界生生撕開，外面兩個人的身影隱約可見。

「萬法無極，天地歸源，斬！」李淳風的雙眼忽然綻放出無與倫比的金色光芒，他並指如劍，虛指而出。

方岩和地上的刀疤都感覺心有所動，天空中一柄金色巨劍忽然出現在了百丈高空，正是李淳風斬蛟龍的那一劍。

這一劍與湖畔的凌厲必殺不同，完全是正大光明，摧枯拉朽！一道金光帶著天河倒卷的氣勢直刺而下，轟的一聲巨響，將薩麥爾死死釘在了地上！

山頂上的無數雲紋符籙光芒大盛，所有的黑暗、所有的邪惡污穢蕩滌一清，整個空間一時恢弘威嚴無比，宛如神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