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下秘辛

第二十章 天下秘辛

飯後王承恩便主動告辭,蕭皇后卻留住了方岩。蕭皇后自顧自的泡茶,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把方岩楊黛二人留在了那裡。

楊黛低頭看著桌腳發愣,似乎那木頭吸引了她全部注意力。方岩本想說些什麼來打破沉默,可楊黛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氣氛只好在尷尬中繼續沉默下去。

蕭皇后擺弄茶葉的方式很奇特,她沒有象世人一般煎茶,更沒有在茶里加鹽、蔥、姜、棗、桂、茱萸、薄荷等東西,僅僅是用熱水沖泡茶葉。

她一面動手一面說:「此泡茶之法得自一友人,是將茶葉炒過後用沸水沖泡,其中妙處遠非世間煎茶之法可比。你們都試一試。」

方岩看著手中的青瓷盞,見茶湯清澈碧綠,清啜一口不禁感覺清香通透。兩相對比之下,之前吃的那些煎茶簡直如菜湯一般,心頭不禁升起一股清新之意,覺得心頭也為之一輕。

品茶過後,蕭皇後方才正色問道:「礪之,你可知道魔教?」

方岩端坐答道:「大唐與大隋爭奪天下,背後其實是道教與魔教之爭。天下抵定后,道教成為國教,而魔教被認是妖魔之道。」

「史書果真是由勝利者書寫的。道家、佛家、魔教皆求索大道,如今境遇卻如此不同。」蕭皇后在一旁搖頭苦笑。

方岩正色道:「我去縣學聽過先生授課,也去教坊聽過曲,都說起過魔教的種種所作所為。比如武德年間的吃人將軍朱粲為便是魔教,可是如此?」

拜大唐宣教所賜,方岩方才知道朱粲。隋末時狼煙四起,朱粲自稱迦樓羅王,擁眾二十萬剽掠江淮,每破一州縣就吃光糧食,長此以往竟吃成了大飢荒,於是朱粲命令軍隊沿途抓婦女和嬰兒煮食,還笑言:食之美者,寧過於人肉乎?后李世民斬朱粲,百姓用石擲朱粲的屍體泄憤,竟堆成了一座小山。

「朱粲不過是打著魔教旗號的一個跳樑小丑罷了。」蕭皇后又嘆了口氣。

方岩想起了那個胡僧波羅夷,當即問道:「難道魔教不是專門製造混亂殺戮嗎?」

「魔教與道家、佛家一般,也是追求天地大道的。魔教眼中的大道乃是造化,混沌之中生造化,變化之中出偶然,世界便是在造化和偶然中前進的。魔教中人篤信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所以他們只憑本心行事,無視是非善惡,這才被稱作魔教。」

「那魔教的功法呢?便似那波羅夷一般,都是魔法邪術?」

「魔教功法無正邪之分,只是波羅夷一脈格局有限,一味用那些邪門伎倆,終究成不了氣候。小雀兒修鍊的孔雀明王呪你也見過,可有半分邪氣?這也是魔教功法。」

方岩此刻才知道,楊黛那強悍無比的力量叫做孔雀明王呪,居然是魔教功夫!他腦子靈光一閃,楊黛和蕭皇后應該都是魔教中人,難怪當初波羅夷極為尊重楊黛,也難怪楊黛可以隨手破解波羅夷的魔教秘法。

楊黛在一旁補充道:「正邪善惡不是看想什麼,而是看做什麼。如果魔教中人都如朱粲、波羅夷那般行事,必是妖魔鬼怪無疑。」

蕭皇後點點頭,「正是如此。其實魔教和道家都源出於隱廬,魔教喚作隱宗,道家喚作顯宗。後傳至姜子牙為封神之劫,令神仙隕落,妖魔盡滅!隱廬後悔干涉天機,從此禁止傳人涉足塵世。老子之後,顯宗多有自負所學入世求證者,便成了道家。而那些始終恪守門規,避世求學的隱宗弟子便是魔教的先人。」

道家和魔教原是一體同源!方岩、楊黛也是首次聽聞這等不為世人所知的秘辛,不禁相顧愕然。

蕭皇後繼續道:「后自東漢黃巾之亂,到三國魏晉、五胡亂華,四百年間華夏戰火不斷,直到大隋方成一統。這漫長的黑暗裡,隱宗始終在幕後操縱世事,甚至決定神州氣運,慢慢蛻變成了世人眼中的魔教!李唐立國后,自然容不得這般勢力存在,便號召佛道二教剿滅魔教,幾場驚天動地的大戰過後,魔教被連根拔起。」

方岩思索片刻問道:「如陛下所言,魔道都是源自隱廬,如今隱廬還存在嗎?」

這個問題似乎觸動了蕭皇后的記憶,她靜靜看著室內的燭火良久,「隱廬一直都在,只是其傳人久不在世間行走,大概沒人記得了。我便是隱廬預言者,職司是指引,也就是所謂的魔教聖女。」蕭皇后伸手指了指楊黛:「她則是下一位聖女,這次北上便是為了接替聖女之位。」

原來如此!

方岩又看了看楊黛道:「只是殿下貴為公主,為何隻身北上?」這是他一直以來憋在心裡的疑問,陛下對豫章公主的寵愛可謂朝野皆知。

「長孫皇后與我有舊,當年才能放心把小雀兒託付給她,長安的那位陛下也甚是疼愛她,我很感激。」蕭皇后充滿憐愛的著了楊黛一眼,又對方岩道:「當年道家幫李唐擊敗了魔教后,聲望之隆一時無兩,其勢力甚至隱隱威脅到了皇權。按說教權是鬥不過皇權的,可天下初定人心不穩,李唐還不能下手滅道,再者突厥虎視眈眈,戰場上還需要藉助道家的武力。」

對於這等權謀廟算蕭皇后自然不陌生,當下侃侃而談:「不過長安的那位陛下豈能善罷甘休?小雀兒北行就是他的一步棋!看起來小雀兒是私自出外,可大唐陛下不點頭她能走這麼遠嗎?他是借小雀兒北行警告道家:我就是要扶助魔教來制衡你!」

「她若在北行路上出了意外怎麼辦?」這種拿親人當棋子的做法方岩無法理解。

「那就要看她的能耐了。大唐陛下便是再疼她,若是她到不了我這裡,就沒有活著的價值。」蕭皇后幽幽嘆了口氣。

「陛下怎會如此狠心?」方岩啞然失色,在他心中大唐皇帝陛下應該是英明神武、寬仁慈愛才對。

「最是無情帝王家!」蕭皇后搖頭嘆息,也不知說的是大唐還是大隋。

說到這裡蕭皇后和楊黛久久不語,氣氛再度陷入到尷尬的沉默之中。方岩見狀就把話題轉到了自己經脈崩解上。於是他就把自幼練習冥想之術、殺薩滿后發現身體恢復力超常,今日與王承恩交手時突然昏厥的等等異狀都說了。

聽到方岩的經脈崩解乃至昏厥,楊黛那種愛答不理的神色立刻消失不見,閃身過來一把握住方岩脈門,查看其體內異常。情急之下她再也顧不得儀態,兩人間那些小小芥蒂也就拋在了腦後。

蕭皇后雖有眼光見識卻無絲毫內力,只得不斷詢問經絡情形,指導楊黛真氣行經路線。

足足一盞茶的功夫,楊黛抬頭觀察著方岩的氣色,對蕭皇后道:「全身經脈已盡數崩解,真氣寸步難行!奇怪的是心跳呼吸卻都正常,筋骨肌肉也無礙。」

「經脈崩解通常在道家絕頂強者突破境界時出現,經脈先崩解后重生,是易筋洗髓的第一步,最終可至脫胎換骨。可你既無內力又不修道法,實在是怪事。」蕭皇後起身慢慢踱步,沉思良久方道:「當年我老師曾說過:無經脈而有法力,乃天啟者。至於什麼的天啟者老師再不肯多說,只說是《黯燼之章》所載,不可為世間所知!」

黯燼之章?方岩、楊黛對視一眼,這個名詞倒是第一次聽說。

「隱廬其實是個藏書之所,盡錄世間絕密,其中數部核心典藏被稱為《黯燼之章》,是絕不容世人所知的禁忌!勵之你若有緣見到我的老師,不妨請教他老人家,你這經脈崩解的異狀大概只有他知道原委。」

方岩心中苦笑,不能練習真氣道法也就罷了,這糟糕的經脈竟然牽扯到了世間的絕密禁忌,自己這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差啊!

吞噬,這個詞在方岩心裡揮之不去。他和清楚,自己突然獲得的超強恢復能力、經脈崩解歸根結底都源於最早的那次吞噬。不過這件事方岩不能說,總不能說自己心裡有個莫名其妙的聲音,常告訴自己一些不應知道的事情吧?這種話說出來,母女二人必定以為自己得了失心瘋。

方岩低頭看著手中茶杯,思索片刻后終於道:「陛下,我只是定北一個普通小兵,您本不必告訴我這些事情,更不必待我如子侄,到底是為什麼?」

「話說在明處,我喜歡。」蕭皇后的笑容傾國傾城,每臨大事她總是下意識的展露自己的絕世容顏,如同戰士亮出手中的兵器,「你九死一生護送小雀兒來此,而且你的為人我也欣賞,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一把利劍,破開一切迷霧的利劍!」

「劍?」方岩有些不解。

蕭皇後面色凝重:「莫要忘記,我是隱廬預言者,能知曉一些尚未發生的事情。確切情形不得而知,但你與我師門傳說的天啟者大有關聯!如今你護送的任務完成,已然可以回定北,但我想請你留下,協助小雀兒傳承聖女之位。」

「既是公主之事,我責無旁貸!」方岩鄭重應諾。

「不過傳承之前還有一些麻煩,聖山上下需以命相搏,你可願聽我軍令?」蕭皇后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一絲寒芒在眼中閃過。這神色方岩很是熟悉,蘇將軍統兵發令時便是這般!

「諾!」方岩大聲回應,身形站的象標槍一般的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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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淵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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