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於心不忍

空氣很安靜，有曖昧的氣息如絲霧一般一縷縷盤旋而上，繞在兩人周圍。氣氛實在太好了，以至於聞意在聽到窗外的一聲「啪」的輕響之前，就一直靜靜地與少年依偎在一起。

「什麼聲音？」聞意如夢初醒，她的臉有些蒼白，眼中有些惶惑。

「沒什麼。大概是樓下那些傢伙太沒輕沒重了。」阿洛沒好氣地道。他雖然沒經歷過情事，但剛剛那樣的氛圍，傻子才捨得打破。

「是這樣啊。」聞意輕嘆了口氣。她大概知道那聲輕響由何處來了。應該是藏在暗處的小師叔在提醒自己。聞意垂下眼，有些怨怒於自己的不爭氣。

阿洛有些不自在地退開了一步，說道：「這定魂珠你先用著，要是不夠，我再去找。這幾天我們會在這裡修整，你不用著急。」

「好。」聞意溫順地點點頭，她看了一眼手裡的珠子，有些尷尬地問道：「這定魂珠……要怎麼用？」

阿洛笑起來，眼眸閃閃發光：「就跟靈核一樣用就行……哦，你之前有沒有用過靈核？就是在修鍊控制符的時候，將這裡面的霧氣引導到你的靈魂之中即可。」

「我知道了。」聞意小聲地道。

阿洛笑看了聞意一會，擺擺手：「你先用著，我去看看樓下這群傢伙。」

聞意連忙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行。」阿洛想也沒想地點了頭，他示意聞意先將定魂珠收好，然後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房門口，阿六還盡職盡責地站在那裡，活像個門神。聞意仔細看了看他的臉，發現他不僅沒有什麼表情，更是連眼神都沒給她一個。

阿洛看得好笑，問道：「怎麼，突然不認識阿六了？」

「這倒是。」聞意抿嘴笑道，「這阿六自從送我回來就一直站在這裡，一動也沒有動，我差點以為他要化作雕像了。」

阿洛大笑出聲，他斜睨著阿六：「聽到沒？人家在嫌棄你沒表情呢。」

阿六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示意他其實是會動的。阿洛很不屑地哼了一聲：「還杵在這裡幹嘛？沒看見本公子都回來了嗎？給我滾遠一點！」

阿六沉默地點點頭，轉身下樓。他身後的赤睛狒狒也學著主人的樣子，板著臉一步一步地挪下去了。

聞意忍不住笑起來，阿洛也覺得頗為有趣。

聞意輕鬆的心情只持續到下樓。她看著客棧後面密密麻麻的萎靡人影，有些心裡難受。這些人都穿著雲閣的灰色雲紋衣物，不過有的是藍灰色，有的是銀灰色，藉此區別風雲閣和水雲閣。只是不管是風雲閣還是水雲閣的人，此時都衣衫襤褸，有不少還沾了斑斑血跡，低著頭站在一起，一言不發。

「這些人……」聞意張張口。

「這些人就是那什麼雲閣的人。不過現在都已經是階下囚啦。」阿洛笑著接過她的話，他笑地那麼風淡雲輕，「你說好笑不好笑，我沒來之前，聽說這兩個門派斗得烏雞眼似得，好像誰都忍受不了跟誰同處一個山頭了。結果我來了以後，他們居然就手拉手並肩作戰了，還說什麼同氣連枝，怪我管了他們的閑事。本來吧，我還想著幫他們一把，把其中一個滅了，那不是你好我也好？偏偏這些人要跳出來反抗，還打傷了我的犄角，沒辦法，我只好把他們都抓起來了。」

犄角就是那條身長足有數十丈的巨型角蟒，阿洛十分喜愛，還給它起了個愛稱。

聞意勉強擠出一點笑容，低聲道：「他們……都在這裡了么？」

「是啊。」阿洛很是得意，「為了把他們全都帶下來，可費了我不少精力。」

人群中一個藍灰色長衫的少年突然狠狠地盯住阿洛，嘶聲叫道：「魔教中人，你們自甘下賤，與畜生為伍，今後必遭天譴！」

阿洛的臉色頓時冷下來，周圍站著的一圈聖行教眾臉色也十分難看，皆以陰森的目光盯著這少年。

這少年左手一直扶著右臂，右邊的袖子被染得鮮紅。收到這麼陰森可怖的目光，他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但還是倔強地瞪著為首的阿洛。

阿洛嗤笑道：「與畜生為伍？呵呵呵，你們就不能想點新鮮的詞嗎？每次見了我們都翻來覆去的同一句話，真是令人感到無趣。還是說，其實你們是很羨慕我們可以驅使這些強大的荒獸的？」

那少年白著臉不說話。

阿洛饒有興趣地道：「那不如我讓你試一試吧？你不是也很羨慕我們嗎？我讓你跟……那隻刀尾狼一塊，看看你能不能馴服它？」

那刀尾狼的主人大笑起來：「好好好！正好我的刀尾狼嘴饞了，今日就給它開開葷！」

刀尾狼也很配合地嚎叫了一聲，讓那少年的臉色更白了。

「你不用在我面前擺出這一套。」阿洛斜他一眼道，「我還不知道你們？今天這麼好的機會，你們會不偷腥？」

那刀尾狼的主人尷尬地撓撓頭。

阿洛輕哼道：「行了，你們只要不被我哥和教主知道就行，在我面前有什麼好裝的！那誰，過來把這傢伙弄走。」

他隨意指了指，那刀尾狼的主人很興奮地過來，拖著那少年便走。那少年腿腳發軟，止不住地發出一聲嗚咽。旁邊他的同門們有些看不下去，紛紛怒喝起來，想要阻止那刀尾狼的主人。

阿洛冷笑道：「既然你們捨不得他，那就去跟他做伴好了！想來刀尾狼也不會在意多幾個人。」

旁邊另外有人高聲笑起來：「就算在意了，還有我的岩虎呢！」

「哈哈，我的蟄將軍也很樂意效勞的！」

那刀尾狼的主人笑起來：「行了行了，這才幾個人，你們就迫不及待要跟我分呢？副旗大人可是說了，這些都是我的！」

在周圍一片笑罵聲中，那幾個風雲閣的門生被拖到了一邊的空地上，互相依偎在一起瑟瑟發抖。那最先開口的少年此時也沒了勇氣，只一張臉慘白地軟倒在地。

刀尾狼興奮地嚎叫一聲，沒等主人吩咐便撲了上去。它的尾部如同一根堅硬的鋼鞭，整體扁平，兩邊鋒利，它甩在空中發出可怖的風響，是刀尾狼最好的武器。那風雲閣的門生不過是築基、煉谷境修為，如何與這一頭將近五階的刀尾狼抗衡？不過頃刻之間，其中兩人就已經命喪黃泉。刀尾狼似乎有心戲耍這些人族，它開始在剩下的人身上割開一道道深刻卻不致命的傷口，看著他們滾在地上痛苦地慘叫。

雲閣眾人都慘白了臉，不忍再看。

阿洛倒是沒什麼所謂，他看見聞意蒼白的面色，覺得她一個小姑娘，也確實看不來這種場面，於是不耐地道：「你們趕緊收拾好，聽聽這聲音，多滲人啊，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刀尾狼的主人忙不迭地答應。可是阿洛已經沒耐心再看這群俘虜了，拉著聞意又上了樓。

「我的犄角受了點傷，所以我們要多在這裡待幾天了。」阿洛把聞意帶回她的房間，溫聲道，「這群人都是粗人，行事隨心所欲的，你要是不喜歡看那種場面，就別出去，這幾天就留在房裡好好修復靈魂之力。也好看看這定魂珠是不是有效。」

「好。」聞意輕聲說道，她揚起一個蒼白的笑臉，「你能不能……放了他們？」

「放了他們？」阿洛皺眉，他直視著聞意的眼睛，「為什麼？」

聞意低聲道：「他們……並沒有做什麼，很是無辜……而且，我不喜歡你徒造殺孽。」

阿洛眼神瞬間銳利起來，他盯著聞意，目光中頗有審視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