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梅鎮傳說
「苦山?」祝余和孟妍一頭霧水,只有孟歡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
「什麼苦山啊?」孟妍的柳眉皺在一起,大眼睛左翻右翻。突然孟妍恍然大悟,伸出玉指指著外面的白雪皚皚的雪山,「那個苦山?」
「應該就是那個苦山。」孟夫人沒有回答孟妍,而是孟歡在旁邊回答道。
「我有點不明白...…」孟妍一臉迷惑,轉過頭對孟夫人說:「苦山和伍叔...…有什麼關係啊?」
「你知道,現在我們這個節日叫作梅節。」孟夫人看着孟妍,「這是我們梅鎮特有的節日,但是你知道為什麼只有我們梅鎮才過這個節嗎?」
「慶祝梅鎮傳統,拉進感情?」孟妍回答道。
「那麼又是什麼傳統呢?」孟夫人手中撫摸著苦山木珠,抬起頭看着自己的兩個女兒。
孟歡和孟妍都搖了搖頭,表示並不清楚。
孟夫人又接着說道:「在很久之前梅節是苦山迎娶新娘的日子。」
苦山木珠在孟夫人手中發出摩擦的聲音,孟夫人說道:「嫁給苦山的少女,是不能回到梅鎮的。而以前如果鎮子裏沒有少女嫁給苦山,那麼鎮子裏一定會出事。」
「比如…苦山會讓鎮子裏的人莫名其妙地死去…」孟夫人神色哀傷。
「那為什麼先民不從苦山裏搬走呢?」孟歡盯着孟夫人,「母親,事情恐怕不是這麼簡單吧?」
「的確,梅節不是一個簡單的節日,」孟夫人神色複雜,「它誕生於梅鎮百姓對苦山既恐懼又感恩的複雜情感。」
於是孟夫人娓娓道來:
梅節是梅鎮最重要的節日,因為它關乎梅鎮百姓的生死。
梅鎮近年來的歷史上沒有一次瘟疫,沒有一次飢荒,那是因為苦山不但土壤肥沃,野物極多,而且苦山有極其純凈而且穩定的水源。
每逢暴雨,雖然梅鎮四面環山,但山上支流卻直接匯入環繞在梅鎮四面的何羅河裏,然後從東面山脈的出口流出。
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不僅僅使梅鎮擁有的自然資源,而且擁有易守難攻的地形。
每逢亂世,梅鎮也宛如一片樂土,所以梅鎮的先民並不願意搬出苦山。
但是,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
苦山每隔上幾年,冬季都會非常寒冷,只有獻上梅鎮的少女作為苦山的新娘,才能使寒冷漸漸褪去。
不然苦山的冬季會持續到來年的夏季,這樣梅鎮便種不了莊稼,梅鎮就會沒有糧食。
那些沒糧食而上山打獵的人也都消失在茫茫的雪山之中,沒有一個人回來過。
所以,每到冬季苦山驟然寒冷的日子,梅鎮就會為苦山舉辦一次盛大的婚禮,或者說是祭祀。
而嫁給苦山的少女就叫做苦娘。
出於對苦山的敬畏,苦娘都是閉月羞花且待嫁閨中的少女。
直到有一年,梅鎮里恰好沒有滿足成為苦娘的少女了,只有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尚未成年。
這個可憐的女孩子就在鎮子百姓的瘋狂之下被選作了苦娘。
那個大戶人家只有這麼一個千金,自然不願意讓她迎來如此殘酷的結局。
於是,當年那個大戶人家的老爺不顧全鎮人的反對,請來了江湖上有名的木匠,用百年大樹砍下的木頭製成了一個栩栩如生的木頭少女。
然後抱着極大的決心,那位老爺在天剛剛亮,帶着自己全族的人和一些衷心的家丁,浩浩蕩蕩地上苦山拜山。
據說那老爺千辛萬苦用了上好的木材製成了高高的轎子,那栩栩如生的木製的少女坐在轎子裏。
一群人奏著梅鎮祭祀苦山的曲子,抑揚頓挫地高聲唱着苦娘歌,消失在茫茫雪林之中。
直到傍晚梅鎮眾人都以為那隊人已經死掉了的時候,那老爺與族人家丁竟然成功地回到了梅鎮。
從此,梅鎮的少女逃開了悲慘的命運,而每一年那一天便定為了梅節。
「可是…這還是與伍叔沒有關係啊!」孟妍歪著頭,烏黑柔順的髮絲輕輕搭在肩上。
「不,現在恰恰只有伍叔是與梅節關係最為親密的人。」孟夫人搖了搖頭,接着說道:「當初為那位老爺製作苦娘的木匠其實也是一個奇人。他的兒子娶了那位千金。而那位老爺與木匠成為了親家,就是想要從木匠得到手中製作苦娘的方法。」
「那位木匠那時便看出了那個老爺的意圖。同時,那個木匠的地位也在鎮子裏水漲船高。」
孟夫人嘆了一口氣,接着說道:「那個木匠和老爺面和心不和,如果不是木匠的兒子與那位千金感情極深,夫妻二人在中間調和,他們恐怕會反目成仇。」
「那個老爺依舊不死心,直到死也想要得到苦娘的製作方法。」孟夫人面色憐憫,「他臨終時還囑咐後人,要多多留意。」
「歲月如梭,那位木匠的後人發展得很好,隱隱能夠與原來那大戶人家媲美。再到後來,那原先的大戶人家漸漸沒落,而到現在它已經徹底衰敗下去。」
「可是大戶人家的族人卻一直沒有得到製作苦娘的方法。」
孟夫人低頭喝了一口紅茶,潤了潤嗓子。
又抬頭看着自己的兩個女兒鄭重地說道:「我們孟家,便是那木匠的後代,而你們的伍叔正是那大戶人家的子弟。」
「那按照這麼說,與苦山關係最親密的也應該是我們孟家啊。」
孟歡在一旁不解,孟妍和祝余也點了點頭表示疑問。
「你們有所不知,苦娘只有男子才能製作。」孟夫人盯着孟歡孟妍說:「而我們孟家沒有直系的男丁。」
「當初收養余兒,恐怕之煥也抱着讓余兒繼承他衣缽的想法。」孟夫人神色哀傷,「可是之煥還沒有來得及傳授給余兒,之煥就…」
「所以,之煥就把製作苦娘的方法告訴給了你的伍叔,希望伍叔能夠傳授給余兒。並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我。」孟夫人回憶著,「之煥這麼做,一是表達了對伍哥的信任,二是為了了卻兩家的恩怨,希望伍叔能夠為我們孟家盡心儘力。」
「可是今年的梅節,伍哥並沒有製作苦娘,而且也沒有把苦娘製作的方法告訴給余兒。」孟夫人神色有些冰冷,「我把余兒調出孟府,就是看余兒能不能從之煥曾經的住處里找出些蛛絲馬跡。」
「蛛絲馬跡…」孟歡有些不解。
「憑着我對之煥的了解,之煥是不會只留下一條後路的!」孟夫人的眼神凌厲起來,「之煥一定留下了苦娘製作的方法!」
「因為將余兒住在別府…就是之煥給我留下的遺言!」
「什麼!」祝余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孟夫人,心中翻起巨浪。
同時,孟歡和孟妍也震驚地看着彼此。
「這麼說,是苦山降下了詛咒,殺害了伍叔?」孟妍鎮定下來問道。
「這......」孟歡微微皺眉,顯然她並不太信任這種虛無縹緲的說法。
「只有這種可能了,伍叔除了神色猙獰,而且身上沒有任何傷痕。」祝余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思索著。
房間里又靜了下來,直到祝余吸了一口涼氣。
「不對,現在的重點不是伍叔了。」祝余神色一變,驚恐地說:「按照這個傳說,整個梅鎮的人都有危險了!」
聽到祝余的話,孟歡率先反應了過來,隨即孟妍也「啊」的一聲。
孟夫人看見她們的神色,也嚴肅地說:「如今沒有人會製作苦娘,梅鎮即將迎來苦山的責罰。」
房間外風雪更盛,梅鎮空無一人的街道徘徊著風吹起的嗚咽聲音。
孟夫人看向窗外幽幽地說道:「而現在唯一知道苦娘的製作方法的人,已經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