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受傷的亞瑟（三）
「你到底是誰？」
是敵人，還是朋友？
能做朋友當然是朋友好了。
黎陽笑笑，搬了張凳子，在床邊坐下。
一來，亞瑟救過她；二來，他是元朝的鎮南王，手握重兵不說，沒準明教或者武當也有人命捏在他手裏，貿然為敵，得不償失；三來，他是來自21世紀的人，沒準他知道些什麼黎家的事，又或許，他就是黎家派來的人。
黎陽用久違的英語說道：「你好呀，大英雄，謝謝你在我8歲那年救過我。」
8歲？
原來你是……亞瑟啞然笑笑，他這輩子做過的好事實在有數，黎家人給他的豐厚報酬更是忘不了。「我以為你現在會在你的宮殿裏玩耍，穿着水晶鑲鑽的鞋子、名貴奢侈的衣服，還有你高貴的王冠。」
「是嗎？你什麼時候見過我戴王冠？」黎陽笑笑。
亞瑟若有所思，「就在你那座巨大、華美宮殿的一進口處，掛着一張巨大的你的照片，戴着王冠，優雅、聖潔，像一個公主一樣。並且，聽聽你的語言發音，如此的純正優美，誰會在乎你究竟說了什麼呢，我只想就這麼聽着。」
「謝謝你的誇獎，但是有一點要糾正，不是像，我就是！我就是一個公主！」黎陽從包里掏出剛剛摘下的鑽石戒指，又戴在了手上。
「抱歉，我說錯話了，那，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呢？」
「尋親」，黎陽如實回答：「明教第三十三代教主是我父親走丟多年的哥哥。」
「那，陽教主就是你大伯了。」亞瑟若有所思，「那成昆就是你的仇人了，你把他怎麼樣了？他死了嗎？是被你親手殺死的嗎？」
「為什麼成昆是我的仇人呢？你真的知道這前後發生了什麼嗎？」
亞瑟想了一會兒，「我認為，是的，我知道這個故事。」
「我現在不想討論這件事，反正他已經死了，沒有談論的必要了。」
「被殷野王殺死的？一掌斃命。」
「是的」，黎陽十分不確定地說出這個單詞。
亞瑟動了動肩膀，張無忌的點穴功夫對他根本沒用，就跟對黎陽也沒用一樣。他舉臂低頭鄭重其事地行了一禮，「我親愛的甜美的善良的公主殿下，請允許我為您獻上一份禮物，作為我們初次見面的贈禮，希望這份禮物能彌補些之前對您的頂撞與無禮。」
莎士比亞式的宮廷戲碼極大滿足了黎陽的虛榮心，她報之以小臂，戴着巨大鑽石的手伸到亞瑟面前，「我批准你。」
「公主殿下，這份禮物是關於一個人的一個消息。」
「是誰呢？什麼事？」
「成昆。他沒有死。」
什麼？
升騰起來的歐式宮廷氛圍頓時化為烏有。
「他是個狡猾的人，殷野王一身功夫是不錯，但成昆實在是太狡猾了，他故意詐死，然後金蟬脫殼，去做別的壞事去了。」
「我早就知道成昆不可能就這麼死了，他處心積慮，處處與明教為難，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死了呢？但是我不能恨他，因為我後來想了無數次，我大伯父的死因成昆而起，但卻並不是他造成的，他和我大伯母偷情，那是他們雙方你情我願的，就算給黎家，給陽家，給明教丟了人，但我伯父後來的信里，說得很清楚，他愛我大伯母，他虧欠我大伯母，更何況大伯母後來也以死殉身，就算是我父親，我爺爺，他們也只有怨成昆的份。恨，是萬萬沒有的，至於報仇，更無從說起。」
「所以，你一點兒也不恨他？就這麼放過他了？」
「當然不，我大伯父的死不會歸咎於他，但是他對明教所做的一切確實過分了，栽贓嫁禍給謝獅王，動機不純，但還算清楚，可他隱身武當，詐死，他背後肯定有更大的陰謀，這件事我不會看着不管的。我會恨他，但不是以一個受害者親屬的身份，而是一個旁觀者，只有旁觀，才不會亂了陣腳。」
「我還是不明白，你怎麼會這麼想？成昆不是應該所有人都恨嗎？」
「是的，你是對的，成昆是個壞蛋，所有人都應該恨他，但是我不能。我愛上了一個男孩，因為他我墜入了愛河，智商為零，愛情已經蒙蔽了我的雙眼，我不能再給自己戴上仇恨的枷鎖，我會徹底迷失自己的。我會7種語言，那就意味着我掌握了至少5種不同的思維模式，並且我還十幾種樂器，我每門功課都表現良好，我家人為我的教育花費了巨額的金錢和時間成本，才不是為了讓我成為一個被愛情和仇恨蒙蔽的傻子。還有啊，你聽過這麼一句話嗎？我外婆告訴我的，『愛情讓女人變漂亮，而仇恨讓女人變醜陋』。所以你明白嗎？為了我的顏值和智商，我不能恨，我不能！」
……
這不近人情又古怪的邏輯，不僅亞瑟聽得模糊，不遠處真武大殿內的張三丰、殷梨亭、張無忌、趙敏，以及明教諸位也都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武當真武大殿，正掛着一張巨大的白色幕布，一個微型的投射儀閃著綠光，黑色光滑的電線穿梭其間，「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手指敲擊鍵盤的聲音不斷傳來，電腦前，發出這聲響的正是方才尾隨在趙敏身後的小丫頭。兩人的英文對話經由電腦音量得以放大，電腦前的姑娘一句一句地翻譯著屋內兩人的對話，這話經過小姑娘的大腦，又經過了鍵盤、電腦、電線、投射儀，顯現在幕布上，白字黑底，格外顯眼。
他們二人的談話種干涉到了張無忌，尤其是說道「我愛上了一個男孩」，明教等人紛紛偷偷看向張無忌，他們私底下早就權衡過，深刻覺得這門親事還是不錯的。
趙敏卻是光明正大瞄了過去，還不忘柔聲細語地提醒他：「張教主，我們事先說好的，我借用一下武當派的地方，查明奸佞的陰謀，自會釋放了武當宋大俠等一十五人，決不食言，在這期間，你們明教和武當斷不可進行阻擾，一概袖手旁觀。你可不要因為兒女私情而違背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當然記得」，張無忌臉色暗沉。U9電子書www.u9txt.com
…………
「所以，你要不要知道成昆的下落？」很明顯，這話是亞瑟在問黎陽。
那姑娘很細緻，每換了一個人說話都會另起一行，雖然從左到右的行文方式他們看的不太習慣，但時間一久也很快就理解了。
另起一行，該是黎陽回答了，「當然，我很樂意用這消息去討我心愛的那個男孩的歡心，所以，成昆在哪裏，他下一個要對付的，他最終的目標是什麼，告訴我。」
「噼噼啪啪」，鍵盤聲依然在響起，明教眾人的心也跟着懸了起來，他們既想亞瑟說出成昆的下落，又不想，要是亞瑟就這麼說出成昆下落固然是好事，但怕就怕，這趙敏跟成昆是一夥的，萬一打草驚蛇了，可就不好了。
「你知道他心裏有個大計劃，不錯嘛。」這是亞瑟的話。
「我說過的，寬恕以及原諒，讓我保持理智，我可是很聰明的。」
「我不確定，但是，」
「我明白，每一件事都在變化，每一天都在變化，這裏一隻蝴蝶的翅膀煽動可能導致千里之外的一場海嘯，我會很小心。」
「你會小心，我也應該更小心。」
「什麼意思？」
「我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包括成昆的下落，只是，不是現在。」
「你什麼意思？」
……良久的沉默……
莫非亞瑟發現了什麼？
黎陽會不會有危險？
張無忌遞了個眼神，韋一笑接住，立即以鬼魅般的身形步法向關押亞瑟的房間走去。
…………
亞瑟審視黎陽，「為什麼你會不知道呢？」
當然是因為你看過那本書，而我拿到的那本書是白頁呀！！
心裏不服氣，黎陽裝作不懂的樣子，「我，我應該知道嗎？為什麼呀？」
亞瑟皺眉，那你父親送你來這裏幹嘛？黎家該不會這麼不小心吧！「你真的是黎家的大小姐？」
「如假包換，需要我說出你在世界各大銀行有幾個賬戶，每個賬戶各有多少錢嗎？當初為了報答你，我家人把你所有家底都查了個遍，現在這些錢至少翻了3番吧，應該是這樣。關鍵是，你的錢更安全了。」
「哇歐，真不錯，多謝！」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給我這個禮物了？」
「當然會給，不是現在。」
「那你要什麼時候？」
「等我跟張無忌張教主，讓你深深墜入愛河的那個男人，談過之後，我會告訴你，順便說一聲，我需要你的幫助，幫我在張教主耳前吹些枕邊風，畢竟中原有句話，『英雄難過美人關』。」
「是嗎？我可不認為我有這個機會。趙敏已經找上門來了，為你而來，她手裏可有武當的人，我深深愛着的那個男孩，他一定會把你交出去，換回宋師伯他們。你很快就會被帶走，祝你好遠，亞瑟。」
「那你就這麼看着嗎？我可是當初救過你的人。」
「你夠了吧亞瑟，你跟個上帝一樣看着這一切，一個小小的趙敏，能怎麼得了你嗎？」
姑娘打字到這裏，終於停了手裏的節奏，因為黎陽已經開始不說英語了，可能是因為有些漢話官職的原因，「你是個鎮南王，你手裏有兵權，統率一方，蘇州、杭州、揚州，江南一帶多富庶呀，絲綢古董多少呀，你可比精忠報國的岳飛岳將軍強多了，他是個只知道養兵抗敵的軍事家，可你呢，你是個做着沒本錢買賣的海盜，要說收買賄賂這回事，沒人比你心眼更多了。為官一年，你除了往自已腰包填充，就沒在朝廷里留個眼線、抱個大腿什麼的？怕整個朝廷都是你的人了吧。」
「哈哈哈」，亞瑟笑着，「多謝黎姑娘誇獎，那依著黎姑娘的意思呢？趙敏手裏有武當和其他五大門派的人命，我就該讓她要殺要剮？」
「打住，你跟明教的事，你們自己商量去，只是現在，無忌哥哥被趙敏困住了，脫不開身，我跟你之前又認識，這才過來和稀泥的，如果你能幫明教救出武當諸位的話，這個情，我替明教承了，你意下如何？」
亞瑟嗤笑，「黎姑娘，我覺得你這個主意不怎麼樣，我在朝廷有人，這不假，但萬一你們一把我交出去，趙敏就殺人滅口了呢？你黎家的面子再大，我無福消受也是白搭。」
「Thisisnotanasking!」黎陽換了他們聽不懂的英語，電腦前的姑娘「劈里啪啦」又開始敲打起鍵盤來，幕布上跳躍出一行行文字，「這不是個請求，你必須要這樣，因為如果你拒絕的話，我就會殺了你。據我所知，你從不沾染毒品，不巧我這裏剛好有相當劑量的嗎啡，殺死兩個你，夠了。還是你想死在趙敏或明教的人手裏。」
「為什麼？」是亞瑟在問。
「你知不知道他們這裏除了『知恩圖報』之外，還有另一個詞，『大義滅親』，看看你乾的那些事，效命於蒙古人，虧你還自詡受過良好高等教育，你知不知道大元王朝的很多政策都是反人道的，你是否還記得你殺了多少人？他們是手無寸鐵的女人、老人，甚至孩子，你們動起手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還有你，你口口聲聲說你要聯手明教一起滅大元，滅個屁？你比誰都清楚明教的狀況，聯手？是想讓明教淪為你的傀儡吧。你想做皇帝嗎？你想做皇帝的話去找其他的人，其他的辦法，別拿明教當墊腳石頭，我，黎陽，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