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果然，是壞蛋
Ps:前時感冒加上一直的胃病，那段時間真是一個「慘」字不能形容，向主管請了將近半個月的假，好好靜養了一陣子。首發
我還活着，朋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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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人看來，當今皇帝所私生的這位三皇子，實在是一位地痞無賴，如果可以的話，惡霸也能形容他的性情。僅僅只是為了護短，為了自己一個手下的死，當街廢了段幹家小少爺手上全數半指，可謂戾氣煞人的緊！
京都府尹雖然統管京都一律治安，可也愛莫能助。這年頭每個人都不是傻子，昨天急勿勿趕回京都的皇帝剛把太子監國輪給了這位三皇子，這時如果脖子伸得太長，腦袋勢必不保。這是每位混跡官場的成功人士，長年以來心裏僅守的原則和保命的不二法門。市儈和勢利不分人群、身份，偉人更不好當，搞不好隔天就會如花一般凋萎。
因此，一身亂衣趕來的京都府尹，最多也只是例行的倒抽一口氣，表達了對於眼下這一副慘景的由衷驚嘆，還有怮痛。這種表情對於他這類品級的官人來說，實在是沒有任何難度。
對於深受荼害后並被切指的段干鼎，他也只能表示遺憾和真摯的慰問，僅此而已。
深受斷指之痛的段干鼎這時仍是一臉血赤，兩眼猙獰，時時不忘高聲囔著叫爹爹，計劃着報仇。
這話聽在京都府尹大人耳里徒惹一陣好笑，心底不由暗想：「傻子，你那位段干大學士的爹爹現下自身都難保，你還盡給他找麻煩。」
昨日的太子監國一職非正常輪換，以及今早的監國太子大鬧段干學士府，再加上這件「京華路」掯制段干鼎一事。這位新任伊始的三皇子，所為之事，處處無不潛透著逼人強勢。
而這些因素，也逼得這位高位不高也並不低的京都府尹，不得不提前考慮提早要面臨的「戰隊」問題。之所以要用「戰隊」而非「站隊」的定語措詞，便是因為一旦隊列選定，接下來迎面而來的便是真刀真槍的官場傾軋、見血見肉的生死撕殺。不是你方死絕，便是我方滅戶，絕無妥協倖免之理。如此事關身家性命的大事，豈同兒戲？
「昨天到今天，官場裏頭眾人考慮最多的，恐怕也是這件事吧？」京都府尹如是想。
夜間越發的涼凍，已至午夜，自然寒氣侵人。
府尹大人臉上抱着十二萬分的認真態度，一再向正在盛怒中燒的段干鼎保證一定要嚴辦此事，但場下的情形卻是另一番模樣。一幹辦案及偵查官員無一不是馬馬虎虎的作態，心不在焉的取證，敷衍了事的速度。顯而易見，這件案子，京都府尹大從早在趕來的路上，早已想好了自己抱定的態度：閑事少管，惹禍上身事更加不能管！
這些惺惺作態，恐怕只有一邊仍是激怒不平的段干鼎，類似瞎子一般看不見！
今夜雖然談不上無眠，卻是極為熱鬧。
先是段干大學士家的小少爺在「京華路」07號步行街巷，把一名屬於三皇子的手下活活苦打致死。出人意料的是，這位大華國三皇子居然親身趕至現場，衝冠大怒之下，在僅隔着兩條街的09號街巷，覓到囂張無法的段干鼎，一頓掯壓后，切了段干鼎雙手半十指。
現場數以千記的圍觀平民，親眼目睹了這位絕塵而去的大華三皇子的強力作為。這是一位極為護短的皇子，這是人們當時以及以後不變的想法和感慨。
寒夜並不能淘洗去段干鼎驚徹夜幕的連連慘叫，「靜養」在家的段干林看着自已的心肝寶貝從門外由護衛攙扶進房。首發一路慘叫驚亂如水夜靜，嚇得府內連着府外拉燈光亮處越來越多，除了依然漆黑一片的古遠天外，段干林平視府內一應物狀，亮如白晝！堂房內，堂房外的僕人、婢女進進出出，忙個不停。倒水遞布拿葯的，叫人請人罵人的，慘叫吆喝碎語的。
忙成一片，慌成一團。
段干林只是平手相拊，置若未聞，似乎這眼下發生的一切急事，都與他毫不相干。
「哎喲，輕點，我⊙你娘…」段干鼎一時呼痛不停，「爹爹，你要給孩兒報仇呀，那**的太可惡了…爹…」
……
段干鼎一直痛呼慘叫個不停，模樣像極快要死去一般。
「逆子，收起那套裝慘模樣！」段干林突然一聲大喝。
嚇得段干鼎一時間閉嘴失語，嘴角嘟起的那兩片肉兒，看上去確實有些可憐模樣。
段干林眼光凌厲的瞟了段干鼎一眼：「君要臣成，臣不得不死。這是從古至今的通例，打你那人身出皇家，隸屬天潢貴胄，現在已經執掌太子監國印璽。他就是這時叫老夫即刻銷職去死，老夫也得領恩尊旨。更別說你，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還有，你那三字經對他人可以用，唯獨對他不行，你可知道你那三個字罵的是誰？哼！！」
段干林鼻角重重一哼，嚇得如夢方醒的段干鼎大汗淋漓不已。這時回想起來，自己還真是老虎頭上的虱子，亂蹦亂跳，做威做福，十足活膩。這時的段干鼎心裏突然開了一絲心智，想后，心裏冒出的后怕如若潮后的跳魚水蟹一般，四處蠢蠢湧起，壓也壓不住！
段干林仰起臉，看着頭上遠夜，忖道：「競數十年之功，當然不能只為意氣之爭，毀於朝夕。忍一忍，過了這段時間，便是我段干林功成身就的時候！那時，不管你是什麼天命所歸，不管你是什麼龍子皇宗，都不抵不過一刀成魂的下場…」
段干林心裏的那抹怨毒，也在一經意間把他的心思寫照得明明白白，了若白日。
對於段干鼎被打、遭殘，段干林心裏自然怒氣難平，煞意橫生！
只是事半未成，所以只能隱忍不發而已。
每個人都會堅持自己的信念，在別人眼裏是在浪費時間，但對他來講，卻很重要。段干林堅持的信念很簡單，一成一破而已。這成與破的轉換，看似易如反手。但是幾十年的過往，段干林心裏深深清楚，這件事，異常艱難卓絕。但段干林卻很執著，在這些年的恐懼與痛苦的反覆掙扎煎熬里，段干林早已把它當成一種人生里唯一信仰。是的，當一個人把近乎於夢想的奢望當成一輩子唯一要走完的信仰，其中蘊含的力量又是何其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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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兒醒來的時候，並沒有看見爸爸。看着蓋在自己身上的錦被嚴實無漏，心裏意動之餘，還有絕多的情意憐愛。半夜回來休息，這時候就醒來，身體孱弱成那樣，還怎麼受得了？
急趕下床穿好衣褲，搭了一件厚外衣，四處找木兒。
晨間，沾染在山石樹木上的水露，把極為平凡的冬初的一天之晨粉飾得水靈靈一片。
伊兒穿過頹意大起的雜草枯葉后，進了後院湖心亭。冬意漸濃湖心亭里，相較於岸上滿處枯敗衰榮慘意，湖心亭上卻是綻放絢爛綠意，活泛著無邊濃意。清粼粼的水面上，綠意怒放的河蓮開放正盛，綠絡清晰入眼的蓮荷葉兒上，捧開一朵嫣紅惹人真心歡喜的紅漫荷葉，托起一篷飽含碩壯蓮子的蓮篷。伊兒站在湖外，平視望去，只見入眼青青鬱郁一色，連成一片。偶樂瞧見零星點點紅艷，更增情趣。
爸爸此刻靜靜坐在湖心亭里，觀著這滿院荷蓮，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木兒看着亭沿下輕輕蕩蕩的湖水，一漫一退間，好似人間悲喜歡樂交織無數，一時之間竟慢慢陷入心底那些經年不敢回想的記憶里。迎面吹來的拂風不改，只是當年坐在這座湖水亭上的人兒，卻是換了他的兒子，徒自讓人唏噓喟嘆。
緩緩心苦的木兒，漸漸感到一片溫熱，那是一件不知什麼時候裹在身上的外衣煲傳而來的。這才發現，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自己身邊，兩隻縴手輕輕交扶在木兒肩上。
木兒能感受到，丫頭正在跟着自己的情緒在傷感著自己的傷感，在悲傷著自己的悲傷。恍然之間，木兒有種舒泄的思緒。
「那是一件比較陳舊的事兒，一個蜇伏失意的男子和一位才情深匿的江南女子的事兒。這個男子精明能幹，天生一副帝王氣象，偏又運氣極好的生在帝王家，可謂生得逢時，得意人活得意時，得意人生得意世。這位江南才女卻是生不逢時，又錯入了這高高的宮牆，分到滿文閣掌書，一看就是數年，可期可嘆的數年……」
木兒抬起一手，輕輕覆在丫頭扶在肩頭上的那隻縴手，輕輕的撫著，輕輕的慢揉着，娓娓的回憶著那些舊事，那些他一直放不心頭的舊事。
「可巧的是，有一天，這位處境窘迫的皇子終於陰差陽錯的和那位才情絕艷的江南女子相遇了。皇子驚嘆於她的嬌柔內秀，漸漸對她抱有濃濃情意。每天陪着這位在皇宮裏只能算是一個最不起眼的小小宮娥，一起踏水，捉蟹。恣狂著宮裏羈絆束縛的一切……」
木兒語氣里越說越是低迷，有些惶然。丫頭輕輕俯下身子，香肩輕輕抵在木兒肩上，小鼻兒在爸爸脖頸處溫存一般蹭著。這些動作似乎給木兒帶去了信心與勇氣：
「一場大變之下，當年的皇子終於蛻變成了當今皇上，一位凌厲絕決、雄心萬丈的帝王。但是初初登基的新皇帝，上台後才發現自己坐的那張龍椅並不穩固，當時的大華官場已經黨爭四起，官官相護與官官傾軋天天時時都在精采上演。要想保住座下龍椅的穩固，必須依賴那些世襲官閥的幫助。於是他對那些世代官閥做出許諾和妥協，期望得到他們的認可和支持，而這些官閥提出如果要取得他們的支持，必須讓他們族裏的一名女子入宮並冊封為後。這些要求，在江南女人的體諒下，應允了…凡人都有**，何況是這位名利之爭的官人。有了前一次的妥協，他們胃口大開、得丈進尺。他們最後提出要把這位江南女子，這位小小宮女驅趕出宮。因為他們發現，皇帝的心思全在她的身心……」
俯在木兒肩上的丫頭聽得入神，急急問道：
「後來怎麼樣了？」
木兒舔舔已經略有些餳澀的唇口，繼續說下去。
「皇帝明白，這次再也不能滿足他們這些人的貪得無厭了。如果答應了他們，出了宮后，自己的心上人絕無可能生還的可能，於是他拒絕了。但是，就在他去往泰山祭天的路上，他收到宮出傳出的噩耗，她死了！死在宮裏！！皇帝忍着悲痛祭完天回京都后，在一個也是冬天的寒夜，發動了一次血腥清洗，一夜之間，把那些官閥屠戳得一乾二淨。人們也在一夜醒來后，發現大華歷史上有數的幾家顯赫官閥如雲氣一般平空蒸發，消失的無影無蹤……」
木兒神情黯然，一隻手緊緊抓在椅座上，指節發白。
心有所感的丫頭低下頭，俏臉輕輕貼近木兒，在木兒那張幾近失血的臉頰上熨著。
「那個皇帝是爸爸的父親，」丫頭臉蛋一邊緩緩來回的廝摩著一邊問道，「那位江南女子是爸爸的母親，對不對？」
「嗯。」木兒無力的頷首應了一句。
「爸爸的爸爸果然是個壞蛋～」丫頭最後像是再次確實一樣。
木兒這才憶及，那次也在這一面湖水處，自己向丫頭念出母親做的那首《葬心》小詞，丫頭聽后，早已說了一句：
「你爸爸真是個壞蛋！」
在丫頭心裏，人與人之間，只用壞與不壞來分出善惡。這種分法，雖然有些單純，卻也簡單。是呀，簡單。人有時候就該活得簡單才有智慧，有樂趣。
木兒突然從心苦回憶里回脫了出來，饒有興趣的問丫頭：「為什麼他是壞蛋？」
丫頭仰起少許俏臉，眨眨眼：「你爸爸就像紅樓夢裏的賈寶玉，只知憐惜黛玉，憐惜龔人，憐惜這兒，憐惜那的，卻從未想過牢牢抓住。雖然沒有賈寶玉一味的妥協，可他畢竟妥協了，妥協一步，也是妥協。爸爸的母親受到的傷害，不也是爸爸的父親要承受的傷害？」
看着丫頭那從清澈天真雙眼，木兒心裏大震，他從來沒有想過從《紅樓夢》一本書里看待人世間的人、情。從今天開始，木兒才對眼前的丫頭有了一個全面的了解。丫頭不僅單純動人，而且美麗精明。這種單純動人，美麗精明並不是世人眼裏不可相融的，而是完美的結合在一起。精明卻天真，純樸但了解。
這就是一個全新蛻變的丫頭！
這種全新蛻變，更讓木兒對丫頭愈加的心喜熱愛！
心意一動，木兒手上輕輕一拉，讓丫頭繞到前頭，乖巧的坐在自己腿上。
伸出雙手，像是掬起一汪清水一般，輕輕捧著丫頭那張美艷無方的俏臉。細細看着眼前的丫頭，直看得丫頭臉上赫然起了粉霞，羞羞嗔了木兒一眼，埋下臉兒啐了一句：
「看厭了沒有？」
木兒厚著老臉，嘿嘿一笑：「看不夠，看不膩。」
這句**意味十足的話，聽到丫頭耳里，入了心裏。羞得她躲在木兒懷裏，狠狠的蹭著木兒的心窩。
蹭得木兒一陣兒的心癢不止，只得投降。
「呵呵，爸爸看厭了，看夠了，看膩了……」
丫頭倏得直起身子，抬着氣呼呼的對木兒噓道：
「你敢！」
木兒聽後作勢怕怕一笑，不再說話，只是抱着寶貝丫頭靜靜偎入心口懷間，兩人時時輕言慢語，時時相互蹭無下臉兒。也算是蜜裏調油，情趣濃切。
……
陽光正暖，米米光線射架在樹間花下，顯出幾份的溫馨。
湖邊林下，撒著歡的抱抱正興沖沖追着一隻逃命天涯的小鼠兒，由東往西去了。
一會兒，又追着一隻驚了覺的油鴨兒自西往東風風火火的奔來，不亦樂乎。
早陽。
狗，男，女。
好一副讓人陶醉迷離的景兒。
本書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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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人看來，當今皇帝所私生的這位三皇子，實在是一位地痞無賴，如果可以的話，惡霸也能形容他的性情。僅僅只是為了護短，為了自己一個手下的死，當街廢了段幹家小少爺手上全數半指，可謂戾氣煞人的緊！
京都府尹雖然統管京都一律治安，可也愛莫能助。這年頭每個人都不是傻子，昨天急勿勿趕回京都的皇帝剛把太子監國輪給了這位三皇子，這時如果脖子伸得太長，腦袋勢必不保。這是每位混跡官場的成功人士，長年以來心裏僅守的原則和保命的不二法門。市儈和勢利不分人群、身份，偉人更不好當，搞不好隔天就會如花一般凋萎。
因此，一身亂衣趕來的京都府尹，最多也只是例行的倒抽一口氣，表達了對於眼下這一副慘景的由衷驚嘆，還有怮痛。這種表情對於他這類品級的官人來說，實在是沒有任何難度。
對於深受荼害后並被切指的段干鼎，他也只能表示遺憾和真摯的慰問，僅此而已。
深受斷指之痛的段干鼎這時仍是一臉血赤，兩眼猙獰，時時不忘高聲囔著叫爹爹，計劃着報仇。
這話聽在京都府尹大人耳里徒惹一陣好笑，心底不由暗想：「傻子，你那位段干大學士的爹爹現下自身都難保，你還盡給他找麻煩。」
昨日的太子監國一職非正常輪換，以及今早的監國太子大鬧段干學士府，再加上這件「京華路」掯制段干鼎一事。這位新任伊始的三皇子，所為之事，處處無不潛透著逼人強勢。
而這些因素，也逼得這位高位不高也並不低的京都府尹，不得不提前考慮提早要面臨的「戰隊」問題。之所以要用「戰隊」而非「站隊」的定語措詞，便是因為一旦隊列選定，接下來迎面而來的便是真刀真槍的官場傾軋、見血見肉的生死撕殺。不是你方死絕，便是我方滅戶，絕無妥協倖免之理。如此事關身家性命的大事，豈同兒戲？
「昨天到今天，官場裏頭眾人考慮最多的，恐怕也是這件事吧？」京都府尹如是想。
夜間越發的涼凍，已至午夜，自然寒氣侵人。
府尹大人臉上抱着十二萬分的認真態度，一再向正在盛怒中燒的段干鼎保證一定要嚴辦此事，但場下的情形卻是另一番模樣。一幹辦案及偵查官員無一不是馬馬虎虎的作態，心不在焉的取證，敷衍了事的速度。顯而易見，這件案子，京都府尹大從早在趕來的路上，早已想好了自己抱定的態度：閑事少管，惹禍上身事更加不能管！
這些惺惺作態，恐怕只有一邊仍是激怒不平的段干鼎，類似瞎子一般看不見！
今夜雖然談不上無眠，卻是極為熱鬧。
先是段干大學士家的小少爺在「京華路」07號步行街巷，把一名屬於三皇子的手下活活苦打致死。出人意料的是，這位大華國三皇子居然親身趕至現場，衝冠大怒之下，在僅隔着兩條街的09號街巷，覓到囂張無法的段干鼎，一頓掯壓后，切了段干鼎雙手半十指。
現場數以千記的圍觀平民，親眼目睹了這位絕塵而去的大華三皇子的強力作為。這是一位極為護短的皇子，這是人們當時以及以後不變的想法和感慨。
寒夜並不能淘洗去段干鼎驚徹夜幕的連連慘叫，「靜養」在家的段干林看着自已的心肝寶貝從門外由護衛攙扶進房。首發一路慘叫驚亂如水夜靜，嚇得府內連着府外拉燈光亮處越來越多，除了依然漆黑一片的古遠天外，段干林平視府內一應物狀，亮如白晝！堂房內，堂房外的僕人、婢女進進出出，忙個不停。倒水遞布拿葯的，叫人請人罵人的，慘叫吆喝碎語的。
忙成一片，慌成一團。
段干林只是平手相拊，置若未聞，似乎這眼下發生的一切急事，都與他毫不相干。
「哎喲，輕點，我⊙你娘…」段干鼎一時呼痛不停，「爹爹，你要給孩兒報仇呀，那**的太可惡了…爹…」
……
段干鼎一直痛呼慘叫個不停，模樣像極快要死去一般。
「逆子，收起那套裝慘模樣！」段干林突然一聲大喝。
嚇得段干鼎一時間閉嘴失語，嘴角嘟起的那兩片肉兒，看上去確實有些可憐模樣。
段干林眼光凌厲的瞟了段干鼎一眼：「君要臣成，臣不得不死。這是從古至今的通例，打你那人身出皇家，隸屬天潢貴胄，現在已經執掌太子監國印璽。他就是這時叫老夫即刻銷職去死，老夫也得領恩尊旨。更別說你，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還有，你那三字經對他人可以用，唯獨對他不行，你可知道你那三個字罵的是誰？哼！！」
段干林鼻角重重一哼，嚇得如夢方醒的段干鼎大汗淋漓不已。這時回想起來，自己還真是老虎頭上的虱子，亂蹦亂跳，做威做福，十足活膩。這時的段干鼎心裏突然開了一絲心智，想后，心裏冒出的后怕如若潮后的跳魚水蟹一般，四處蠢蠢湧起，壓也壓不住！
段干林仰起臉，看着頭上遠夜，忖道：「競數十年之功，當然不能只為意氣之爭，毀於朝夕。忍一忍，過了這段時間，便是我段干林功成身就的時候！那時，不管你是什麼天命所歸，不管你是什麼龍子皇宗，都不抵不過一刀成魂的下場…」
段干林心裏的那抹怨毒，也在一經意間把他的心思寫照得明明白白，了若白日。
對於段干鼎被打、遭殘，段干林心裏自然怒氣難平，煞意橫生！
只是事半未成，所以只能隱忍不發而已。
每個人都會堅持自己的信念，在別人眼裏是在浪費時間，但對他來講，卻很重要。段干林堅持的信念很簡單，一成一破而已。這成與破的轉換，看似易如反手。但是幾十年的過往，段干林心裏深深清楚，這件事，異常艱難卓絕。但段干林卻很執著，在這些年的恐懼與痛苦的反覆掙扎煎熬里，段干林早已把它當成一種人生里唯一信仰。是的，當一個人把近乎於夢想的奢望當成一輩子唯一要走完的信仰，其中蘊含的力量又是何其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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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兒醒來的時候，並沒有看見爸爸。看着蓋在自己身上的錦被嚴實無漏，心裏意動之餘，還有絕多的情意憐愛。半夜回來休息，這時候就醒來，身體孱弱成那樣，還怎麼受得了？
急趕下床穿好衣褲，搭了一件厚外衣，四處找木兒。
晨間，沾染在山石樹木上的水露，把極為平凡的冬初的一天之晨粉飾得水靈靈一片。
伊兒穿過頹意大起的雜草枯葉后，進了後院湖心亭。冬意漸濃湖心亭里，相較於岸上滿處枯敗衰榮慘意，湖心亭上卻是綻放絢爛綠意，活泛著無邊濃意。清粼粼的水面上，綠意怒放的河蓮開放正盛，綠絡清晰入眼的蓮荷葉兒上，捧開一朵嫣紅惹人真心歡喜的紅漫荷葉，托起一篷飽含碩壯蓮子的蓮篷。伊兒站在湖外，平視望去，只見入眼青青鬱郁一色，連成一片。偶樂瞧見零星點點紅艷，更增情趣。
爸爸此刻靜靜坐在湖心亭里，觀著這滿院荷蓮，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木兒看着亭沿下輕輕蕩蕩的湖水，一漫一退間，好似人間悲喜歡樂交織無數，一時之間竟慢慢陷入心底那些經年不敢回想的記憶里。迎面吹來的拂風不改，只是當年坐在這座湖水亭上的人兒，卻是換了他的兒子，徒自讓人唏噓喟嘆。
緩緩心苦的木兒，漸漸感到一片溫熱，那是一件不知什麼時候裹在身上的外衣煲傳而來的。這才發現，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自己身邊，兩隻縴手輕輕交扶在木兒肩上。
木兒能感受到，丫頭正在跟着自己的情緒在傷感著自己的傷感，在悲傷著自己的悲傷。恍然之間，木兒有種舒泄的思緒。
「那是一件比較陳舊的事兒，一個蜇伏失意的男子和一位才情深匿的江南女子的事兒。這個男子精明能幹，天生一副帝王氣象，偏又運氣極好的生在帝王家，可謂生得逢時，得意人活得意時，得意人生得意世。這位江南才女卻是生不逢時，又錯入了這高高的宮牆，分到滿文閣掌書，一看就是數年，可期可嘆的數年……」
木兒抬起一手，輕輕覆在丫頭扶在肩頭上的那隻縴手，輕輕的撫著，輕輕的慢揉着，娓娓的回憶著那些舊事，那些他一直放不心頭的舊事。
「可巧的是，有一天，這位處境窘迫的皇子終於陰差陽錯的和那位才情絕艷的江南女子相遇了。皇子驚嘆於她的嬌柔內秀，漸漸對她抱有濃濃情意。每天陪着這位在皇宮裏只能算是一個最不起眼的小小宮娥，一起踏水，捉蟹。恣狂著宮裏羈絆束縛的一切……」
木兒語氣里越說越是低迷，有些惶然。丫頭輕輕俯下身子，香肩輕輕抵在木兒肩上，小鼻兒在爸爸脖頸處溫存一般蹭著。這些動作似乎給木兒帶去了信心與勇氣：
「一場大變之下，當年的皇子終於蛻變成了當今皇上，一位凌厲絕決、雄心萬丈的帝王。但是初初登基的新皇帝，上台後才發現自己坐的那張龍椅並不穩固，當時的大華官場已經黨爭四起，官官相護與官官傾軋天天時時都在精采上演。要想保住座下龍椅的穩固，必須依賴那些世襲官閥的幫助。於是他對那些世代官閥做出許諾和妥協，期望得到他們的認可和支持，而這些官閥提出如果要取得他們的支持，必須讓他們族裏的一名女子入宮並冊封為後。這些要求，在江南女人的體諒下，應允了…凡人都有**，何況是這位名利之爭的官人。有了前一次的妥協，他們胃口大開、得丈進尺。他們最後提出要把這位江南女子，這位小小宮女驅趕出宮。因為他們發現，皇帝的心思全在她的身心……」
俯在木兒肩上的丫頭聽得入神，急急問道：
「後來怎麼樣了？」
木兒舔舔已經略有些餳澀的唇口，繼續說下去。
「皇帝明白，這次再也不能滿足他們這些人的貪得無厭了。如果答應了他們，出了宮后，自己的心上人絕無可能生還的可能，於是他拒絕了。但是，就在他去往泰山祭天的路上，他收到宮出傳出的噩耗，她死了！死在宮裏！！皇帝忍着悲痛祭完天回京都后，在一個也是冬天的寒夜，發動了一次血腥清洗，一夜之間，把那些官閥屠戳得一乾二淨。人們也在一夜醒來后，發現大華歷史上有數的幾家顯赫官閥如雲氣一般平空蒸發，消失的無影無蹤……」
木兒神情黯然，一隻手緊緊抓在椅座上，指節發白。
心有所感的丫頭低下頭，俏臉輕輕貼近木兒，在木兒那張幾近失血的臉頰上熨著。
「那個皇帝是爸爸的父親，」丫頭臉蛋一邊緩緩來回的廝摩著一邊問道，「那位江南女子是爸爸的母親，對不對？」
「嗯。」木兒無力的頷首應了一句。
「爸爸的爸爸果然是個壞蛋～」丫頭最後像是再次確實一樣。
木兒這才憶及，那次也在這一面湖水處，自己向丫頭念出母親做的那首《葬心》小詞，丫頭聽后，早已說了一句：
「你爸爸真是個壞蛋！」
在丫頭心裏，人與人之間，只用壞與不壞來分出善惡。這種分法，雖然有些單純，卻也簡單。是呀，簡單。人有時候就該活得簡單才有智慧，有樂趣。
木兒突然從心苦回憶里回脫了出來，饒有興趣的問丫頭：「為什麼他是壞蛋？」
丫頭仰起少許俏臉，眨眨眼：「你爸爸就像紅樓夢裏的賈寶玉，只知憐惜黛玉，憐惜龔人，憐惜這兒，憐惜那的，卻從未想過牢牢抓住。雖然沒有賈寶玉一味的妥協，可他畢竟妥協了，妥協一步，也是妥協。爸爸的母親受到的傷害，不也是爸爸的父親要承受的傷害？」
看着丫頭那從清澈天真雙眼，木兒心裏大震，他從來沒有想過從《紅樓夢》一本書里看待人世間的人、情。從今天開始，木兒才對眼前的丫頭有了一個全面的了解。丫頭不僅單純動人，而且美麗精明。這種單純動人，美麗精明並不是世人眼裏不可相融的，而是完美的結合在一起。精明卻天真，純樸但了解。
這就是一個全新蛻變的丫頭！
這種全新蛻變，更讓木兒對丫頭愈加的心喜熱愛！
心意一動，木兒手上輕輕一拉，讓丫頭繞到前頭，乖巧的坐在自己腿上。
伸出雙手，像是掬起一汪清水一般，輕輕捧著丫頭那張美艷無方的俏臉。細細看着眼前的丫頭，直看得丫頭臉上赫然起了粉霞，羞羞嗔了木兒一眼，埋下臉兒啐了一句：
「看厭了沒有？」
木兒厚著老臉，嘿嘿一笑：「看不夠，看不膩。」
這句**意味十足的話，聽到丫頭耳里，入了心裏。羞得她躲在木兒懷裏，狠狠的蹭著木兒的心窩。
蹭得木兒一陣兒的心癢不止，只得投降。
「呵呵，爸爸看厭了，看夠了，看膩了……」
丫頭倏得直起身子，抬着氣呼呼的對木兒噓道：
「你敢！」
木兒聽後作勢怕怕一笑，不再說話，只是抱着寶貝丫頭靜靜偎入心口懷間，兩人時時輕言慢語，時時相互蹭無下臉兒。也算是蜜裏調油，情趣濃切。
……
陽光正暖，米米光線射架在樹間花下，顯出幾份的溫馨。
湖邊林下，撒著歡的抱抱正興沖沖追着一隻逃命天涯的小鼠兒，由東往西去了。
一會兒，又追着一隻驚了覺的油鴨兒自西往東風風火火的奔來，不亦樂乎。
早陽。
狗，男，女。
好一副讓人陶醉迷離的景兒。
本書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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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前時感冒加上一直的胃病，那段時間真是一個「慘」字不能形容，向主管請了將近半個月的假，好好靜養了一陣子。首發
我還活着，朋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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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人看來，當今皇帝所私生的這位三皇子，實在是一位地痞無賴，如果可以的話，惡霸也能形容他的性情。僅僅只是為了護短，為了自己一個手下的死，當街廢了段幹家小少爺手上全數半指，可謂戾氣煞人的緊！
京都府尹雖然統管京都一律治安，可也愛莫能助。這年頭每個人都不是傻子，昨天急勿勿趕回京都的皇帝剛把太子監國輪給了這位三皇子，這時如果脖子伸得太長，腦袋勢必不保。這是每位混跡官場的成功人士，長年以來心裏僅守的原則和保命的不二法門。市儈和勢利不分人群、身份，偉人更不好當，搞不好隔天就會如花一般凋萎。
因此，一身亂衣趕來的京都府尹，最多也只是例行的倒抽一口氣，表達了對於眼下這一副慘景的由衷驚嘆，還有怮痛。這種表情對於他這類品級的官人來說，實在是沒有任何難度。
對於深受荼害后並被切指的段干鼎，他也只能表示遺憾和真摯的慰問，僅此而已。
深受斷指之痛的段干鼎這時仍是一臉血赤，兩眼猙獰，時時不忘高聲囔著叫爹爹，計劃着報仇。
這話聽在京都府尹大人耳里徒惹一陣好笑，心底不由暗想：「傻子，你那位段干大學士的爹爹現下自身都難保，你還盡給他找麻煩。」
昨日的太子監國一職非正常輪換，以及今早的監國太子大鬧段干學士府，再加上這件「京華路」掯制段干鼎一事。這位新任伊始的三皇子，所為之事，處處無不潛透著逼人強勢。
而這些因素，也逼得這位高位不高也並不低的京都府尹，不得不提前考慮提早要面臨的「戰隊」問題。之所以要用「戰隊」而非「站隊」的定語措詞，便是因為一旦隊列選定，接下來迎面而來的便是真刀真槍的官場傾軋、見血見肉的生死撕殺。不是你方死絕，便是我方滅戶，絕無妥協倖免之理。如此事關身家性命的大事，豈同兒戲？
「昨天到今天，官場裏頭眾人考慮最多的，恐怕也是這件事吧？」京都府尹如是想。
夜間越發的涼凍，已至午夜，自然寒氣侵人。
府尹大人臉上抱着十二萬分的認真態度，一再向正在盛怒中燒的段干鼎保證一定要嚴辦此事，但場下的情形卻是另一番模樣。一幹辦案及偵查官員無一不是馬馬虎虎的作態，心不在焉的取證，敷衍了事的速度。顯而易見，這件案子，京都府尹大從早在趕來的路上，早已想好了自己抱定的態度：閑事少管，惹禍上身事更加不能管！
這些惺惺作態，恐怕只有一邊仍是激怒不平的段干鼎，類似瞎子一般看不見！
今夜雖然談不上無眠，卻是極為熱鬧。
先是段干大學士家的小少爺在「京華路」07號步行街巷，把一名屬於三皇子的手下活活苦打致死。出人意料的是，這位大華國三皇子居然親身趕至現場，衝冠大怒之下，在僅隔着兩條街的09號街巷，覓到囂張無法的段干鼎，一頓掯壓后，切了段干鼎雙手半十指。
現場數以千記的圍觀平民，親眼目睹了這位絕塵而去的大華三皇子的強力作為。這是一位極為護短的皇子，這是人們當時以及以後不變的想法和感慨。
寒夜並不能淘洗去段干鼎驚徹夜幕的連連慘叫，「靜養」在家的段干林看着自已的心肝寶貝從門外由護衛攙扶進房。首發一路慘叫驚亂如水夜靜，嚇得府內連着府外拉燈光亮處越來越多，除了依然漆黑一片的古遠天外，段干林平視府內一應物狀，亮如白晝！堂房內，堂房外的僕人、婢女進進出出，忙個不停。倒水遞布拿葯的，叫人請人罵人的，慘叫吆喝碎語的。
忙成一片，慌成一團。
段干林只是平手相拊，置若未聞，似乎這眼下發生的一切急事，都與他毫不相干。
「哎喲，輕點，我⊙你娘…」段干鼎一時呼痛不停，「爹爹，你要給孩兒報仇呀，那**的太可惡了…爹…」
……
段干鼎一直痛呼慘叫個不停，模樣像極快要死去一般。
「逆子，收起那套裝慘模樣！」段干林突然一聲大喝。
嚇得段干鼎一時間閉嘴失語，嘴角嘟起的那兩片肉兒，看上去確實有些可憐模樣。
段干林眼光凌厲的瞟了段干鼎一眼：「君要臣成，臣不得不死。這是從古至今的通例，打你那人身出皇家，隸屬天潢貴胄，現在已經執掌太子監國印璽。他就是這時叫老夫即刻銷職去死，老夫也得領恩尊旨。更別說你，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還有，你那三字經對他人可以用，唯獨對他不行，你可知道你那三個字罵的是誰？哼！！」
段干林鼻角重重一哼，嚇得如夢方醒的段干鼎大汗淋漓不已。這時回想起來，自己還真是老虎頭上的虱子，亂蹦亂跳，做威做福，十足活膩。這時的段干鼎心裏突然開了一絲心智，想后，心裏冒出的后怕如若潮后的跳魚水蟹一般，四處蠢蠢湧起，壓也壓不住！
段干林仰起臉，看着頭上遠夜，忖道：「競數十年之功，當然不能只為意氣之爭，毀於朝夕。忍一忍，過了這段時間，便是我段干林功成身就的時候！那時，不管你是什麼天命所歸，不管你是什麼龍子皇宗，都不抵不過一刀成魂的下場…」
段干林心裏的那抹怨毒，也在一經意間把他的心思寫照得明明白白，了若白日。
對於段干鼎被打、遭殘，段干林心裏自然怒氣難平，煞意橫生！
只是事半未成，所以只能隱忍不發而已。
每個人都會堅持自己的信念，在別人眼裏是在浪費時間，但對他來講，卻很重要。段干林堅持的信念很簡單，一成一破而已。這成與破的轉換，看似易如反手。但是幾十年的過往，段干林心裏深深清楚，這件事，異常艱難卓絕。但段干林卻很執著，在這些年的恐懼與痛苦的反覆掙扎煎熬里，段干林早已把它當成一種人生里唯一信仰。是的，當一個人把近乎於夢想的奢望當成一輩子唯一要走完的信仰，其中蘊含的力量又是何其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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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兒醒來的時候，並沒有看見爸爸。看着蓋在自己身上的錦被嚴實無漏，心裏意動之餘，還有絕多的情意憐愛。半夜回來休息，這時候就醒來，身體孱弱成那樣，還怎麼受得了？
急趕下床穿好衣褲，搭了一件厚外衣，四處找木兒。
晨間，沾染在山石樹木上的水露，把極為平凡的冬初的一天之晨粉飾得水靈靈一片。
伊兒穿過頹意大起的雜草枯葉后，進了後院湖心亭。冬意漸濃湖心亭里，相較於岸上滿處枯敗衰榮慘意，湖心亭上卻是綻放絢爛綠意，活泛著無邊濃意。清粼粼的水面上，綠意怒放的河蓮開放正盛，綠絡清晰入眼的蓮荷葉兒上，捧開一朵嫣紅惹人真心歡喜的紅漫荷葉，托起一篷飽含碩壯蓮子的蓮篷。伊兒站在湖外，平視望去，只見入眼青青鬱郁一色，連成一片。偶樂瞧見零星點點紅艷，更增情趣。
爸爸此刻靜靜坐在湖心亭里，觀著這滿院荷蓮，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木兒看着亭沿下輕輕蕩蕩的湖水，一漫一退間，好似人間悲喜歡樂交織無數，一時之間竟慢慢陷入心底那些經年不敢回想的記憶里。迎面吹來的拂風不改，只是當年坐在這座湖水亭上的人兒，卻是換了他的兒子，徒自讓人唏噓喟嘆。
緩緩心苦的木兒，漸漸感到一片溫熱，那是一件不知什麼時候裹在身上的外衣煲傳而來的。這才發現，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自己身邊，兩隻縴手輕輕交扶在木兒肩上。
木兒能感受到，丫頭正在跟着自己的情緒在傷感著自己的傷感，在悲傷著自己的悲傷。恍然之間，木兒有種舒泄的思緒。
「那是一件比較陳舊的事兒，一個蜇伏失意的男子和一位才情深匿的江南女子的事兒。這個男子精明能幹，天生一副帝王氣象，偏又運氣極好的生在帝王家，可謂生得逢時，得意人活得意時，得意人生得意世。這位江南才女卻是生不逢時，又錯入了這高高的宮牆，分到滿文閣掌書，一看就是數年，可期可嘆的數年……」
木兒抬起一手，輕輕覆在丫頭扶在肩頭上的那隻縴手，輕輕的撫著，輕輕的慢揉着，娓娓的回憶著那些舊事，那些他一直放不心頭的舊事。
「可巧的是，有一天，這位處境窘迫的皇子終於陰差陽錯的和那位才情絕艷的江南女子相遇了。皇子驚嘆於她的嬌柔內秀，漸漸對她抱有濃濃情意。每天陪着這位在皇宮裏只能算是一個最不起眼的小小宮娥，一起踏水，捉蟹。恣狂著宮裏羈絆束縛的一切……」
木兒語氣里越說越是低迷，有些惶然。丫頭輕輕俯下身子，香肩輕輕抵在木兒肩上，小鼻兒在爸爸脖頸處溫存一般蹭著。這些動作似乎給木兒帶去了信心與勇氣：
「一場大變之下，當年的皇子終於蛻變成了當今皇上，一位凌厲絕決、雄心萬丈的帝王。但是初初登基的新皇帝，上台後才發現自己坐的那張龍椅並不穩固，當時的大華官場已經黨爭四起，官官相護與官官傾軋天天時時都在精采上演。要想保住座下龍椅的穩固，必須依賴那些世襲官閥的幫助。於是他對那些世代官閥做出許諾和妥協，期望得到他們的認可和支持，而這些官閥提出如果要取得他們的支持，必須讓他們族裏的一名女子入宮並冊封為後。這些要求，在江南女人的體諒下，應允了…凡人都有**，何況是這位名利之爭的官人。有了前一次的妥協，他們胃口大開、得丈進尺。他們最後提出要把這位江南女子，這位小小宮女驅趕出宮。因為他們發現，皇帝的心思全在她的身心……」
俯在木兒肩上的丫頭聽得入神，急急問道：
「後來怎麼樣了？」
木兒舔舔已經略有些餳澀的唇口，繼續說下去。
「皇帝明白，這次再也不能滿足他們這些人的貪得無厭了。如果答應了他們，出了宮后，自己的心上人絕無可能生還的可能，於是他拒絕了。但是，就在他去往泰山祭天的路上，他收到宮出傳出的噩耗，她死了！死在宮裏！！皇帝忍着悲痛祭完天回京都后，在一個也是冬天的寒夜，發動了一次血腥清洗，一夜之間，把那些官閥屠戳得一乾二淨。人們也在一夜醒來后，發現大華歷史上有數的幾家顯赫官閥如雲氣一般平空蒸發，消失的無影無蹤……」
木兒神情黯然，一隻手緊緊抓在椅座上，指節發白。
心有所感的丫頭低下頭，俏臉輕輕貼近木兒，在木兒那張幾近失血的臉頰上熨著。
「那個皇帝是爸爸的父親，」丫頭臉蛋一邊緩緩來回的廝摩著一邊問道，「那位江南女子是爸爸的母親，對不對？」
「嗯。」木兒無力的頷首應了一句。
「爸爸的爸爸果然是個壞蛋～」丫頭最後像是再次確實一樣。
木兒這才憶及，那次也在這一面湖水處，自己向丫頭念出母親做的那首《葬心》小詞，丫頭聽后，早已說了一句：
「你爸爸真是個壞蛋！」
在丫頭心裏，人與人之間，只用壞與不壞來分出善惡。這種分法，雖然有些單純，卻也簡單。是呀，簡單。人有時候就該活得簡單才有智慧，有樂趣。
木兒突然從心苦回憶里回脫了出來，饒有興趣的問丫頭：「為什麼他是壞蛋？」
丫頭仰起少許俏臉，眨眨眼：「你爸爸就像紅樓夢裏的賈寶玉，只知憐惜黛玉，憐惜龔人，憐惜這兒，憐惜那的，卻從未想過牢牢抓住。雖然沒有賈寶玉一味的妥協，可他畢竟妥協了，妥協一步，也是妥協。爸爸的母親受到的傷害，不也是爸爸的父親要承受的傷害？」
看着丫頭那從清澈天真雙眼，木兒心裏大震，他從來沒有想過從《紅樓夢》一本書里看待人世間的人、情。從今天開始，木兒才對眼前的丫頭有了一個全面的了解。丫頭不僅單純動人，而且美麗精明。這種單純動人，美麗精明並不是世人眼裏不可相融的，而是完美的結合在一起。精明卻天真，純樸但了解。
這就是一個全新蛻變的丫頭！
這種全新蛻變，更讓木兒對丫頭愈加的心喜熱愛！
心意一動，木兒手上輕輕一拉，讓丫頭繞到前頭，乖巧的坐在自己腿上。
伸出雙手，像是掬起一汪清水一般，輕輕捧著丫頭那張美艷無方的俏臉。細細看着眼前的丫頭，直看得丫頭臉上赫然起了粉霞，羞羞嗔了木兒一眼，埋下臉兒啐了一句：
「看厭了沒有？」
木兒厚著老臉，嘿嘿一笑：「看不夠，看不膩。」
這句**意味十足的話，聽到丫頭耳里，入了心裏。羞得她躲在木兒懷裏，狠狠的蹭著木兒的心窩。
蹭得木兒一陣兒的心癢不止，只得投降。
「呵呵，爸爸看厭了，看夠了，看膩了……」
丫頭倏得直起身子，抬着氣呼呼的對木兒噓道：
「你敢！」
木兒聽後作勢怕怕一笑，不再說話，只是抱着寶貝丫頭靜靜偎入心口懷間，兩人時時輕言慢語，時時相互蹭無下臉兒。也算是蜜裏調油，情趣濃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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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正暖，米米光線射架在樹間花下，顯出幾份的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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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又追着一隻驚了覺的油鴨兒自西往東風風火火的奔來，不亦樂乎。
早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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