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天咒

第九十四章 天咒

仙霧繚繞,紅霞絢麗。

雲朵上,我心力枯竭地停了下來,遊離的眼睛望着後方。

遠處的黑煙越來越淡,看來東方翊尚未追趕過來。

轉念一想,是啊,他已然贏了,更無追蹤的必要。

剛剛錦書上那一道印跡,已經將我與沐羲的命運徹底斷裂。

這樣也好,天譴我也有份,沐羲不再是獨自一人承受這罪。

只是,為什麼偏偏是今天?

恍惚中,感覺心口竄出一股霸道的戾氣,欲要撕裂五臟六腑。

我努力壓制倒把這戾氣逼到了肺經,心口如烈火般灼燒。

不能亂,一定不能亂。

這是陰謀,對,這就是東方翊想讓我成魔的陰謀。

堅持,堅持,很快就會過去。

額前的汗水早已模糊了雙眼,身體內部的抵抗也在逐步衰弱。

回想到九德之氣那心如刀絞的刺痛,我迅速調整呼吸,閉目念誦佛經。

一道道梵音流淌在空氣里,擊散着數道黑煙。

過了一陣,我感覺胸口已然不痛,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突然,前方傳來聲勢浩大的動靜,隱約看見有人領着千軍萬馬朝九重天趕來。

「快看,這不是雲梳宮的洛神殿下,沒想到她也深受重傷。」

眾神中忽然傳出一道的聲音,界荷聽聞此話,急忙奔了過來。

「洛神殿下,可有大礙?」

我搖了搖頭,緩緩回道:「無礙,只受了些小傷,不打緊。」

「那好,您先回殿養傷,剩下的事交由我來處理。」

界荷英氣逼人的輪廓里,宛如一朵帶刺的玫瑰,鋒芒四射。

兩個天兵在界荷的授意下,攙扶我留了下來。

見他們急於趕路,我輕咳一聲,開口道:「那個,下面已經平息,你們可以回去了。」

「平息?」

界荷突然停下腳步,滿臉驚奇地望了望我,似是懷疑人生。

我揉了揉鼻頭,緩緩說道:「魔尊現已被我封印在離洛河底,所以你們不必再去。」

「就憑你?」

界荷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錯愕的神情里透漏著滿滿的不信。

我抬了抬頭,擲地有聲地回道:「沒錯,正是我,你可以派人去驗。」

界荷招手喚來了一命小將,示意他趕緊前去查探。

說實話,我倒希望東方翊不在離洛河底,但從接受錦書的那一刻,我知道他一定會守約。

真正的封印,永遠是無形的,也是無聲無息的。

正如我,即便東方翊未設絲毫監督,但頭頂那掌管天地萬物的天道,永遠都會伴隨天譴警示。

我不敢賭,東方翊更不敢賭。

許久之後,那名小將匆匆從雲上趕來。

他恭敬行禮道:「回稟界主事,魔尊的確呆在離洛河底。」

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到我身上,疑惑不已。

我提了提嗓子,大聲道:「既如此,大家先安心回去,把空間留給天界救援。」

界荷第一個反應過來,很快安排天兵天將回撤。

待眾人消失不見,我將錦書穩穩地立在界荷面前。

「洛神殿下,這個是……」

我別具深意地望了她一眼,應道:「給你回天泉宮交差。」

界荷滿臉感激,興奮地將錦書打開。

當看完上面字跡后,神情猶如跌下了萬丈深淵。

緩過神后,她舉著錦書飽含淚水問道:「洛神殿下,沐羲他知道這書嗎?」

我搖了搖頭,回道:「不知道,永遠也不會讓他知道。」

界荷擦了擦兩行淚珠,回道:「那我懂您的意思,放心,這書的內容他不會知曉。」

我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念決飛身離去。

剛到雲梳宮門口,莜莜心神不寧地在原地踱步。

忽然,她側身發現了我,行色匆匆地奔到我跟前。

「殿下,終於等到您了。」

看這小丫頭滿臉焦慮的神情,迅速調整氣息,佯裝無礙地繼續步行。

「可是發生了大事?」

我一邊踏入門檻,一邊詢問。

界荷及一眾小仙突然跪倒在地,頭埋得比脖子還深。

雲梳宮似乎從未出現齊跪現象,看來真的出了大狀況。

難到是沐羲逆天改命的天譴提前到了?

可是不對,如果真是這樣,天泉宮早就派人將我喚了過去。

不是沐羲,難得是……若水?

想到此,我急不可耐地朝若水房間奔了過去。

莜莜抬頭忽然發現異常,趕緊從後面追來。

「殿下,你冷靜一下。」

推開房門的那一刻,我心裏極度惶恐不安。

當看到若水安靜地在床上躺着,總算舒了一口氣。

我輕輕地走了過去,生怕驚醒正在熟睡的小丫頭。

來到床頭,望着小丫頭稚嫩的模樣,我忍不住伸手觸摸她的臉頰。

「怎會如此冰涼?」

莜莜迅速跪在地上,回道:「殿下,若水小殿下……可能……大限將至。」

「大限將至?」我橫眉掃了一眼莜莜,嗔怒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莜莜長吸了一口氣,緩緩回道:「回稟殿下,先前不知何故,若水小殿下突然腹痛難忍……」

我穩了穩心神,繼續道:「然後呢?」

莜莜若有所思地望了我一眼,小聲回道:「然後小殿下暈倒在地,我們喚來了葯仙,但都無能為力。」

我強忍住淚水,問道:「可有請過帝尊?」

莜莜弱弱地回道:「已經派人去請,此刻帝尊應在趕來的路上。」

所幸,還有酬信,他一定還有辦法。

我更咽地吸了口氣,忽然想到出現在這裏的應該還有一人。

左望右望,還是沒有看到他人。

「沐羲可曾來探視過?」

莜莜搖了搖頭,回道:「早上風神與搖光出去,至今還未回歸。」

未回歸?

如此也好,也省得我再找借口。

「傳我指令,雲梳宮不準讓風神踏入一步。」

莜莜愣了好半天,緩緩開口道:「殿下,您是認真的嗎?」

我正顏厲色地看了她一眼,回道:「認真,無比的認真。」

莜莜小心翼翼靠近一點點,輕聲道:「殿下,這話說出去,可是很難收回,您要不再想想?」

我果斷搖了搖頭,回道:「你們先下去吧,記得剛才的指令。」

門「吱」一聲合上了,望着空蕩蕩的房間,此刻我的內心如洪水猛獸般侵襲。

「水兒,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娘親就只剩下你了。」

我泣不成聲地撫著床上小人,心如刀割。

淚如雨下,很快打濕了衣角。

正準備擦拭一番,突然瞥到手指上沾了些許記憶塵。

我側目望了望若水的睡顏,念決打開一顆查看。

只見畫面里,若水孤獨地望着夜空,嘴裏輕輕地哼著小曲。

「娘親,花圃之下,靜靜的,我想你了。

一天過去,一年過去,還是不見娘親的擁抱。」

看到這一幕,我忍不住掩鼻痛哭起來。

簡單歌詞,小小的牽掛,讓我頓時心碎。

忽然門外傳來動靜,若有若無聽到酬信的聲音。

我強忍住傷痛,簡單收拾一番,開門迎人。

「洛兒,若水現在情況如何?」

酬信正準備敲門,見我將大門推開,他急切地問道。

我搖了搖頭,回道:「酬信,天界葯仙的話,我一句不信,但我只信你。」

酬信似是讀懂了我眼神里的淡定,回道:「放心,有我在,定不會讓她有事。」

經過一番診斷,酬信從身邊的藥盒裏取出一顆藥丸,迅速融入若水體內。

「情況如何?」

我滿臉緊張地問道。

酬信緩步走了過來,溫柔笑道:「我出面,自然是無事。」

聽到此話,莜莜興奮地跑出去告知雲梳宮眾人。

我感激地望了一眼酬信,說道:「謝謝你,酬信,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

「洛兒,此番若水並未大病,而是有人提前激發了她心口的天咒。」

酬信淡淡的語氣里,似乎隱藏着不安。

沉思一陣,我始終想不起關於天咒的任何訊息。

「酬信,何為天咒,若水她好端端,怎會應了天咒?」

酬信望了一眼床上的小人,緩緩坐下。

「天咒是水晶蛇一族的魔咒,但它只會在統靈者身上應驗。」

等等,照此說來,那我豈不是也有過天咒?

可是,數億年來,我好像從未出現過若水這種狀況。

酬信似是看懂了我的疑惑,繼續道:「洛兒,你可知仙魔兩界之間,離洛河的名字由來?」

我思慮片刻,輕輕地搖了搖頭。

「因為你,洛兒,離洛河的真正含義是離別雲洛。

這是您生母歸隕前對河水的命名,此事除了宇神外,也僅剩我知曉部分。

正因為這個洛字,宇神才能確認是你――三界統靈的接班人。」

酬信不遺餘力地解釋一陣,他的那雙眼睛裏,似是潛藏着無數的故事。

「可是,這些都跟天咒有什麼關係?」

當下之急,若水之事才最為要緊。

酬信突然正臉看了看我,問道:「洛兒,你當真不記得了?」

我苦悶地搖了搖頭。

酬信繼續道:「離洛河是你兒時曾呆過的地方,因為只有在那裏,你才能抵制天咒。

這些年我也查了不少典籍,歷任統靈之人也是這樣避咒。」

如此說來,那我豈不是也要將若水送去離洛河?

耳旁忽然想起,東方翊先前曾說過的話。

「洛兒,從答應我的那一刻,你就已經輸了。」

難怪東方翊聽到離洛河二字,仍答應那般乾脆,原來他早就佈局好了一切。

只是奇怪,他又是從何得知天咒一事?

酬信輕輕拍了拍我的肩部,安撫道:「不必過於擔心,我會替你守護着她。」

話剛說完,酬信已經將若水抱入了懷中。

我依依不捨地捏了捏若水的小手,問道:「酬信,當年我為何可以無咒離開離洛河?」

酬信驚了片刻,緩緩回道:「不知道,也許與宇神有關。」

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我額蹙心痛地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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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合一契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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