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醫華佗
玩了一個時辰的雪人雪仗,子桓竟然把自己尷尬的處境忘了。
或許是好久沒有這樣跟小孩玩過,也好久沒這樣開懷過,他那顆騷動急躁的心突然平靜了下來。
汗涔涔地回到自己的床榻上。
從錫福的口中,他了解到了一些曹昂的事情。
自己的讀書念字騎馬射箭竟然全是哥哥教的。
歷史上的曹子桓,對於騎射的確是非常勤奮的,聽說曹操在他六歲的時候就要求他學習射箭,八歲學會了騎馬。
「這麼說我現在是八歲?」子桓想到這裡,不禁又瞧了一眼自己幼小的身子。
看到手掌上的繭子,便明白了一切,這兩年,他附著的這具身子,的確沒有白活著。
八歲,多麼好的年紀。
在曹子桓來的那個世界,八歲的人應該只知道海吃海喝,還要爺爺奶奶背書包提玩具,當小祖宗伺候著。
「現在是冬天,準確說八歲已快過去,應該是九歲……」曹子桓胡思亂想著。
「娘呀,一下子穿越成了九歲,這也太慘了……好歹也穿越大一點,好乾大事啊!」
「九歲……十歲……不好,明年征伐張綉,我子修兄……」子桓猛然從床上坐起來。
應該告訴大哥對不對?
在屋子裡左一圈右一圈轉啊轉。
突然感覺身子一震,被衝進來的錫福差點撞得暈倒。
可惡的是,錫福腰間還掛著一把刀,刀柄直接抵在子桓肚子上。
子桓擠著眉毛,瞅了瞅他那把手掌寬的大刀。
古代傭人腰間隨時隨地掛刀,這應該是他最普通的規格裝束。
「公……公子,你怎麼起來了?」
子桓抱著肚子疼得直不起腰來,剛要發怒,只見錫福神色慌張,眼珠子亂顫,嘴裡結結巴巴道:「公子,司空大人……司空公大人……快躺下,躺下……」
說著,也不顧子桓肚子被撞到,拖拽著子桓往床榻上來。
曹子桓聽聞父親來了,不好發作,只好順著錫福,任由他胡亂地給自己捂上被子。
古代衣服不好穿,剛剛想到大哥的事情,慌裡慌張從床上爬起來,若是站著,很難給曹操一個好印象。
這個時候,還是躺著比較好。
雖然除了時不時頭痛之外,子桓並未感覺身體哪裡不適,但是既然錫福都說自己當時摔得人事不知,那便躺著吧。
剛把被褥蓋好,一巨型身影突然出現在門口,一身黑色袍服甚是威嚴。
曹子桓雖然看不清來人的面孔,但是,那逆光中高大的黑灰身影,把門廊照射進來的光都擋住了。
隨這高大身影而來的還有一隊丫鬟,端著各色托盤,高大身影停住腳步的那一刻,整齊的丫鬟隊伍亦躬身停住腳步,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
「華神醫快請!」高大身影身子一讓,出來一位骨骼清瘦的老者。
老者聞言,並不急著進門,先是躬身一鞠,方道:「司空請!」
曹操不邁步,華佗哪裡敢邁步。
高大身影無法,只得攙扶著老者的手,一同向曹子桓塌前走來。
子桓心裡琢磨著,這個時候應該是起來的最好時機了,連忙慌亂著從被窩裡爬起來,叩首拜服道:「孩兒見過父親,見過華神醫。」
子桓原本以為,自己這個現代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古人這些叩首禮,卻想不到肌肉的記憶遠比大腦的記憶更為直接深刻,已經形成一種故態,就彷佛彈鋼琴之人的手,或許他已經忘記了哪個音哪個鍵,但是只要把手指放上去,手指自己會去找到正確的姿勢和位置。
子桓就曾用這種方法背過英語。
「今日感覺如何?」
子桓並未抬頭,一個清冷的聲音已傳至耳畔。
「回稟父親,孩兒已經好多了。」
「起來給華神醫瞧瞧。」曹操說著,坐至塌前台階上,並示意華佗坐下。
華神醫見狀跪坐下來。
子桓起身,抬頭正撞上曹操看不見任何感情的眼神,只那一眼,他便感覺渾身寒顫驟起,然而,他還是不急不慢地跪坐到華佗面前去。
華佗伸手把了把子桓的脈,問道:「公子感覺哪裡不適?」
子桓本來就沒感覺哪裡不適,他只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到來沒幾天,便見到了這位大名鼎鼎的外科聖手,一想到華佗今後的命運,抱頭咧嘴齜牙道:「頭……頭疼……疼得厲害……」
「公子受了外傷,可能是磕碰了頭骨,促發神經疼痛,也有可能是淤血存於腦間,需草民詳加診治。」
子桓很希望華佗說要動手術。有自己這個先例給曹操當鑒證,或許華佗後來的命運會……
雖然這個時代動腦部手術非常危險,子桓也非常恐懼,但是他一定會找一大堆死人頭給華佗解剖個明白。
等華佗解剖明白了,要不要手術子桓說了算!
然而,華佗終究是嚴謹的學者,他只是給了兩種有可能存在的問題。
子桓無法,只得拜伏道:「請神醫給子桓施診。」
曹操望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平時這個兒子,恭敬謹慎,但是很懼怕他,今日雖也恭謹端正,卻彷佛有了一些變化,至於是什麼變化,他一時又琢磨不透。
「從小就存在於他眼睛里的懼怕消失了?」
「彷佛是,彷佛又不是。」
曹操走後,華神醫留了下來。
錫福給華佗收拾出西廂房。
原本曹操還要留下兩個婢女協助於華佗,竟被他以喜歡清靜為由一口回絕了。
以華佗的眼力,不會看不出曹操此舉用意何在。
這個倔老頭,骨頭硬成這樣,兩個丫鬟而已,留著使喚就怎麼了?
子桓踱步來到華佗房間的時候,那鬼老頭,哪裡肯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竟然已經在津津有味地配藥了。
子桓親手給華佗奉了一杯茶,方問道:「神醫,您看我這病需不需要切開腦袋?」
華佗一聽,身子一愣,放下手中的藥方,睜大了眼睛,半晌才道:「胡說,切開腦袋做什麼?」
「我……我是說腦袋有淤血,需要把腦袋切開把淤血放出來……」
「這是外科之道,公子小小年紀,如何懂得此道?」
「況且,這外科之道,只存在於老夫的腦海中,老夫也還在研究中,並未施行於世。這世上除了老夫,恐無人知曉此法。公子難道有知曉他人腹中之事的本領?」
還好,這個時候還未有版權一說,不然,此刻華佗的話語,曹子桓定會以為是在追究責任。
子桓抿了一口茶,淡然笑道:「我讀過先生的著述,其中略有記載麻沸散和外科之術。先生有運斤成風之能,我便做一回那楚國郢人,如何?」
子桓哪裡想做什麼手術,他只是想讓華佗往前邁一步。
這個事情,有了解剖經驗,多試幾次才能成,光想沒用。
科技的發展都是一小步一小步邁出來的。
華佗瞅著子桓看了好一會兒,方沉吟道:「運斤成風,楚國郢人?公子倒是很信任草民。公子讀過草民的《青囊經》?」
《青囊經》在後世早已經失傳,子桓哪裡讀過什麼《青囊經》。
但此時此刻,他只能滿口應承道:「何止是讀過,簡直對神醫的醫術佩服得五體投地。」
子桓說著,忙又拱手示敬。
「這麼說子桓公子也贊成老夫的提法?」
「神醫若肯把外科之術施行於天下,必將是天下蒼生莫大的福祉。」
華佗一聽,嘴角一擰,冷哼道:「施行?一個理論從提出到施行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且不論天下蒼生要不要這個福祉,就是老夫自己,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證這項治療法能夠造福蒼生。」
說罷,自顧自地清點藥方上的藥名,重新捻起葯來。
子桓不得不承認,華佗說的一點都沒錯,即便在後世,許多醫學理念和科技發明也是紛爭不斷,世人在短時間內很難分清好壞對錯,更遑論是民眾有待開化的三國時期。
喝了一杯茶,還想再說點什麼,華佗早已包好葯,遞過來擺手道:「去去,把你的葯煎了喝掉。黃口小兒,莫要妨礙我干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