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燕南歸 潺潺秋意濃

十三 燕南歸 潺潺秋意濃

十三燕南歸潺潺秋意濃

繁華的軒安城在晨曦中漸漸蘇醒了過來,安靜的街道旁,做些小買賣的人們陸續地擺起了攤鋪,想要在新的一天裏能有個好的收穫,一縷縷陽光從東邊的天際里投射下來,無聲地照耀着城中古樸的建築,給個軒安城塗上了金燦燦的美麗。宣涼府坐落於軒安城南,古色古香的亭台樓宇,在晨光里顯得安靜而祥和,幾個家丁使女正在做一些府里日常的事務,宣涼薄琴今天心情不錯,早早地就起來了,她想去一趟觀音廟,觀音廟就在軒安城外五六公里遠的地方,始建於八年前,後來又修整了一次,而且更重要的是,宣涼府由宣涼老爺出面資助了部分資金,現在的觀音廟已經頗具規模,而且近年來到這裏上香祈福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了來。

宣涼薄琴離開謝府已有一段時間,最近這些日子,總有一個夢境纏繞着她,更讓宣涼薄琴心神不安的是,每次都會夢見她的表哥哥祝華林都從很高的地方掉下來,宣涼薄琴驚叫着狂奔過去,想將祝華林接住,可是怎麼也夠不著,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祝華林掉進下方深邃的水裏,好幾次,宣涼薄琴都會從夢中驚醒。今天早上,趁著天氣晴朗,宣涼薄琴決定去一趟觀音廟,既是散散心,又是祈祈福。

一路上,宣涼薄琴都小心翼翼的,沒過多久就會掀開馬車的布簾向外面張望一下,生怕一不小心地就會有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好在一路以來都安然無恙。

今天的觀音廟也有幾分熱鬧,來這裏上香的人絡繹不絕,宣涼薄琴和秋燕下了馬車,在寺廟門口處買了一些香紙,便一同進入到寺廟裏面,兩人首先來到靠近走廊的屋子,這間屋子裏住着的是觀音菩薩和玉皇大帝,裏面煙霧繚繞,看樣子在宣涼薄琴和秋燕之前,已經有了不少的人到過這裏上香了,哦!人們都希望慈善的佛祖觀音菩薩及玉皇大帝能給自己帶來好運,帶來幸福和安康,但是真正快樂幸福的人又有多少呢?宣涼薄琴心裏沒有底,只希望天隨人願,一切都和和美美的,沒有痛苦和磨難,有的只是快樂和安詳。宣涼薄琴小心地將手中的香紙點燃,然後對着觀音菩薩及玉皇大帝虔誠地祈了三個福,心中千般祈禱,萬般牽念,只希望人人年年如意,歲歲平安。

宣涼薄琴一連走了幾個屋子,分別給彌勒佛、普賢佛、阿彌陀佛等菩薩上了香,總算了了對幸福祈禱的心愿。不經意間一抬頭,她彷彿看見高高立於面前的佛像正微笑着望向遠方,似乎是在給前來祈福的人們指引著幸福的方向。

不覺間,時間已近中午,宣涼薄琴覺得有些渴了,於是和秋燕一同出到了屋外,想找點水解渴。

正當倆人出到寺廟門口時,突然一個衣衫襤褸的老者擋住宣了涼薄琴的去路,宣涼薄琴不由得一驚,只見眼前這位老者左手托著瓷碗,右手握著塵佛,口中念念有詞。身上的衣服雖然破爛不堪,一對眸子卻迥然有神,舉手投足間無不流露着非凡的氣度。

宣涼薄琴好生奇怪,她仔細打量眼前這位老者,他既不像是前來上香的,又不像是看相卜卦的,他到底是做什麼的呢!她暗暗思忖著,心中疑惑不已。

「神哉佛哉,但見凡人爭相拜,誰憐歸燕空吟台,春盡紅顏隨風隕,人離香散兩徘徊,歌哉舞哉,都說福祿天承載,唱盡世間痛和苦,不聞佛祖賜福來。」

宣涼薄琴仔細聆聽,不由得心裏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老者口中吟唱的竟然是滿口的悲歌,心中忌諱不已,前些日可怕的夢境再次浮現在眼前,她緊緊地攥著身旁的秋燕,忙往一邊退去,避開眼前這個破壞吉祥的老者。

「小姐,你怎麼啦?」

細心的秋燕覺察到了宣涼薄琴的異樣,連忙扶着她退到寺廟旁邊的迴廊里坐着休息。

「我沒事,只是感覺非常乾渴而已。」

宣涼薄琴覺得又渴又乏,她靠在迴廊里休息,然後遣了秋燕去找水。誰知秋燕剛一離去,那老者仿如不散的幽靈般,又往這邊走了過來,朝着宣涼薄琴嘿嘿笑着,讓人心神都不得安寧。

「姑娘,化個緣吧!」

「化什麼緣,我、、、、、、不化!」

宣涼薄琴抬眼望着老者,心裏驚懼不已,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物。

「阿彌陀佛!姑娘,我一路走來化了數不盡的緣,凡是跟我化緣的人都會健康快樂,幸福一生的,姑娘就化一個吧!」

老者站在宣涼薄琴跟前,有些蓬鬆的頭髮下面,是一張佈滿皺紋的臉,可能長期經歷著風吹日晒,臉上又粗又黑,但是儘管如此,在老者身上卻始終有一股英氣,也許年輕時候,曾經是一位是英俊瀟灑的青年吧!但不知道是什麼使得他如此落魄了,人生的境遇真是難以預料啊,宣涼薄琴暗自想着,心底深處禁不住升騰起一絲憐憫之情來,她掏出腰間的荷包,從裏面小心取出一些細碎的銀兩,放在了老者的瓷碗中。

我不需要化什麼緣,就當施捨給你吧!宣涼薄琴思忖著。

老者朝着宣涼薄琴微微地祈了個福,然後轉身離去,口中又念念有詞,只是這次唱的不再是剛才的悲歌,而是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之類的話語。

天空中的白雲悠閑地飄蕩著,將它們的影子塗灑在寺廟周圍的山坡上,一大片一大片的,彷彿是無數只碩大的鳥兒在瘋狂奔跑。

「小姐!不好啦!我們的馬車不見了,駕車的李安大叔也找不到了!」

宣涼薄琴打發走化緣的老者,閉上眼睛剛想小憩一會,突然傳來了秋燕驚懼的叫喊聲,忙站起身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秋燕出什麼事了?」

說話間秋燕已經來到了迴廊里,壺中的水因她快步行走濺了出來,弄濕了袖子及衣襟,而此時的秋燕已經顧不了這些。

「小姐,我們的馬車看不見了,李安大叔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啊!怎麼會這樣?沒有馬車,我們怎麼回去?而且剛剛我、、、、、、」

宣涼薄琴驚覺地回憶起剛才衣衫襤褸,前來找她化緣的老者,恐慌之感頓時湧上心頭,莫非是他?、、、、、、、

「秋燕,剛剛在悲歌的老者呢?」

「老者?老者!老者沒有看見!」

秋燕拉着宣涼薄琴,十萬火急地奔出迴廊,朝人群望去,可是剛剛還在唱着神哉佛哉的老者已經不知去向,馬車及駕車的李安也尋不著,若大的觀音廟只剩下往來不絕的人群。

「李安大叔!李安大叔!」

宣涼薄琴和秋燕,撥開前往上香的人們,大聲疾呼著,她們不敢相信,剛剛還在寺廟旁喂馬的李安,會突然消失,而一旁的人們,隨着宣涼薄琴的呼叫兒騷動起來。

「怎麼了?姑娘!」

偶爾會有熱心的人們問道。

「你們有沒有看見一位五十多歲,穿着淺灰色衣服,瘦瘦的個兒,駕着馬車的大叔?」

可是宣涼薄琴及秋燕一連追問了好多人,人們都搖著頭說沒看見。

太陽已經漸漸偏西,宣涼薄琴整整找了一個時辰,也沒有看見她們的馬車及李安,兩人沮喪至極,疲憊不堪的她們只得就地而坐,稍稍休息片刻。

「小姐,怎麼辦?」

秋燕將壺裏僅剩的水遞給宣涼薄琴,焦急不已。

「休息一下之後,再去尋找!實在不行,我們就只能顧一輛馬車回去,只是我擔心李安大叔,他會去了哪裏啊?」

宣涼薄琴抬眼環顧觀音廟四周,這座觀音廟,位於地勢較高的山丘,周圍皆是陰鬱的樹木,只有一條路通向外面,在這麼狹小的地方,李安大叔能去哪裏呢?

「神哉佛哉,但見凡人爭相拜,誰憐歸燕空吟台,春盡紅顏隨風隕,人離香散兩徘徊,歌哉舞哉,都說福祿天承載,唱盡世間痛和苦,不聞佛祖賜福來。」

陣陣無限悲涼的歌聲再次從距離宣涼薄琴不遠處傳來,這歌聲算不上天籟之音,甚至聽着讓人感覺到非常不安,但不為什麼,此時刻的宣涼薄琴卻感覺每一聲都深深地撞擊着她的心靈。宣涼薄琴來不及思考,她猛地拉着身旁的秋燕,急切地站起身來,循着歌聲狂奔而去。

當這位衣衫襤褸的老者看見宣涼薄琴和秋燕時,立即停止了吟唱,將手中的塵佛揚了一揚,煞有其事地看着她倆。

「阿彌陀佛,姑娘,你們來了!」

「老伯伯!幫幫我們吧!」

宣涼薄琴在老者跟前停了下來,此時的她因奔跑及焦慮而氣喘吁吁,俊秀的臉龐也漲得通紅。

「姑娘,你們是丟失什麼東西了嗎?」

老者不慌不忙地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坐了下來,將手中的瓷碗及塵佛放在一旁,口中又念念有詞,只是此時刻所念的卻完全聽不懂了,讓人感到驚奇不已。

「老伯,我們的馬車及車夫不見了!您可以幫幫我們嗎?」

宣涼薄琴心中有如千萬隻螞蟻瘋狂吞咬般難過至極,她真心希望眼前這位奇怪的老者,能給她們指點迷津,讓她們找到走失的馬車及李安。

這個衣衫襤褸的老者聞言略微驚奇地抬眼望着宣萬分焦急的宣涼薄琴及秋燕,有幾分英氣的臉上掠過一絲不安,緊接着撿起身旁的塵佛,往左手掌心處畫了三次圈,然後緊閉雙眼,嘴唇微微地蠕動着,不知道在念什麼稀奇古怪的咒語,而一旁的宣涼薄琴和秋燕卻被弄得一頭霧水,真不知道這位神秘的老者在做些什麼,更不知道他經過一番叨念過後,能不能說出馬車及李安的藏身之所來,但此時她們除了耐心等待之外,已經別無他法。

約莫盞茶的功夫,老者突然睜開緊閉的雙眼,忽地抬起頭來,緊緊地逼視着宣涼薄琴及秋燕,急切地說道:

「姑娘,你們的馬車現在在寺廟的東北方向,請跟我一起前去尋找,可否?」

老者說完霍地站起身來,左手托瓷碗,右手拿塵佛,急欲出發的樣子。

「東北方向?」

宣涼薄琴驚懼不已,從軒安通往觀音廟的道路,屬於寺廟的南方,而其他三面皆是蒼翠的樹林,根本無路可行,李安大叔怎麼會在沒有告知自己的情況下,獨自去到那裏?宣涼薄琴實在不敢想像,但是除了跟着老者一同前往之外,也別無他法了。

初秋的風從山林間掠過,發出陣陣嗡嗡響聲,伴隨着幾片發黃的樹葉簌簌飄落,給人一種凄涼的美,宣涼薄琴及秋燕緊緊地跟在老者身後,往觀音廟的東北方向蹣跚地走着,小心地搜索着眼前的每一寸地方,希望能快些找到走失的馬車及李安大叔。

「大伯,我們還有尋多久啊!」

走了沒一段路程,宣涼薄琴漸漸地一些體力不支了,她白皙的面頰不斷有晶瑩的汗水流淌下來,將昔日裏秀美的臉龐弄得慘不忍睹,一雙嬌嫩的手也不知什麼時候被兩旁的樹木劃破了好幾道口子,有殷紅的東西慢慢往外滲透著,秋燕見了心疼不已,終於忍不住問走在最前面的老者道。

「姑娘,這可說不準啊!」

宣涼薄琴和秋燕只得繼續跟在老者身後,艱難爬行着,只希望儘快找到馬車及李安,就這樣走爬啊爬啊,摔倒了爬起來又繼續朝前走,不問歸路。

「啊!在這裏!」

老者扒開一處蒼翠的草叢,突然驚恐地叫起來,緊接着宣涼薄琴及秋燕也驚叫起來,眼前的景象早已把三人嚇得不知所措,他們丟失的馬車正歪斜著掛在半山腰,馬匹已經不知去向,更讓他們恐懼的是,為宣涼薄琴及秋燕駕車的管家李安大叔也已經倒在了地上,沒有了氣息,滿臉鮮血,身上的衣服也沾滿涼鮮血。

「李大叔!你怎麼會這裏?」

宣涼薄琴一個踉蹌站立不穩,重重地跌坐在地,她聲嘶力竭地喊著,怎麼也不敢相信剛剛還好好的李安,怎麼會遭此不測。

「阿彌陀佛,生死皆由天定,福禍都不能逃避,姑娘請節哀啊!」

老者將手中的塵佛慢慢地朝着李安揮了揮,轉眼間便消失在陰鬱可怖的山林中。

「小姐,也不要太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要不我們先回府將此事告訴老爺,畢竟我們只是女兒身。」

秋燕將宣涼薄琴從地上扶起來,掏出手絹小心地拭擦著宣涼薄琴臉上的汗和淚,低聲勸慰著。

「事已至此,也只能這樣了。」

宣涼薄琴及秋燕望了望面目全非的李安,心中恐懼至及,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然後由秋燕攙扶著,慢慢地往觀音廟方向爬行而去。

誰說祈了福便可以事事順利,化了緣便可以幸福一生啊,宣涼薄琴悲戚不已,她抬起頭來,望着起伏的山巒,心裏全是凄涼,比滿山的秋色更要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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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也不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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