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堪別離 素影惜銀戈
十一堪別離素影惜銀戈
黎明的第一道亮光剛來臨，謝府西廂房裏便亮起了昏暗的燈光，那一絲光亮在晨曦中忽明忽暗，猶如暗夜裏閃爍不定的熒光，讓人生出愛憐之意來。宣涼薄琴很早就起來了，不勝憔悴的臉上，依然藏不住那股與生俱來的美麗，倘若將她置於百花之中，只怕花兒也會因她而黯然失色了。
「秋燕，等一下就要離開居住多日的西廂房了，這裏給了我太多的不舍和眷戀，還有苦與痛。這一趟出門，有些東西也許會成為我生命里刻骨銘心的記憶。」
宣涼薄琴靜靜地坐在梳妝台前，望着鏡中的自己，輕輕嘆息著，心裏滿是離別的愁緒，身後侍女秋燕在熟練地為她梳理著齊腰的長發，臉上流露着一絲淡淡的笑意，玲瓏乖巧如斯。秋燕一邊將一顆嵌著藍寶石的發簪輕輕地插進已經綰好的髮髻里，一邊哄著宣涼薄琴開心。
「小姐，你看這是姥姥贈送給你的發簪，亮晶晶的，多漂亮，戴在你頭上，美極了。」
「這麼些日子來，真是多虧了姥姥的照顧，這次離開，真不知何時能再來。」
宣涼薄琴低聲呢喃著，離愁仿如靜靜躺在天邊的浮雲，好沉重，好縹緲。
「小姐，這裏是姥姥家，什麼時候想來，都可以，說不定還能碰上華林哥哥的。」
「碰到他又有什麼用，弄不好還會被別人無端的諷刺。」
「小姐，不要再為這些事情而煩惱了，給你看一樣好東西，就是華林哥哥昨天託人送過來的，我現在就拿給你看。」
秋燕說完轉身往桌前跑去，拉開抽屜，拿出一個翠綠色精緻的小木盒，打開盒蓋，從木盒裏取出一對銀耳環，這對耳環在晨光里閃爍著晶亮的光芒，中間嵌著的綠色寶石仿如天際里的星星，美麗而聖潔，讓人遐想不已。
「咦！這耳環倒是蠻特別的，秋燕，快拿過來給我看看！」
宣涼薄琴轉過身來，一眼就瞧見了秋燕手中的耳環，心中不由得一喜，剛才的愁緒也漸漸地褪去。
「小姐，這是華林哥哥昨天下午特意托他的侍女小夏送過來的，你們是有緣之人，謝府上下之人贈送的禮物可不少，要不是你們有着天定的緣在裏面，小姐怎麼會在這麼多繁冗的禮物，唯獨喜歡這並不名貴的耳環呢！」
「是嗎？真的是華林哥哥送的嗎？」宣涼薄琴一掃剛才的離別之愁，眼眸里綻放出異彩，迫不及待地從梳妝台奔過來，接過秋燕遞過來的耳環，捧於掌心，如獲至寶般唏噓不已。
「秋燕沒騙你，確實是華林哥哥派人送過來的，小姐，這裏還有昨天我給他的那張信箋。」
「信箋？」宣涼薄琴聞言立即驚奇起來，她並不知道昨天秋燕畫了些什麼，連忙接過那張褶皺的信箋，小心翼翼地將它攤開，平鋪於桌上。立即，心連心圖，夜燈、鳥窩，點點繁星一併躍入眼帘，直看得她心蕩神馳，宣涼薄琴激動得不能自已，此時的她感覺自己那顆小小的心臟快要蹦到地面上來了，一縷朝陽無聲地透過紗窗投射了進來，照耀着宣涼薄琴嬌小的身軀，散發出金色的美麗來，似乎讓人看到了無限的希望。
「薄琴妹妹，你起來了嗎？」
宣涼薄琴正陶醉於眼前絕美的畫面時，樓下突然傳來了清脆的喊聲聲。
「啊！是二舅母？」
宣涼薄琴和秋燕不約而同驚呼出聲，連忙將手中的耳環及信箋收藏起來，忙亂地理了一下衣衫，便開門迎接這不速之客。
「舅母！薄琴已經起來了，正在洗漱呢！」
說話間二夫人符菊蘭已經進到屋子裏來了，今天的她身穿淺紅色上衣、米白色長裙，髮髻間的叉環隨着她的走動發出細碎的叮噹之聲，美麗的臉上帶着一絲難以覺察的微笑。
「喲！薄琴妹妹今天起來可真早！敢情也是想家心切了吧！」
「舅母說得也是，我來到府上多日，多虧了舅母的關照，如今我就要離開了，也覺著怪捨不得的。」
侍女秋燕已經將帶着些溫熱的茶水端了上來。
「薄琴妹妹，我又何嘗不是捨不得你離去呢，只是呀，我們留不住，不過也不用捨不得，也許以後我們會長住在一起呢！」
二夫人淺飲着手中的茶水，笑得甚是開心，一副得意的模樣，令人抑制不住地生出厭惡之意來。
「舅母，趕快喝茶吧！再不喝茶涼了就不好喝了。」
秋燕見她又想來這裏胡攪蠻纏，心想不知道她又要說出什麼讓自己的主人難堪的話來，只得把話題岔了開去，宣涼薄琴及秋燕不再聽她的嘮叨，而是各自忙着返程的事情，二夫人符菊蘭自覺得沒趣，喝完茶，片刻之後，只得央央地離去。
當秋燕把一切都準備妥當之時，馬車也已經在謝府大門外等候了，此時老太太、大夫人、二夫人、謝府三姐妹、謝遠宏兄弟及祝華林都已經來到門口，為宣涼薄琴送行。
「我的兒！熱鬧了這麼久，今天就要離去了，去到家裏不要忘了給你母親問好！」
祝老太太由符菊蘭及王靜花攙扶著，也眼裏噙著淚花，顫抖著嘴唇說道，臉上儘是凄哀之色。
「姥姥！不要太難過了、、、、、要保重身體，我回去之後，一定會好好照顧我娘的。」
宣涼薄琴轉過身，向老太太奔跑而來，扶着她，眼淚忍不住簌簌地往下掉。片刻之後又轉向謝府的兄弟姐妹，一一道別別，心裏滿是離別的愁緒，最後，宣涼薄琴慢慢將腳步向站立在最後面的祝華林走去，雙眼迷離，神色凄婉，底底地呼喊著：
「華林哥哥！」
這一聲呼喊彷彿是世外飄來的天籟之音，直把祝華林聽得痴了，頃刻之間，他忘卻了周圍的一切，疾聲呼喚著，慢慢地張開雙臂，朝着宣涼薄琴狂奔過來，直把旁人驚得呆了。
「慢著！」一旁的二夫人符菊蘭早已恨得咬牙切齒，她怎麼能容忍自己未來的女婿如此放誕無禮，只見她拋開老太太，直奔著祝華林而來，硬生生地將他擋了回去，誰知她這一擋竟然惹出了大麻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