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絕情面張湯斷案

第59章 絕情面張湯斷案

這個身著官服的男子自稱張湯,不過是一個小長安吏,但他面對高高在上的淮南王時毫無畏色,冷靜自若,顯示出無比的自信。「鄙名不足王爺掛齒,只因此處乃是下官的管轄範圍,這才斗膽打斷王爺下令。」

「不過長安吏而已,有什麼資格跟我們王爺討價還價?」隨從不屑地說道。

張湯麵不改色,不緊不慢地說道:「下官雖是區區長安吏,但也是受命於上,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維護秩序是下官的職責,王爺高高在上,怎能紆尊降貴來為這等小事費心?還是交由下官來處理吧。」言下之意,便是不肯遵從淮南王方才的命令。

淮南王很是惱火,但又不好在大庭廣眾下發作,知道的謂他是體恤百姓,不知道的恐怕以為他是利用身份以大壓小。雖然淮南王當然不懼一個小小的長安吏,但畢竟是在長安,天子腳下太過招搖的確不妥,所以強忍下了這口氣。倒是他的隨從不滿地沖張湯大喝:「放肆!你以為你是什麼人,竟敢對王爺無禮!我們王爺是給你個面子,才與你商量,你不要不識好歹!」

隨從正說出了淮南王的心聲,所以淮南王也是默許了這種行為。

使君本以為所謂的官高一級壓死人,這樣一來,那長安吏就不會再堅持了。

旁人也跟使君一般想法,然出乎意料的是,張湯非但沒有屈服,還不緊不慢地向淮南王陳述了一番。不過他先並沒有直接為自己辯解,而是走到旁邊,彎腰把那隻被踩扁的饅頭撿起來。

眾人不解,只見他拿著髒兮兮的饅頭走到人群中,指著一名小夥計問道:「小二,這可是你家的饅頭?」

小二愣了愣,不知張湯想做什麼,好半晌才點點頭:「是……是。」

「這街上賣的饅頭大同小異,你怎麼就能認定這是你家的饅頭?」張湯追問道。

小二嘿嘿地笑了兩聲,毫不含糊地答道:「回稟大人,我們張記饅頭鋪賣的饅頭,在這條街上是遠近聞名的。而且,我們鋪里的饅頭,蒸的時候都會在饅頭下面點一枚赤紅印記,大人請看,那赤紅印記在這哩!」

張湯拿著饅頭仔細端詳,果然從污漬中分辨出一枚赤紅圓點,於是他又將這圓點指給周圍的人和淮南王等人看。

張湯仍不著急,命人將饅頭包起來,又轉身指著老乞丐向小二問道:「你可認得此人?」

小二肯定地點點頭,憤憤地說道:「這個臭要飯的,這幾天老在我們饅頭鋪附近轉悠,對街的鐵匠鋪還提醒過小的好幾次,要小心著點兒。沒想到今兒個小的一不注意,這老東西就抓了我們蒸籠里的饅頭拔腿就跑。如果不是這些官爺,只怕就讓這老乞丐跑掉了。喏,饅頭還在大人手裡呢!」

張湯擺擺手,示意小二退下,他轉過身來,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恭敬地向淮南王說道:「啟稟王爺,這老乞丐偷饅頭是人證物證俱在,下官並非有意刁難,只是國有國法,若有法不依,豈非敗壞國本?我大漢還何以平天下治萬民?」

淮南王不料張湯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只是為了證明這個,頓時下不來台,不由得面露尷尬之色。

「不過是一個饅頭而已,這老乞丐著實可憐,本王替他結了這饅頭錢便是!」

「王爺心懷萬民,實乃我大漢之福,若王爺堅持如此,那麼就請王爺先隨下官回府衙上,待下官立文書正式判案之後,王爺再對饅頭作出賠償,下官便可順利結案。只是依我大漢律法,凡小偷小摸者,即使償還所偷盜之物或等價銀錢之後,仍不免十大板子責罰,所以下官也不敢現在就放他離開。」張湯顯然還不買淮南王的賬,不但扣著老乞丐不放,甚至還大膽要求淮南王去府衙受審,這可不得了!

淮南王隨從立即喝道:「你這長安吏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對王爺提出這般無禮要求!」

張湯仍是面帶微笑,神情篤定地答道:「下官並不敢在王爺面前放肆,只不過依律辦事,如果只因如此,下官就要丟了性命,相信將來青史之上也會留下下官一筆,作為後世警言,下官也死而無憾了。」

隨從認定張湯強詞奪理,還絲毫不把他家王爺放在眼裡,更加氣憤地跳起來。但這次淮南王卻將隨從攔住,不再任他大呼小叫,面色不善地說道:「既然張大人如此秉公執法,本王就不作勉強了,不必為一件小事傷及和氣。」

頓了頓,淮南王又說:「本王還要入宮朝見太后,就此別過了,還望日後能與張大人長談,本王定盡心傾聽張大人『國本之道』。」

淮南王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著,言語中不乏威脅之意。張湯卻不為所動,恭恭敬敬地把淮南王送走。許久之後,他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命人將老乞丐帶回衙門。

就在人群之中,一雙眼睛認真地看完這一幕,目光中透出一絲悠長的深意。

使君隨淮南王在長安的王府下榻,淮南王還特意將使君和無瑕安排在相鄰兩個房間,說是能讓他倆互相照應。使君得知無瑕昨日就陪同翁主劉陵趕來了長安等候他們,放下行囊之後就迫不及待地去見無瑕。

無瑕正在屋中和劉陵說話,被使君的敲門聲打斷。她連忙朝使君跑去,拉著他的手噓寒問暖。

這麼些日子不見,無瑕覺得使君又消瘦了不少,不禁埋怨使君沒照顧好自己。

劉陵見狀,忍不住打趣起無瑕來。「任公子可真叫人羨慕,到哪兒都有人惦記著,我這個做姐姐的竟也沒有這般榮幸。看來這任公子在月秀妹妹心裡,還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姐姐,你瞎說什麼呢!妹妹心裡自然也是有你的,只是我倆天天在一塊兒,也沒有什麼可惦記的。」無瑕趕忙紅著臉解釋。

「喲,原來妹妹是嫌和我在一起待的時間太久了,沒工夫去陪自己的心上人了。」劉陵接著調笑,無瑕的臉就更紅了,幾乎要捂著臉不敢看使君了。她急急地跺腳說道:「姐姐你要再胡說,我可不理你了!」

這引來劉陵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笑夠了,她才又說道:「好好好,你不理我,我正好不留下來耽誤你們倆敘舊,免得惹人嫌。」劉陵一面說著,一面伸出兩隻手的大拇指併攏在一起,越發覺得好笑,兀自大笑著走了出去,留下一臉尷尬的無瑕和一頭霧水的使君。

女兒家之間的調笑,使君哪裡能領會?他微笑一下,也就沒放在心上。他對無瑕的關心習以為常,也就不做多想。

使君倒是更加擔憂無瑕的身體。無瑕說,自那天服了解藥后,倒沒有再感到不適,就好像身體里根本不存在什麼慢性劇毒似的。使君聽罷安心了許多。

使君這次攜「搖錢樹」隨淮南王到長安來,不僅是為了無鹽淡和無瑕父女倆,還記得二哥劉駒曾叮囑過他,若想報仇,便可依附於淮南王而借他之手。使君對淮南王仍心存疑慮,所以他想要趁此弄清楚這件事。

「使君哥哥?使君哥哥?」無瑕連叫了幾聲,才把使君叫回神來。她歪著頭看著使君,問道:「在想什麼呢?」

使君當然不能透露他的心事,只是笑了笑說:「我在想,是不是應該陪你回賒貸行看看。你都這麼多年沒回去過了,要是他們知道你回來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無瑕一聽要回賒貸行,歡呼雀躍。

可片刻之後,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雙手緊握,言語里滿是憂慮,低聲說道:「不行,我不能回去。我現在還是戴罪之身,如果被人發現,會連累到他們的。」

「可你都到家門口了,不回去看看,不會難受嗎?」使君知道無瑕懂事,可她越是這樣,使君就越是心疼,不忍看她總是做出這麼艱難的決定。但無瑕遠比使君想象的要堅強得多,她很篤定地對使君說:「難受是自然的,可不能因為我的自私,就讓我的家人涉險。這條街上有太多熟悉的面孔,但凡有一個心懷不軌之人,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在我家的罪名未被洗清以前,我絕不能公然露面。」

使君聽無瑕這麼說,也就不再勉強。他暗暗地立誓,一定要讓無瑕擺脫這樣的窘境,與家人團聚!

「好妹妹,這些年你已經承受了太多痛苦,不過你放心,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我一定會救出伯父的!」使君像是鄭重其事地做出承諾。無瑕點點頭,她相信使君說的話,也更願意相信他說的那一天一定會到來。

「郭叔這次沒和你們一起來長安?他是否安好?」使君上次解救出郭解,第二日便趕赴秦嶺山,匆匆一別,難敘幾載離情。

無瑕的語氣未改哀傷:「我近來一直照顧郭叔在王府養傷,雖然身體已經痊癒,但郭叔覺得對不起義父,對不起少年幫的弟兄們,心裡始終跨不過這坎。臨行前,他還告訴我等安頓好弟兄們的後事就來長安找咱們。」

提起往事,使君也低下頭沉默不語,雙手悄悄地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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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錢潮悠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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