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聽信擺佈
楚月寒的臉龐依舊清冷且無情緒。他僅僅與諸葛花鈴對視了一下，便轉身走前頭去了。
諸葛花鈴猶豫了那麼一刻，最終卻還是跺了跺腳，追了過去。臨走前，她不自覺地又回望了一眼現場——橫屍遍地，慘不忍睹！
路上的活人都被嚇跑了。
「他們和你的差距那麼大，這輩子都不可能報仇了。你為什麼一點點都不肯手下留情，放他們一馬呢？」諸葛花鈴就這樣衝到他的面前，攔住他，憤怒地質問。
「你為何不連我也一併殺了？」
楚月寒薄唇微張，卻只低低吐出了半聲嘆息。他繞過諸葛花鈴，繼續前行。
兩個人落腳在一處小鎮。過了這個小鎮，約莫再有2天的功夫就可以回到清蓮閣了。據近邊的小鎮居民說，如果到達此鎮已近夜晚，最好少趕路為宜。
楚月寒思慮幾番，最終還是選擇暫時落腳小鎮。
「你……城主先好好休息，我去找些吃的來。」楚月寒說着，反手掩門出去了。
諸葛花鈴一見人離開了，頓時開心起來。她匆匆忙忙向蕭尺素寫下求助帖，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門，四下看了看。爾後快步溜到店主那裏，託付他將信送了出去。很不巧的是，她出門的時候，楚月寒剛好回來。他在暗處靜靜地看着，也知道這小蹄子必定是找蕭尺素去了。
「回來了？」楚月寒坐在桌子邊上淡淡地喝着茶。
諸葛花鈴有些心慌地暗暗吐了吐舌頭，深呼吸了幾次，佯作鎮定地咳了兩嗓子。
「怎麼？我出去走走還要向你一個隨從交代么？」
楚月寒沒吱聲，只是遞過來一杯茶。
諸葛花鈴剎那花容失色，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應該如何應對。
（我就離開了一下，他居然要滅口！）
她的神情倒映在楚月寒的眸子裏……
楚月寒勉力牽了牽嘴角：「沒毒。」
諸葛花鈴剛要說話，他卻仰頭猛一下喝盡了茶。
末了，他伸手，正欲給諸葛花鈴倒第二杯，諸葛花鈴驚叫了一聲：「不要！」
（天！早知道就喝他剛才的那一杯了！萬一是疑兵之計呢！）
楚月寒頓住，看着她。
「那，那個……我不喝這……這口味的茶。」
「嗯？！」楚月寒一愣，「九品香蓮不是你最愛的么？這裏能買到產於清蓮閣的九品香蓮委實不易。」
（天！這個人連我最愛九品香蓮泡的茶都知道！）
「我……我……」諸葛花鈴眼珠子轉了幾轉，「我不愛喝了。」
楚月寒的眸色黯淡下來。
諸葛花鈴忍不住想對他解釋，可又覺得拉不下臉來。她煩躁地跺了跺腳，摔門而出。
楚月寒隨即跟了出去。
「喂，你這個人煩不煩？跟屁蟲似的跟着！回去！給我回去！」
楚月寒既不開口，也不回去，更不忤逆。
「啊啊啊啊啊——！」
她氣急敗壞地轉回自己的屋子，恨恨地「嘭」一下關上了門，將楚月寒攔在門外。楚月寒茫然而失落地在門前木立片刻。隨後，在她屋外的雕花欄桿上坐下，一腳曲起，一腳懶散地垂下。
他問店家買來一壺酒。
酒入口端得是滿嘴苦澀。
髮帶也不知在何時被柱子上的一根木刺勾住。楚月寒蹙眉，將頭一甩，雪白鋪張。
遠處一陣風吹來，發梢刺進眼睛，有些酸目。
「那楚什麼來着……簡直腦子有病！大惡魔！大壞蛋！我早晚告訴蕭大哥為民除害！瘋子！」
楚月寒沉默著聽。
一字一刀，一下扎心口。
一句話一口酒，似乎只有這樣，傷害才能小些。
快！狠！准！
曾經教過諸葛花鈴的那些話，終有一天用上了……對象卻是自己。
有些時候，人總會特別希望自己的耳朵聾一陣子。可越不想聽的時候，卻總是聽力最敏感的時候。
每一個字、每一處停頓都能悉數感知。
也不知過了多久，裏面安靜下來。燈「呼」地熄了。又過了片刻，嘟嘟囔囔的抱怨聲也變成了隱約的微鼾。
（她終於罵累了……）
楚月寒轉身躍下樓，隱沒在夜色里。他回來時，後院停了一隻鴿子。
是蕭尺素的來信。
也許是錯覺，楚月寒總覺得蕭尺素的筆鋒好像沒有過去那麼犀利了，就彷彿一把利劍砉然被灼軟。
信中只有無盡的問題。
可信到一半，卻又戛然而止。後面的字跡十分模糊。
楚月寒緊緊攥著信，忽然又想喝酒了。
而另一邊……
滅世正在給諸葛花鈴編一張大網。這張網將她困裏面，也引誘楚月寒心甘情願地被困住。
「神巫此刻還能睡得着，我是該替你喜呢？還是憂？」
「嗯~~」諸葛花鈴聽到人聲，揉揉眼睛。
等回過神來，摹地嚇出一身冷汗：「誰？」
「之前才打過照面，你這記憶力倒着實讓我有些意外。」滅世從黑暗中款款走出，淡淡詭笑。
「你，你想幹嘛？別靠近！我，我喊人了啊！」
「哦？叫誰？你的那個隨從嘛？」
滅世喝了一口水：「如果不是他，我又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你在說什麼？」
滅世凝視着窗外，語氣低沉而憂傷：「他是來自九天的神，我們家族世代供奉的尊者。他賜福給我們，同時卻也毀了我們。為了救贖，我替他的凡身做了無數錯事。我總想把他引回征途，卻……」
頓了頓，他的語氣逐漸顫抖起來：「倦了。我真的倦了。病城未破前，我不知道自己無休止生命的最終意義在哪裏。可被他哄騙着破了病城，我才發現……外面，早已不合適我。」
「別難過了。」諸葛花鈴隨手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坐到了桌子邊，「我可以幫你啊」
「你？！」滅世露出一種絕望地冷笑。
他將絕塵帶着楚千秀屠戮病城的事情轉嫁到了楚月寒的身上。更將解散死城的魂魄，諸葛花鈴失憶等事情，大肆刪改著轉述給了這位很傻的「聽眾」。
「沒王法了！」諸葛花鈴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拍桌而起。
滅世佯作驚恐，慌忙拉住她手道：「祖宗哎！輕聲點兒！事情敗露，他不會殺了你，卻一定有極為殘酷的刑法等着我！」
「我不會讓他傷害你的！」
「他畢竟還是我生生世世要侍奉的神。」滅世面露虔誠，但僅僅只是一閃而過，隨即話鋒陡轉，「好在，我求來了一個降他神格，又不傷人傷己的法子。
「什麼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