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進三聞 水處魚生

第三百進三聞 水處魚生

唯獨天道輪迴石上傳來「天兒」的聲音,帶着幾分沙啞。

「傻小子還不走!除了最後那一塊三生石下落不明,其餘五塊輪迴石皆已被控制……我們無法兌現當初的諾言,你留下還有何意義?」

聞言。

魚臨淵眼中的震驚一閃而逝,隨即被鎮靜取代。

他不僅僅是唯一能執掌輪迴的魚主,也是唯一能讓水色蘇醒的龍魚。

是他借聞魚之夢締造了三界,如今豈能一走了之?

何況從他決定打破規則入輪迴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他只有「三世」機會。

眼見明鏡台沖入天界,魚臨淵抬頭仰望着天上巨大的窟窿,沒有立刻跟上去。

當魚臨淵依次看向四海之上的人影時,哪裏還能見到魑魅魍魎的影子。只有翻滾的海浪,將一切痕迹淹沒。

太乙太虛兩位真人落在魚臨淵身側,望着彼此一副欲言又止地樣子。

魚臨淵明白他們的擔憂,更清楚天仙心底的困惑。

「二位真人似乎有話要對我說?」

魚臨淵仍然表現地氣定神閑,似乎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和他沒有絲毫關係。

太乙真人張了張嘴,便讓太虛真人開口。

「我們師兄弟雖有諸多疑問,但眼下太上師兄仍在天界……我們還是希望魚主能夠先移步天宮,再做進一步打算!」

太虛此言一出,不但太乙真人眉頭一挑,就連魚臨淵也沒想到凈世之禮后的太虛真人依然如此耿直。

只不過魚臨淵並未打算現在就前往天界。

且不說他不知道魚為淵的深淺,即便是那四相也絕非簡單角色。儘管被迫攤牌,可還不到他和魚為淵一決雌雄的時候。

「那如果我要是不想去呢?幾位真人是不是打算將我綁了去!」

「魚主說笑了。以您在修行上的造詣,天下無仙能出其右,別說我們幾個老傢伙,就是整個天界也找不出能綁您的。」

「……」

魚臨淵嘴角含笑,就這麼直勾勾地盯着太虛真人,弄得太虛真人挺不自在。

太乙真人用拂塵戳了幾下太虛真人脊梁骨,小聲謾罵幾句:「平時就你能說會道,怎麼關鍵時刻只會胡說八道!」

太虛真人沒好氣地翻著白眼,全然未把太乙的話放在心裏:「我這不是為了天界着想嘛,師兄與我皆算不出一二,就像被蒙住了眼睛一樣!」

……

魚臨淵任由太乙太虛這對師兄弟在面前「吵」個沒完。

若仔細聽,兩位真人就像唱了一出雙簧,把想對魚臨淵說的話都說了。

魚臨淵雖然不是太在意,可臉色也是一陣青一陣紅。

無奈之下,他只好一步邁出,夾在太乙太虛兩位真人中間,分別抓起兩人胳膊將手掌按在自己「臉」上。

和九公主之前相似的畫面再度出現,只不過這一次放在魚面上的,是兩隻略顯蒼老的手。

一層淡淡的靈光從魚面上散開,頃刻間便把兩位真人籠罩其中。

太虛真人胸前那幾隻仙鶴探出頭鳴叫幾聲,又立刻飛回祥雲之中。

兩位真人只顧著翻閱「曾經的記憶」,根本顧不上其他……

待他們完全入定之後,魚臨淵慢慢鬆開手,慢條斯理地走到大魚頭頂。

其他天仙不知道太乙太虛二位真人身上發生了什麼,一個個只能等到魚臨淵離開才紛紛湊上前去。

饕餮似乎知道魚臨淵接下來要去何處,連續在空中幾次閃身後,趴在大魚背上假寐。

魚為池看了眾天仙一眼,輕笑着搖頭。

「不帶上他們?」

「即使帶上他們,也只是留在門外。進不去,不如不去。」

「就這麼放任不管,難免遭毒手!」

「依你對魚為淵的了解,他會么?」

「他自然不會,可是剛才那四個身影你也親眼所見。」

魚臨淵忽然沖魚為池一笑,其意不言自明。

他知道,若在這三界身死道消,就無法跳出五行超脫輪迴,永遠只能成為六道中的一縷殘念。

「他們若貪生怕死,當初也不會選擇入輪迴……過去未來,一切玄妙盡在其中。生而為魚,管好自己便是!」

魚為池點點頭,似乎明白了魚臨淵的用意。就見他抬腳用力跺下,身長千里的大魚傳出兩聲嗚咽,張開魚鰭再度乘風破浪。

一息,便至東海。

兩息,已入深海。

三息之後,一條幽深的海溝出現在大魚身下。

海溝的盡頭有一道門,魚臨淵此行的目的便是前往「欲界」,去見魚七。

欲界並非三界之外自成一界,而是因為它曾經是六欲誕生之地,故稱欲界。

大魚礙於巨大的身軀無法繼續前行,魚臨淵縱身而下,平穩落在甬道的台階上。

轉身望着堪比「日月」的兩隻魚眼睛,沉聲說道:「你們不跟我去?」

魚為池神色間略顯緊張,似乎他知道將會見到誰。短暫地走神之後,魚為池艱難地咽著苦水,頭搖的撥浪鼓一樣。

饕餮身體里本就是條魚魂,此時漫不經心地用鼻子吹着泡泡,假裝沒有聽清魚臨淵在說什麼。

直到魚臨淵轉身走出幾步后,饕餮的聲音才斷斷續續傳來:「你是魚主,我們可不是。它是什麼你應該最清楚……」

魚臨淵腳步微微一頓,既沒有開口也沒有回頭。似乎他知道踏上這條路,意味着再也回不了頭。

魚臨淵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甬道深處時,依稀能聽到他在自言自語。

聲音很輕,倒像是只有魚能聽得見的魚音。

「色水呀~你說我們將來會是什麼樣子?是和很多凡人一樣相伴終老,還是為永恆的壽命感到枯燥?」

「行!都依着你都依着你!你就不怕我所中情毒太深,除了待在水裏,哪兒也去不了嗎?」

「一切宿命使然,都如魚水相伴!就算是老祖,他也看不透自己的命。」

……

盡頭處,那扇緊閉的大門像山嶽一般矗立在魚臨淵面前。

這並非他第二次來此,而是第三次。

漫漫輪迴路,就像那條跨越時間長河的甬道一樣。他已經不太記得第一次來此時的情形,只記得那時水色便躺在自己懷裏。

她三生已過,自己三世將盡。再次駐足這輪迴盡頭時,卻連抱着她能力也沒了。

注視着大門上首尾相逐的黑白雙魚,魚臨淵內心經過一番自嘲后,才上前推門。

可他的手尚未觸及到,大門便緩緩向內敞開。

炫目的白光,使得魚臨淵不禁眯着眼。

白光之中只有一條路,明顯與上一次來時不一樣。

與其說是「路」,倒不如說是一條懸在天際的河。

源源不斷的流水從魚臨淵腳下流向遠處,似乎在那目光無法觸及的地方,魚七正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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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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