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終見猴王

高太公雖有吩咐今日不見外客，可滿胄不算生人，小僮犟不過他們，只好去通報。滿胄哪會在門外等，跟進自己家一樣，小僮前腳走，他後腳就跟了進去。王玄策也不客氣，跟上滿胄就對了。

院內亭台樓閣具全，池水清澈，鯉魚戲蓮。王玄策感嘆，高太公真是富甲一方。小僮去了偏堂，高太公正在那裡會客。王玄策聽見聊天聲，一個聲音老邁，帶盡愁苦；一個聲音年輕，溫和儒雅。

小僮進門稟報，「老爺，滿胄公子回來了。」

「誰？」高太公正與客人聊著，聽稟告，難以置信。

「太公！我回來了！」滿胄馬上進門。

「這……」高太公見到人，驚得站起來。

王玄策跟進門，見屋內老者，定是高太公了，旁邊有位俊美和尚，王玄策心明，這位就是他在化生寺遠遠見過的三藏法師。但法師身旁還有一人看了讓人害怕，此人個子不高，生得醜陋，毛臉雷公嘴，看起來更像猴子。王玄策警惕，這種形態不就是妖怪嗎？

「這位是……」三藏法師疑道。

高太公見到滿胄回來，很是高興，對法師介紹，「他叫滿胄，從天竺來，曾在我莊上住過段日子。他出身不凡，是國王後代。」

三藏要去天竺，路途中竟能碰上天竺人，自然歡喜不已。

「你難道就是三藏法師？」滿胄問和尚。這裡只有他一個和尚，滿胄認定就是。

「正是貧僧。」三藏答應。

「好啊！法師，我們正找你！你要去天竺……」滿胄立即親近。

但這時，那個毛臉雷公嘴的矮子突然插至兩人之間，嘴裡「滋」了聲，露出兇相，把滿胄嚇退。

「悟空！」三藏喝斥，「他不是歹人，你這是幹什麼？」

毛臉行者尖聲道：「師父，這兩人一進門，我就感到他們身上好重的妖氣！」

「妖氣？」三藏和高太公都大驚。

「孫長老可別亂說，這個人是滿胄，我認識的。」高太公不敢信。

毛臉行者嘿嘿一笑，「我可沒說他們是妖怪，這兩人都是凡胎，大可放心。大概跟妖精相處久了，才沾上妖氣。」行者目光瞥向屋外大樹。

「嘩啦」聲巨響，樹上的烏鴉立即飛走。

突然飛起這麼多鳥，三藏生出疑惑，「悟空，那些是……」

「師父，那是烏鴉精，一路上跟著我們，機靈得很，我想接近，它們就跑。只想著沒對我們有危害，就沒去管它們。」行者回答。

「你說沒事，那就好。」三藏放下了心，對滿胄和王玄策和顏悅色，「這位是我的徒弟，叫孫悟空，有大神通，能降妖伏魔。只是性情頑劣了些，兩位不要見怪。」

「猴子？從兩界山下蹦出來的就是你？我們天竺也有猴王，也都是有大本事的。」滿胄新奇笑道，不過卻本能離妖類遠一些。

王玄策見到孫悟空，內心激動，齊天大聖的故事他聽多少遍了，今日居然能見到活生生的大聖，目光充滿崇敬，「我叫王玄策，從洛陽來。這位就是齊天大聖？久仰，久仰！」

「你聽過俺老孫的名號？」孫悟空對他頓起好感。

「聽過啊！大唐境內的說書人無不在講齊天大聖大鬧天宮的故事。」

「哎呀呀！陳年往事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孫悟空騷首嘻嘻笑，「沒想到人間還有俺老孫的傳說，一定是那些小輩傳出去的。凡人怎麼評價俺老孫？」

王玄策高興回答：「大聖聚義反天，僅這份豪氣就稱得上蓋世英雄，凡人都對大聖敬仰崇拜。」

「小意思，小意思。十萬天兵天將算什麼？就是如來佛祖都還聞過我的尿騷氣。」孫悟空很滿意，很喜歡。

「悟空又來胡言了。」三藏因孫悟空對佛祖的不敬言辭而不悅。

王玄策懷裡不能飛的烏鴉對此不以為然，輕蔑地翻白眼。

孫悟空注意到，「你這小妖，對你大聖外公有何不滿？」

烏鴉有些怕，但直言道：「公子只挑好聽的說，可事實上，罵你的凡人也不少。說你是個不自量力的潑猴，一個反賊，被壓五百年罪有應得。」

「還有這麼說的？」孫悟空馬上變臉，「他們懂個屁！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大唐李氏的江山還不是搶來的，就許凡人換皇帝，不許俺老孫做回玉皇大帝？」

「悟空，越說越離譜。皇帝是天子，受命於天，既然能做皇帝，必然上天是同意了的。你當是山頭大王，說換就換？」三藏辯駁道。

他這些陳詞濫調，孫悟空聽不進去，擺手不聽他言。「迂腐！倘若五百年前，俺老孫做成了玉帝，今日李氏豈不是要給我上供，求我敕封了？」

「就你那樣還當玉帝？也不掂量自己實力，有多少妖兵妖將，就花果山那點人馬，只能逞一時之威，長久不了。當年不正是如此嗎？七十二洞眾妖因你一時衝動全上了斬妖台。就這性情，還當得了玉帝？」烏鴉十分不屑，「看你樣子，到現在都沒想通，結義兄弟為何離你而去，還在一個勁誇自己厲害。」

「你說什麼？」孫悟空暴怒，「你這小妖，為何知道我兄弟之事？」

大聖發怒，烏鴉嚇得直往王玄策懷裡鑽。

「大聖息怒！」王玄策護住烏鴉，大聲叫，「烏鴉的嘴就是這樣，什麼都敢說，大聖肚裡能撐船，不計小人過。」

「悟空，不要鬧事。」三藏發狠話，「你要是鬧事，休怪為師念咒。」

這法師定有制住孫悟空的法子，頑劣猴王居然能聽法師的話，壓住怒火。王玄策心覺僥倖，把烏鴉護得更緊。

高太公出面說好話，緩解氣氛，「這些都別說，我叫家人準備晚飯。滿胄回來了，是得慶祝，也為長老師徒洗塵。」

「這才是趕緊的事。」三藏法師贊同，「悟空，你定要為高施主救出女兒，莫讓高小姐遭了毒手。」

「師父放心，我已有對策。」孫悟空應道。

晚飯桌上，高太公招待唐僧師徒，王玄策和滿胄也坐桌上一起吃飯，順便相互熟悉。

滿胄問起緣由，高太公哀嘆連連。滿胄還是不信老豬是妖怪。

王玄策不了解高家的狀況，只聽他們說話，不發一言。聽高太公講，以前不知女婿是妖怪，對女婿還頗為滿意，後來知其是妖，心生膽怯，又怕鄰居閑話女兒配了個妖精，因而堅決退親，這才把妖怪激怒了。王玄策覺得事情可能並沒有想象中嚴重。

吃過晚飯，孫行者一抹嘴，「走，帶俺老孫去後院看看。」

高太公立即帶路。後院是妖怪囚禁高小姐的地方，高太公打著燈籠，帶眾人來到幢閣樓前，樓門緊閉。

「就是這裡，小女就被關在裡邊。自那妖怪施了法，所有門窗都無法打開，小女是生是死，至今都沒個音訊。」高太公說著就起淚。

孫悟空笑嘻嘻，對門吹了口氣，大門自動開了。

高太公喜出望外，立即往樓內去，「翠蘭！翠蘭！」

「爹！」裡邊女聲答應。

接著傳來嚶嚶哭泣聲，父女倆半年不見一面，相擁而泣。

「翠蘭，跟爹走！有大法師來救你了，定能除掉那妖怪。」高太公拉上高翠蘭出樓。

然而高翠蘭卻僵著身子不走。

「快走啊！你還想留在這兒？」高太公急了。

高翠蘭吞吞吐吐道：「爹……那妖怪等會兒就要來了，要是不見女兒蹤影……恐會遷怒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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