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生死相決

她遲遲不說話，不是在猶豫，只是心痛。Htｔp：//wωω.ｎｉｕЬb．∩ｅt原來他愛她，只是因為一顆不屬於他的心臟而已。手中的酒水澄澈一片，她的眼睛卻渾濁了。

她垂下眼帘，看不出表情，再揚起臉的時候，竟是一臉的輕鬆，像是了卻一樁心事一般，她突然朝他舉起酒杯，笑意連連，「好，我喝。」明明心裡頭有一把尖刀正一點點刺穿她的心臟，明明痛得快要說不出話了，可她還是不願意在他面前承認。

他愛她，只是因為佔南宸的關係，人家都這麼說了，她還有什麼好辯駁的呢？

他凌厲的目光好似利劍，就要射穿她手中的酒杯，卻見她已經仰頭喝了下去。

「好，很好。」他朗聲笑道，手中屬於自己的那杯斷魂酒也隨即灌了下去。他假意喝了，可她卻毫不猶豫地灌下去了。

戰鼓聲再度響起，佔南宸金色的戰袍在秋風中獵獵起舞，他邪魅惑人的面龐突然逼近，輕輕扼住她的下巴，邪笑道，「要我放過他嗎？要我放過他，你就不該喝下剛剛那杯酒……我們都喝下了那酒，情分都沒有了，我憑什麼要聽你的放過他呢？」

墨焰和青冥似乎明了了主人的心思，很快便將上官弘擒住，押入了營帳之中，等候發落。

「四哥！」優璇的身子猛然一顫，腿下一軟，直直跪向雪地。不痛、不冷，毫無知覺。

佔南宸淡漠的轉身，走向帳篷，留下她一個人在風天雪地里跪著，一切都與他無關了。

「主人……」

「殿下……姐姐她……」

青冥和墨焰二人慾言又止。

佔南宸冷笑著擺擺手道，「不用管她，愛跪多久就跪多久。本帥根本不認識她——」

聽到他的話，優璇的身子猛然打了一個哆嗦。http://www.niubb.net/那斷魂酒的藥效當真這麼好？不過一瞬，他已經不認識她了嗎？苦澀從胸腔漫溢而出，口中腥甜的味道漸漸蔓延開來，一口鮮血卡在喉頭，她緊咬著牙關，不肯吐出來。那鮮血是冷的呢！那不是她自己的血啊！她記得嫁給南陵王的那日，他在她的體內中下了他的血，從此就再也逃不過他的控制了……記憶如潮，一點點在她的腦海中晃過，她突然就好害怕，如果剛剛真的喝下了那杯酒，是不是這些關於他的記憶都會消失？剎那間，她覺得好不舍……

他和她早就難以割捨了。

寒意一點點襲上心頭，僵硬的四肢在雪地里駐紮，到最後似乎要被那冰冷的雪凍到碎裂。

……

佔南宸蹙眉在帳中喘息，若不是方才太過激烈的動作牽動了身上數十處傷口，他也不會急匆匆從她面前逃離。不願意在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弱點，還是根本就不希望讓她擔心？他也不知道該怎樣解釋自己的行為了。

「主子，公主的身子懼寒——」墨焰有意提醒，方才看優璇妹妹的臉色像是硬撐著，而自己的主人也是在硬撐，他們都是披著長刺的刺蝟，傷人也自傷。

「殿下，姐姐她，其實是愛你的。」青冥欲言又止，淡淡瞥一眼身邊的墨焰，嘴裡暗自嘀咕：當初我和師兄，也是這般模樣……

「都退下！好好看著上官弘去！北齊的三皇子，別給本王搞丟了！」佔南宸怒斥，他要她親口告訴他，她愛他，而不是從別人口中得知。他只是一條蛇，一條愚鈍的蛇，沒有人類那樣敏感的心思，若是她不說出來，他永遠也猜不透。

青冥和墨焰知趣的退下，主人的心思也沒那麼好猜。

待到他們離去，佔南宸才偷偷起了身，掀起帳篷的一角，看到倒在雪地里的那個瘦小的身影，心裡立即驚了驚，也不顧外面的天寒地凍，披著件單衣就沖了出去。

「該死！你可以為蘇若捨棄我，但絕不可以為一個外人糟蹋自己的身子！」倉惶之中，他抱起她冰冷僵直的身子，目光瞥見她雙手小心翼翼護住的腹部，心中又是一擊。

他在心中冷笑，如果那孩子是他的，他就算是死在北齊也該是笑著死的。

「四哥……」她尚有一絲氣息，迷惘之中竟叫著他的名字，那樣纏綿，那樣哀傷。

心裡頭漸漸有了點點暖意，他輕柔地將她安放在他的卧榻上，搬了火爐到她身邊，希望能讓她暖和些。

她眉心一蹙，一口鮮血猛然噴出，刺目驚心。

他終於覺察出了端倪，大掌緊緊握住她的柔荑，冷冽的目光逼視著她，「不許死！」

她昏昏沉沉之中，竟然睜開了雙眼，蒼白的唇翕動了幾下，「四哥……我不行了，孩子恐怕也保不住了……」

他心中一陣劇痛，他居然沒有發現她的身體已經殘敗至此！他真想將蘇若碎屍萬段，得到了她的心，得到了她的孩子，卻不好好照顧她……

「我說了！不許死！如果你死了，我會讓上官弘給你陪葬！」他的瞳仁里滿布血絲，強忍著那股熱淚，不讓它流出。

「四哥……別這樣。我求你放了弘……就算你殺了他，我也好不了了……」她早就了卻自己的身體狀況，只是可惜了腹中的小傢伙，悄悄撇過臉去，一滴淚滑落眼角。

「你如果死了，我讓整個北齊給你陪葬！就是你心愛的蘇若，也別想活！」他按著她的手腕更緊了，總感覺一鬆手，她化蝶飛走了。她是他的呀！她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死？

優璇苦笑，感覺到手腕處傳來的陣陣痛意，卻沒有再甩開，「四哥，我親你一下，可好？」

她問得雲淡風輕，原來只有到死她才能認清自己的心。

「好……」他沉吟一聲。

有滾燙的液體順著她的臉頰滑下來，最後流到她的嘴角，鹹鹹的味道，苦澀中還夾雜著甜蜜。她知道，他哭了。

他的臉藏在陰霾之中，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靜靜地守著。

「吻了，就放過所有人吧。」她的聲音很小，卻依舊清晰。

拚卻了最後的力氣，她直起身子，在他的嘴角細細地吻，輕輕的摩挲……下一個瞬間，她的身子就好似斷了線的風箏，直直向卧榻倒去。

我愛你，三個字，她原想說出來的。只是現在說出來，對於他該是怎樣的痛楚啊？

「我走了……」淡淡閉上雙眸，她像睡著了一般，靜靜的，沒了氣息。唇邊一直是淺淺的笑意，安詳，不帶一絲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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