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入夢

傳說入夢

每個學校都有屬於自己的鬼魅傳說,就像高三,遷往打靶場新校區的時候,大家都說只有廣大學生的純真陽氣,才能驅趕那些死去的靈魂。夜晚山間偶爾可見的磷火,是同學們的談資。

我在公安大學聽到的第一個傳說,是在食堂打飯時聽到的。故事的女主角是一個可能不到三十歲的女人,稱她為女人,是因為傳說她是學校的處男收割機,這個名字不好聽,但又真實的傳到了我耳朵里。

她是食堂里一個麵食攤位的夥計,或者老闆親戚,做著為人煮麵撈麵拌面的工作。

我第一次見她是因為去晚了食堂,已經沒什麼菜了,點了一碗榨菜肉絲麵加荷包蛋。去的時候她正叼著一根吸了一半的煙靠在牆角,手裡撥弄著幾片生菜葉子,隨意垂下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睛,面容姣好,唇紅齒白,不像常年抽煙的人。

她熟練的動作告訴我她在這已經有些日子了,因為來之前已經聽過關於她的傳說,所以看她的時候,我可能有些肆無忌憚。

「新生吧,如果不喜歡吃面,樓上還有一家蓋澆飯,營業時間比我這裡晚。」

她的聲音好聽得像百靈鳥,雖然我不知道百靈鳥是什麼聲音,但她經得起這樣的形容。

我還記得很清楚,我吃了人生第一個雙黃的荷包蛋,她看著我有些驚喜的樣子,斜著頭微微露出了一個笑臉,我看著她,那是我見過的最吸引我的臉,身在煙火中,卻不染煙火氣,眼眉如燦星黛月,最是挑撥劉海的那一下,我將飯卡放在刷卡機上,她也久久不去扣錢,直到她提醒我刷校牌不好使。

這一晚我做了一個關於季節的夢,她化身秦淮河畔唱著後庭花的女子,一身琉璃霓裳的曼妙身影從窗口映入我眼帘,我只用了一碗榨菜肉絲麵的錢摘了她這朵花魁,她端坐琴前,輕撫化身琴弦的我。

我早起曬被子的時候,吳璇正來找我,她說才幾天就洗了被子,女生也沒這麼勤快呀,我說昨晚在床上練功了,所以才起早洗了它。

「你開始奮發圖強練功了嗎?真好,你練的什麼功夫?」

「童子功。」

「沒聽過,不過你被子好像沒洗乾淨,你看,那還有個印子…」

這位學姐的出現,總會伴著一些對我不利的事情發生,所以她開口讓我當她的合唱對象,參加迎新晚會的時候我是拒絕的,我說我不會唱歌。

「你高中參加過唱歌比賽,拿過十佳歌手!」

「只有十一個人參加,我第十名。」

「我給你的被子拍照發到校刊去。」

「唱什麼歌?我去學一下。」

吳璇塞給了我一個全白的艾木劈山,裡面只有兩首歌,張學友的相思風雨中和伴奏。我想不明白這麼可愛的學姐怎麼會選這麼老的歌。更想不通她怎麼知道我高中時期參加過唱歌比賽。

八月底的時候,我們的軍訓時間結束了,我以綜合排名全班倒數第二的成績結束了我大學第一次考評。我在慶幸還好不是倒數第一的時候,指導員告訴我,倒數第一的同學,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參加軍訓,所以沒有成績。

如果非要找一找自己官方的優秀理由,那超強的學習能力是我引以為傲的,現在被摧毀的一乾二淨,我從高中的尖子生掉成了學渣。

宿舍排名最好的,是湘軍鍾葵,全班第三。其餘兩個分別第四和第五。我成了宿舍里的後進生,重點扶持對象。

我覺得我綜合評分低,很大的因素是因為被那個八極拳少女當眾摔倒,所以他們三個首要任務,便是讓我提高體能,加強搏擊格鬥,等有機會一雪前恥。

鍾葵每天早上會壓著去操場上跑步,尚可銘每晚會拉我去情人坡練崑崙拳。情人坡是學校情侶學會的一個小土包,因為地勢高,而且有些樹木作為掩護,是一些情侶約會的首選地方。尚可銘說這個地方靈氣足,男女都願意往這扎堆。

「崑崙拳講究的是一個疾字。」

「有病的意思嗎?」

「不是,是疾風般的意思,眼於心同使,講究快速反應,出手便給予致命一擊,是殺招,所以授業的師傅說不適合我。」

「嗯,很明顯,讓你學的那幾年,就是為了現在教我。對吧,你們習武之人講究天時地利人合,你看今天月明星稀烏鵲南飛,適合殺人。」

「坦白講,你瞬間的爆發能力還行,挺適合這門功夫。但是我們那兒的長輩們都說,術不教有三,不忠家國不教,不孝父母不教,心氣浮躁不教。」

「我哪裡不忠了,我哪裡不孝了?我尼瑪我哪裡浮躁了?」

「…」

「趕緊教,再不教我不學了,拖的是你們的後腿,指導員說了,我以後的成績和你們三個的打平均分。」

「衛士壩關,回門八打…你認真跟著動。」

「你慢點。」

於是學校里多了我這一道風景,每天的清晨,我便帶著吳璇學姐給的耳塞,暢跑於操場之上,直到一個早晨吳璇帶著早餐來找我,問我歌學的怎麼樣,我說馬馬虎虎,最近都在為中華崛起而訓練,精力有限。

她拿起我掛在脖子上的耳機聽了一下,她的頭頂正好到我鼻子上,閱女無數的我,沒有聞出什麼牌子的洗髮水。我低頭看見她滿是膠原蛋白的臉上泛起的一些粉紅,白色T恤下是襄了兩道白邊的藍色運動褲,微微踮起的白色帆布鞋。

也許是悸動,也許是剛跑完步,我心跳得有些快。幸好,耳機里聽不到我有些歡脫的心跳。

「嗯,我相信你。」

她取下耳機掛回我肩膀的時候,纖纖小手觸碰了我堅實的臂膀。將早餐交給我,便蹦跳而去。我打開一看,是一碗加了蛋的榨菜肉絲麵。

我目送吳璇到了操場的盡頭,盡頭是等她一起去上課的警花學姐,我不知道自己是多情還是濫情,還是大多數人和我一樣,在基本條件相差不大的情況下,會更傾向於那個主動靠近自己的那個。警花學姐走的時候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我,倒是吳璇遠遠向我吐了吐舌頭。

我決定下一次問一問她關於雞蛋肉絲麵的事,不對,是處男收割機的事,不對,是秦淮河畔絕世歌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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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手心的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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