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漩渦

六哥說，江湖沒有永遠的贏家，到最後，活著就是最大的恩賜。

我說那這麼拼是為了什麼？賣命賺錢，沒命花。

「是啊，所以拚命往上走，不是為了更多的錢，是為了活更久的命。」

我說江湖好複雜，我用了半條命，才換了一張入場券。進來之後才知道，後面的路更遠更難。

第二天我們被蒙著眼睛帶到了一處類似工廠的房子里，裡面沒有窗戶，全靠燈光照明，我想這應該也是地下的，這些犯罪份子都喜歡在地下從事生產活動啊。

傑告訴我們，這個地方是兩用的，一是關押來往販賣的人口，二是將軍在緬國真正的生意，毒品。

潔白但不刺眼的燈箱里，是搖晃這魔鬼頭顱般的罌粟，傑說，等它們吐出潔白的**，就是收成的時候，那是殺人的**。

呂勝的目標，是拿下將軍毒品生意的省港自治區代理權。

我問六哥為什麼呂叔身在雲竹，卻不做內陸的生意。呂叔在省港有勢力嗎？

六哥搖頭。

「說謊的人，不必以說謊為生。因為被騙的人已經成為他的擁護者。」

我說六哥，你真像我師傅，一天神叨叨的。

將軍讓我們轉告呂勝，他的棋是下得對的。如今四在左，六在右。四四六六，差不多可以開始了。

此行所帶的婦孺，不過是掩人耳目，將軍要的，是呂勝的態度和魄力。

臨走的時候，傑拉著我要打一場，六哥說算了，小四練的是殺招，比試起來很弱。

我說別失望，將來有機會，在大的戰場上並肩比試。

回到中緬集市的時候，就剩我和六哥還有傻強三個人。接我們的是呂叔，還有他身旁的銀霜。

「恭喜呂叔，執掌雲竹。」我和六哥一起說道。

「辛苦你們了，以後你們倆就是大舅和妹夫的關係了。小四，銀霜喜歡你，我就把他嫁給你。」呂勝開門見山。

我看著低頭害羞的銀霜，不知怎麼開口。

「呂叔，可是我年紀還結不了婚啊。」

「哈哈…」

晚飯的時候，呂勝喝了很多酒，我看得出，他很高興。是那種家長看著兒女成人的高興。我告訴自己，我是警察，他是罪犯。

飯局散了之後，我躺在房間里巨大的沙發里，銀霜靠著我，摸著我手臂上的疤痕。

「銀霜，我是一個壞人。」我看著銀霜的眼睛跟她說這句話。是的，銀霜不是壞人，他的養父是，兄長是，而我是警察，對他們而言，我就是壞人。

也許是累了，也許是喝多了，我很困，銀霜的手很暖，我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倒在我面前的少年，想起了三個不知死活的雷宏手下，想到自己身處一個無法自控的漩渦。

早晨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換過了一套睡衣，這銀霜，倒是沒有少女該有的矜持。

去往公司的路上，傻強說他昨天發工資的時候，工資多了好幾倍，嚇了他一跳，一問才知道，是因為跟了我。

我想起這個傻得有些真誠的人，我說傻強，明天開始早點來接我，我教你練功夫。

公司的保安，前台，換了很多新面孔，雖然他們一如既往的叫一聲四哥。我知道，用六哥的語氣說，他們是呂勝的人。

我的專用秘書沒換，但是我不敢再問她是否什麼用法都可以，因為她是呂勝的人，而我已經是呂勝的女婿。

出乎我意料的，是呂勝宣布停止販賣人口的活計。他說正常的餐飲娛樂業務，足夠支持公司的開銷，那點錢，不賺了。

呂勝的胃口，和他的城府一樣。

呂勝說，整個內陸的治安環境越來越好，所有的黑灰產業，覆滅都會在這近幾年。所以目前最重要的是洗白雲竹的產業，重點放到省港，乃至海外去。

「咱們一家人，你們兩個是一雙手，先伸出去。」

我沒法告訴呂勝，我還是個大一學生，來你公司是實習的。

和秦軍彙報工作的時候，他沉默了很久。

「挽城同志，你的進度比我們想象中的快，局勢變化也很快，現在的偵查環境已經超出了我們對你的預期，你可以選擇退出。我也建議你退出，你的情報，已經提供了很重要的線索。」

「老秦，你卸磨殺驢？我不回去。」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

「省港涉及到更複雜的國際環境，你在雲竹，我們都沒法時刻策應你，到了省港，更難。」

「別廢話，說得跟在雲竹怎麼照顧我了似的，我告訴你老秦，等我回去，你得找找關係，把我弄首都市局刑偵上班。最不濟，讓老許給我免學費，獎學金。」

「好好盯著呂勝和將軍。」

呂勝說，先好好修養一陣子。最難琢磨的人，就是你感覺自己是他的左右手，卻不知道他平時做著什麼。

走在雲竹街上，我說傻強啊，征服一個邊境重鎮，比想象中的容易呀。

傻強說四哥是什麼人，讓我工資漲了好幾倍的英雄，我奶奶說，四哥是貴人。

我說改天去看看你奶奶。

我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我應該回去的。思念像鬍鬚一樣不停的長，我想吳璇，也對皎皎深懷愧疚。即便銀霜像一柄剃鬚刀。

我說銀霜，有機會帶你去看看雲竹之外的世界。她點頭。

傻強每天早上五點，會準時出現在呂勝的莊園里等我，我告訴他，一般的功夫我不練，練的都是殺招。我告訴他三分鐘極限理論，給他的任務是極限狀態跑滿三分鐘。

我說傻強，過完年跟我去省港，捨得你奶奶嗎，不捨得沒關係，工資照樣不扣你的。

傻強猶豫了一下，說回去問問奶奶。

秦軍在日常彙報的時候告訴我，方便的時候，知會他一聲，介紹一個潛伏在雲竹的軍方情報人員給我認識，我說好的，最近都很閑，可以儘快安排，畢竟我快去省港了，別又向上次一樣。

為了給劇情加上一些感情色彩，讓主角的演繹更豐滿，這天我在辦公室招來了我的專用秘書。

「去幫我買一些書，零食什麼的，多買點。」

「四哥您是？」

「買好了給我找一家雲竹的兒童福利院或者什麼機構的，我想去看看。」

「好的四哥。」雖然專用秘書沒有表現出什麼，我依然能從她比平時顫抖了千分之一的嗓音里聽出她被我突如其來的愛心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