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冰釋前嫌

第九十六章:冰釋前嫌

夜晚的九州十里燈火,亮如白晝比白日還熱鬧幾分,高低起伏的樓宇,酒樓茶肆,夜市河亭,喧鬧的街頭人來人往綿延看不見頭。高樓屋瓦之上,夜風涼涼,若舞長身而立,髮絲輕揚衣訣飄飄。

看着熱鬧非凡的九州,它的實力彰顯在外,毫不虛掩。而實力雄厚的九州近年來也未有什麼雄心私擴土地,圈地自立為大。為何突然之間,玉官赫東譽都將目標鎖在了九州,不管目的為何,玉官赫若想收於麾下是不可能的,而九州可屬另一個望月東宮,東譽也不可能做出玉石俱焚的舉措來。

若舞搖了搖手中的果酒,微醉的眼裏自嘲一笑,果然啊,即使自己一再強調置身事外可還是不知不覺捲入其中。若身在江湖,她註定不可能成為一個局外人。

「萬家燈火,闔家圍桌而笑,何處是我的家」若舞仰頭將酒一飲而盡,縱身一躍消失在黑夜中。

推門而入的若舞,剛踏進屋便被一股寒意冷的打了個寒顫。本有幾分醉意瞬間清醒了大半,這感覺她太熟悉不過了,除了東譽誰還會有這樣拒人千里的冷意。

東譽站在窗前,那張雍容絕世的臉在燈光下若影若現,修長挺拔的身形半隱在暗中,不再那麼滯冷。如今她是如何也逃不掉了,也不想再逃。若舞強裝鎮定,不友好道:「私闖別人住處,這可不像東宮主上的為人作風」

東譽漫不經心的轉過身,今日的他一身寬鬆的簡裝,隨意中有些慵懶。看着那雙精明的眼睛,若舞四肢一僵,心跳加速。明明早已想好再見面時,氣勢上一定要佔先風,她還是沒骨氣的輸了。

看着走來的東譽,若舞沒底氣道:「你要幹什麼」

微涼的手終於撫上那張朝思暮想的臉,東譽呼吸一緊,眼底狂熱:「你醉了,我醒著又有何意義」

大手將若舞一攬入懷,俯身親吻,力氣像被瞬間吸走,若舞癱軟在東譽懷中,兩年來的不甘與怨終敗在了時間消磨和這一吻上。

一夜美夢,直到艷陽高照若舞才緩緩睜眼,屋內並沒有東譽的身影,若舞瞬感難過失望,兩年未見竟不過一夜溫存終抵不過他的宏圖霸業。

沒精打採的洗漱完,還未想出接下來是一氣離開九州還是沒志氣的去找他,哪知東譽竟坐在外屋,正一臉溫柔的看着她,若舞驚訝的眨了眨眼,驚疑不定的走過去。

「你一直沒有離開?」若舞不確通道:

「你在這裏,我還能去哪?」若舞咋舌,以前的東譽可說不出這麼肉麻的話,時間可真會改變人。

本是抑鬱的內心終紓解開來,還好他還在。

桌上有一樣大小的兩隻圓碗,碗中是熱氣騰騰的麵條,他怎麼知道自己何時會醒。

若舞嘟著嘴:「就吃這個」雖嘴上說着,看着垂涎欲滴的麵條,若舞舔了舔嘴唇,二話不說端起碗將裏面的湯汁喝了乾淨,只剩下麵條。東譽無奈的搖了搖頭,這舉止雖不合淑女,但到了她身上倒也不突兀。

「你就不想想我為何選擇昨日來見你,今天為何會吃面?」東譽也不動筷子,只溫柔的看着若舞,彷彿對面的人已秀色可餐。

「因為師父知道我最喜歡吃麵條」若舞語氣輕快,筷子在面中打轉,動作嫻熟,不一會兒筷子上便纏了一圈麵條,紅唇微張筷子上的麵條被吃的一乾二淨。

東譽目不轉睛的看着若舞,這是她吃面的習性,先喝湯再慢慢的吃面,還喜歡用筷子卷著吃,東譽輕嘆口氣:「看看你的樣子,若被人看見豈不被笑話,小孩子才會這樣」但那雙墨瞳並未有嫌棄之意。

「在雲澗集我就這樣吃的,那時師父可沒有嫌棄我呢」若舞笑靨如花,朝東譽眨眨眼,毫不介意。

兩年的分離,他們之間並未生有隔閡生疏,反而讓他們更懂得珍惜對方,失而復得才彌足珍貴。

「說的也是,這就是若舞」東譽點頭贊同,看向若舞提醒道:「除了你喜歡吃,可記得還有什麼日子會吃面」

若舞咂咂嘴,眼光在東譽身上打轉,面上頓時恍然,驚喜道:「師父說過,生辰當天會吃長壽麵」

細細想來,今天是她的生辰。而說起生辰,若舞也不知道自己是何年何月生的,之所以是今天還是東譽為她定的。

若舞心中感動,含情脈脈的看着東譽:「師父還記着我的生辰呢,這是你第一次同我吃長壽麵」

十幾載,他與若舞若即若離,見面極少話也很少,別說一起吃飯了。東譽心中內疚,溫柔似水,眼眸含情:「以後我會一直陪着你,為你慶祝生辰,與你同桌吃飯」

若舞微微一愣,眼中泛光,繼而重重的點頭。

「其實今天亦是我的生辰」東譽語氣平穩道:

「今天也是師父的生辰」若舞驚訝萬分,她不知道東譽的生辰,因為東譽也從不對她說這些,今日終於坦然相告了呢。

東譽點頭:「我將你的生辰與我定於同一天,你可想到什麼?」

若舞眼中疑惑,不解的搖搖頭。起點中文www.qdzw.cc

「你能將若舞想成若有若無,就不能將此想成同生共死?」

若舞渾身一顫,這四個字已讓她神魂離體。

看着鏡中氣宇軒昂的自己,若舞美滋滋的笑了笑,若舞神情一頓,忽想到什麼轉身走向東譽。

「你可聽說過鳳翊這個名字?」

東譽正站在窗前看着什麼,見若舞問他微微轉過頭:「未曾聽聞,怎麼了?」

「便是與你說起在雅苑救我之人,忽想到他身份不簡單,你該不會沒有聽過才是」若舞若有所思:

看着男裝的若舞風采不失,隱有男兒的豪爽灑意,東譽眼底隱含笑隨意道:「能在雅苑救人,除了他們的大宰,沒人有此膽子」

「大宰?」若舞驚詫

她與秦無衣三人打鬥時,便聽他們怕驚擾到大宰欲速戰速決。而若舞對大宰此人也有所了解,四大世家坐守九州,都是各自領域的領袖人物,然都處一州若要一枝獨秀,必有人隕落。令人意外的是,他們並沒有互相爭鬥,反而團結一致,如四根繩子擰在一起,堅韌難斷。只因在他們背後還有一人,就是他們的大宰。此人低調鮮有露面,卻運籌帷幄掌控整個九州。

這個神秘神隱,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風雲之人卻是與她有數次之緣的鳳翊,讓若舞甚感意外。然而,細細一想,他的清雅絕倫、才智武功,是大宰才合乎情理吧。若舞腦中靈光一閃,那日離開,秦無衣似乎認出了她才走了過來,但走到一半卻變了方向,她低着頭所以才未看見,該是鳳翊之意。若不然,她怎能走出雅苑,若舞啊若舞,不過兩年自己竟得這般愚笨了。

那鳳翊向她隱瞞這一切的用意又何在?

見若舞面色一會兒緩一會兒惱,已不似以往冷麵狠厲,冷靜睿智的大小姐,東譽負手輕搖頭:「他還有個身份,你若知道了豈不驚跳起來」

若舞一個激靈,微露好奇:「什麼?」

東譽俯視眸子裏不見冰冷,俊朗的臉上無色:「我培養你十幾年竟不敵兩年虛度?仔細想想吧,若舞」

輕柔的話語雖有嘆息卻未有責備,若舞挑了挑眉,梳理自己知道的一切訊息,細細想來,清眸一震眉梢一沉脫口道:「他是姑蘇塢」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他的詩作里所蘊藏的性情,山巔桃花林的超凡、聽到她對雲仙樓評價后的反應,再到雅苑看到姑蘇塢的桃花畫,那畫上的桃花便是那日相見的場景。若舞嗟嘆,她早該發現的。

心中情緒難明,初到雲峴山時,她便對姑蘇塢充滿想像,心中有崇拜仰慕,甚至羨慕嚮往他的超凡灑脫、自在閑情。如今遙不可及的那人,已闖入她的生活,並救了她的命。本該滿心歡喜,可每當想起那雙眼睛,想到一個掌控九州的大宰絕非等閑,若舞不由疑惑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師父與他是朋友?」

「與其是朋友,倒不如說是旗鼓相當的對手」東譽道破:

被東譽的話所驚,面對玉官赫的時候東譽總是不屑一顧勝券在握,處事閱歷無數的他勘破一切,淡然不驚,如天神一般睥睨著萬物。而如今他卻道旗鼓相當,這讓若舞驚詫難信,這還是自負自信的師父嗎?

「師父何出此言,他很厲害?」

「我與他交過一次手勝負難分,也曾博弈不分勝負,若非他置心山川四海,武原該是三足鼎立」東譽眼眸淡蘊,似想起了對決那日的場景。

若舞有些發愣,心裏更是五味雜陳,看來她還絲毫未看懂鳳翊這個人。

「你可知我為何會留下的他的畫作」東譽反問:

「在某一方面你們志趣相投」

「非如此,只因他是我唯一真正看做對手的人。從雲仙樓的意境中你會以為他是無欲無求一心求得知心人的閑散之人,從秦家華家你會以為他是懸壺濟世、詩情畫意的心善之人,而單從大宰的身份他又是一個雷厲鐵腕,慧如深海的主宰之人。正因如此,他千變萬化心性難定,善惡也不過是他一念之間。」

若舞只覺後背一麻,在東譽的口中從未如此正視過誰,或許,比起上行策玉官赫而言,鳳翊有着與他一樣的手段,令人捉摸不透。就像在與另一個自己對決,才會正視。若舞心中竟有些僥倖能在進雅苑之前認識他,若非如此,如今怕已命殞雅苑。

「善惡不佔的人最為難測,能規避就盡量不要見他」東譽看着沉思的若舞,心中情緒難明,竟有患得患失之感。

從知道鳳翊真實身份后,心中雖敬佩他卻也多了幾分忌憚,有一種無形的壓迫,迫使想要離他遠遠的。

努力不再想鳳翊這件事,從東譽口中大致了解到來九州的用意,近年來玉官赫一直有意無意通過竹輕羽這條線接觸九州,可惜甚無所獲,近日玉官赫與竹冕突的來往密切,不知謀划著什麼。

竹冕是竹家之主,聽從於鳳翊,他能與玉官赫來往自然應是得到鳳翊的首肯,這讓若舞很疑惑,不知鳳翊打的什麼算盤。對於望月東宮而言,玉官赫和九州若達成同盟,東宮就如身陷水深火熱,難以招架兩面夾擊。生死存亡之際,難怪東譽親自來了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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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若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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