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莫麟姬之死(下)
莫麟姬死了，她的靈魂被毒蛇撕扯啃噬，涼得不能再涼。
玉冰繼續合眼等待了片刻，一陣窸窣后，厚根靴點在地面的聲音響起，他這才睜開眼：巫方圓的神魂已經入主莫麟姬的軀殼，依靠神力，根本無需考慮肉體適配性的問題。
巫方圓轉動五指，動作些許不大協調。
「需要很久嗎？」
「如果你希望我馬馬虎虎地復活她，那現在也可以。」
玉冰無語，扶著牆回到神像下凝望仇酒兒去了。
「小子，有個哭得很厲害的小丫頭是誰？」
見玉冰深感疑惑，巫方圓補充道，「席東旭，席氏，秘儀。」
「喔，那應當是席薇，酒兒的至交好友。」
巫方圓緩緩咀嚼著這兩個字，「席薇......她是什麼人？」
無論毒之女神有何目的，席薇的背景是怎麼都瞞不住的；尤其在仇酒兒復活前，玉冰肯定不會觸她霉頭。
「當今的大公會府司司長席靖之女，席靖同時也是三大公會之一『秘儀』的會長。席東旭應該是席氏的長者。」
巫方圓一面運功適應新軀體，一面繼續問玉冰話，兩不耽誤。
「你的小戀人生前可否獲得過某種紫色石塊？或者是紫色水晶、墨塊、玉團一類的東西？」
玉冰摸不準巫方圓到底想問什麼，只得反問道，「玉氏以玉石起家，我送她的玉器原石囊括十數種顏色，自然也包含紫色。您說的......具體是怎樣的紫色玉石？」
巫方圓會心一笑，「哦？看來她沒告訴過你。」
「什麼？」
「洪荒時代，一條巨蛇修鍊成神創立神位，神位名『毒』，也就是後世供奉的毒神神祖。神祖吞食萬毒修得無上毒功，在毒之一道的修為空前絕後。萬年之後，神祖身隕，巨大的蛇身自內而外地飛速腐敗，最終，只剩下六十四塊鵝蛋大小的紫塊兒，有像水晶的，有像琥珀的，像寶玉的像石頭的像珊瑚的......除去色澤發紫外毫無共性。這些紫塊兒被後世敬稱為『毒祖遺珠』，它的功效在各大野史和自傳里被吹得天花亂墜。」
玉冰輕笑，「您莫不是想說，酒兒身上有一塊毒祖遺珠？」
不怪玉冰嗤之以鼻；洪荒時代的歷史早被時間埋沒了，就算是神，該不知道的事情也無從知曉。
巫方圓並未在意少年人的不以為然。她當初明知紅瞳仇酒兒古怪，卻執意擄走奪舍，就是看中她丹田中的紫水晶。
巫方圓活了太久，她聽過的毒祖遺珠傳說超過二十個版本；最終能確定下來的特徵無非只有三點，一是紫色，二是鵝蛋大小，三是——
擇主
據少數幾位神靈的自傳或神廟中記載，毒祖遺珠會挑選自己的主人，而它選擇的主人無一例外地成了神，最終攜遺珠一同飛升神界。
是遺珠幫助凡人鑄就神力？還是遺珠順應天命所趨？無論如何，神陸上的遺珠只會越來越少；更不用提那些飛升神界中基數龐大的偽神，他們中又有多少攜有毒祖遺珠？
因此，儘管只是懷疑，仇酒兒丹田中的紫水晶對巫方圓的誘惑也是無限大的。那可是毒祖遺珠，毒之一道的至寶啊！
「她有極強的毒性抵抗，並非由法典、法門所致。藏在她丹田裏的小玩意似乎能調和毒素，這和我想像中的毒祖遺珠不大相同。」
玉冰疑慮；酒兒的丹田？那裏有什麼嗎，他怎麼不知道？
他將手探向戀人的小腹，精神力掃來橫去，依舊沒發現巫方圓口中的『小玩意』。
「席丫頭給她服下第二顆封屍丹，兩顆封屍丹相撞，絕氧填脈的汞毒被加速催發，一日之內就佔據了整具屍身，自然也包含丹田。丹田裏的小玩意吸收了大量汞毒，蓄存的毒力無處宣洩，只得一遍又一遍地沖刷她的經脈......這過程，就仿若毒師以毒力煉製毒傀......」
玉冰生出不祥的預感。正逢此時，一股冷厲的氣息從背後襲來！他驚出一身冷汗，羸弱的身體哪有力氣防禦！但好在巫方圓的目標不是他——
這股攜有毒勁的內力擊中仇酒兒，霎時間，仇酒兒雙目大睜，上身直勾勾地坐起！
她的雙目中眼白多得可怕，瞳孔也變成針孔大的黑點！這副死相足以嚇暈普通人。
玉冰也被嚇傻了，過了半晌他才反應過來，原來酒兒恢復的心跳、呼吸並非源自毒之女神的治療，而是毒傀品質急速攀升的表現！
「能夠以死亂生的極品毒傀，假以時日，悉心培育，成就無可限量。」
「毒之女神你！？」玉冰緊咬舌尖恢復理智，繼而冷硬道，「女神殿下，別忘了您的戀人還在水劍中沉睡。」
「呵呵，心性稚嫩，關心則亂。」巫方圓沉穩依舊，「我說了能復活她，那無論她是毒傀還是殭屍也只能變回活人。但我復活的也僅僅是身體，靈魂何時蘇醒，與我無關。」
玉冰又急了，「怎會與你無關？她若不能醒來，是活是死有何異？！」
「她當然能醒來，她的靈魂又沒消散，醒來只是時間的問題。」巫方圓不苟言笑地說起玩笑道，「就算我不復活她，她也會以毒傀之軀蘇醒，不信你叫叫她？」
玉冰將信將疑，但還是輕輕地喚了喚戀人的名字。
尷尬的寂靜給巫方圓僵硬的面容帶去一絲微笑。
玉冰略感失望，將俊顏埋進戀人乾冷的髮絲中。
「我沒有騙你，小子，你多喚她的名字，她必能早日蘇醒。民間有叫魂的風俗，並非誑語。」
玉冰長嘆，半晌后，他繼而問道，「除去此前的吩咐，您還有何需求？」
復活所需的寶物已被玉氏峰主們送來，神像也會由神學殿處理。巫方圓以內視看了看自己現下的弱小軀殼，無奈道，「最後一件事，由你親自送我離開此地，再將正卿的靈魂本源交予我。」
巫方圓隱隱感受到碧川山脈中的強大禁制，足以令神魂為之震撼、驚慌。
何謂十尊？足以制衡、乃至處決神靈的執政者才配得上十尊的地位。
巫方圓深感不悅，末了補充道，「小子，勸你不要耍歪心思。我若不能平安離去，她也必定不會蘇醒。」
玉冰手上有莫麟姬的精血，無論巫方圓到了哪兒，玉氏總能找到她。玉冰的『歪心思』早都動完了，今後自然不會再觸犯神怒。他有劍神傳承在身，天賦冠絕神陸，成神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怎麼會傻到弒神以折損自己的氣運？
「您想得太多了。」玉冰冷淡道，「我只要她活。您今後如何，玉氏和我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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