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首戰

1003分道

反方向的作用力下，怪物的腦袋從左邊猛地甩到了右邊，脖子終於完全斷開，連帶脖子上的皮膚也被撕裂，噴出大團濃稠的黑綠色汁液，腥臭的味道撲面而來，首當其衝的李鶴被熏的胃部一陣翻騰，再回憶一下眼前這怪物是被自己用腳硬生生踢死的，胸口的那股噁心勁再也忍不住，趴在一邊吐空了肚子。

在確認怪物不再有一絲動彈后，皮夾克長出一口氣，揉着酸澀脹痛的手臂躺倒在地上，斜了斜腦袋看到李鶴趴地上吐的臉都白了，哭笑不得地問道：「你沒事吧？怎麼搞的你傷比我重似的？」

李鶴喘著粗氣擺了擺手，雖然不知道任務空間里的時間怎麼計算，但距離上一次進食的時間一定不短了，這會兒只覺得肚子又反胃又飢餓，難受的要命。

見到危機解除，遠處的眾人慢慢聚攏過來，之前驚嚇過度昏過去的運動服女孩也被發福男喚醒，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平復了心情在人群後面默默地跟着。

「嗨，看看這些人。」皮夾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已經死去的怪物身上，臉上帶着諷刺的笑意，指著慢慢靠近的人群對李鶴說：「記住這些人的嘴臉，除了那個叫唐蕊的女孩還不錯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值得我們救，因為他們不會感激你的。」

李鶴覺得皮夾克的說法過於偏激了，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缺少明哲保身的人，冷眼旁觀並不代表他們就是壞人了，可能只是害怕而已。

最先過來的是唐蕊和西服男，西服男的右手被怪物咬斷了，此刻只是非常粗糙地被一塊不知道什麼樣式的布包紮着，雖然簡陋，但是，血竟然奇迹般地止住了，也算是西服男福大命大。

看着皮夾克累到無力靠在怪物身上，手掌捂著的耳朵還在往外滲血；以及旁邊臉色蒼白，看上去彷彿更加慘烈的李鶴，西服男嘴唇蠕動了幾下，沒說話，他血流的太多，雖然暫時止住了但畢竟是手動脈，在止住血之前就已經足以流失到讓成年人頭暈目眩的程度了。

倒是唐蕊看到皮夾克還在飈血，主動過來蹲下檢查傷口，手裏拿着外套比劃着：「你這位置不太好包紮啊。」

「你會包紮傷口？是醫生還是護士？」皮夾克看着對方手裏的外套，明顯被撕掉了一部分，看樣子外套的主人是沒打算繼續穿了。

「茲啦」唐蕊用牙咬開外套的接縫處，順着線路將一隻手臂撕開，用相對乾淨些的一面當成紗布墊在皮夾克的側臉上，然後再順着肩膀處撕下一長條細帶，當繃帶一樣纏了一圈，不顧皮夾克疼的臉色蒼白，給他在下巴處打了個緊緊的蝴蝶結：「不會啊，我只是個銀行員工，湊合用吧，能止血就行。」

聽到這話，皮夾克原本因為失血外加疼痛顯得蒼白的臉色更白了幾分。

眾人靠近后，看到怪物確實已經死掉，這才大大鬆了一口氣。

「咱倆也算不打不相識了吧。」發福男率先走出來，皮笑肉不笑地對皮夾克說：「剛剛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大家覺得吧，你之前喝的那個藥水，應該給大家都分分，畢竟人多力量大嘛，要是大家都像你一樣厲害了，那麼有什麼危險或困難也好互相有個照應，你說是不是？」

發福男當時可是親眼看到皮夾克仰頭喝空瓶子的，本來就對這個藥水有所懷疑了，現在看到這麼一個瘦瘦弱弱，明顯常年窩在網吧顯得有些營養不良的小年輕，突然變得這麼強力，早就已經眼饞不已了，這會兒藉著機會，抬出人民的利益，高舉群眾的大旗，想要迫使皮夾克交出「法寶」！

皮夾克嗤的笑了一聲，扭頭給李鶴髮了一個「看我猜對了吧」的得意眼神，李鶴則是無奈地嘆了口氣，苦笑着搖了搖腦袋無言以對。

兩人在那裏暗自交流，彷彿完全忘記了這邊還有個人杵著等答覆，被晾在一邊的發福男臉上有些掛不住，不悅地說：「是答是應你倒是表個態啊，讓我們大家這麼多人等你一個好意思？」

「別老大家大家的，你代表的是哪個大家？我怎麼不知道？自己想要就自己說，還大老爺們呢！」在場的人里就數唐蕊最忙碌了，給皮夾克包紮好傷口后又跑過去扶起李鶴：「你怎麼樣？傷到哪裏了？需要包紮嗎？」

看到唐蕊手裏捏著那件已經撕的不成樣子的外套，以及那張彷彿包上了癮，滿是蠢蠢欲動的臉，李鶴趕緊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需要。

於是唐蕊一臉失望，但是沒辦法啊，對方已經明確表示不需要了，總不能硬要給人家包紮吧？

本來腆著臉過來說好話討要好處就已經很尷尬了，結果還被皮夾克無視，心裏早就已經不舒服的發福男，這次又被唐蕊的一句話頂了回來，心裏的怒火騰的一下升了起來。

恨恨地瞪了眼唐蕊，又看看皮夾克，對藥水的渴望讓他極力剋制住自己的情緒，怒火和理智相衝突，憋的臉通紅，最後總算是忍住，艱難地咳了咳，說：「就算是我自己想嘛，那也是為了大家好啊，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再出現危險我也好一起出出力嘛。」

唐蕊此刻閑下來沒事做，看着發福男就覺得討厭，之前他不但不救人還陰陽怪氣地擠兌自己，恩，這仇得報：「出什麼力啊？之前那麼危險要救人的時候，我可沒看出來你有什麼想出力的意思啊。」

「你給我閉嘴！」發福男終於爆發，氣急敗壞，指著唐蕊罵：「我拿藥劑關你屁事？」

「你！」唐蕊想反擊，卻被打斷。

「你什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麼熱心幫他包紮傷口，這麼努力討好他，你敢說自己對藥劑一點想法都沒有？」發福男越說越來勁：「當表子還想立牌坊，得了吧，做給誰看呢！」

邊上的西服男看不過去，畢竟自己的傷口也是唐蕊包紮的，如果沒有她的積極，說不定自己這會兒血都流幹了。

他伸手拉了拉發福男，想開口說話，卻被對方狠狠地甩開，因為少了一隻手保持不了平衡，這一下差點摔倒，連連退了好幾步才堪堪穩住身體。

發福男撇頭斜着眼看他，冷笑道：「你也是夠蠢！到現在還想不明白嗎？你不會還想感謝他吧？就不會動動腦子想想？如果他真的那麼好心，為什麼一開始不去救你？那樣至少你的手能保住不會被咬斷！」

這話夠誅心，剛剛穩住身體的西服男聽到這話突然就愣住了，他想起自己被怪物撲到咬斷手臂的那一刻，想起自己趴在地上苦苦掙扎，想起冷眼旁觀的人群中同樣冷眼旁觀的皮夾克。然後，神情開始變得複雜起來，看向皮夾克的眼神里少了些感激，多了些怨恨。

「唉。。。。。。」

皮夾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慢悠悠地站起來，用手拍了拍褲腿和背後的泥土。

然後。

「碰！」

發福男鼻樑歪斜，半張臉變形，整個人倒飛了出去，在空中整整飛過了一秒，這才轟的一聲狠狠地摔在將近兩米開外的地面上，落地后神志出現了短暫的迷失。

這一刻....

連風都安靜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隨着發福男放飛的身體移動着。

這傢伙至少得有一百八十斤吧，一拳打成這樣？這是人類能有的力氣嗎？？

「食屍鬼手套，G級道具，力量增加2，防禦增加1。這個防禦增加1暫時還不知道是啥意思，但是力量增加的很明顯，我能感覺到。」皮夾克滿意地收回拳頭，撫摸著拳頭上戴着的黑青色皮手套，看着倒在地上的發福男，笑道：「相信，你也感覺到了。」

抬眼掃視四周，皮夾克愈發自信和銳利的眼神從剩下的人臉上掃過，中年婦女、運動服女孩、蘇愛琳、西服男。幾人都在目光掃來的時候躲閃著。

曾經，他們無數次明哲保身不出頭，自顧自地當一隻鴕鳥，躲起身子藏好腦袋，既然以前他們沒出頭過，那這一次同樣也不會出頭。

「提醒一下，不管那胖子是怎麼潑我髒水的，我只想說。」皮夾克指着地上的怪物屍體：「這東西是吃人的！如果不是我，你們現在要麼被吃，要麼在逃命，有哪一個能完好無損如此悠閑地站在我面前指責我？！」

礙於皮夾克的威勢，沒人敢出聲反駁，運動服女孩躲在人群後邊輕聲嘀咕著：「誰讓你自己一個人喝了藥劑。。。」邊上的蘇愛琳嚇的趕緊扯了扯她的衣袖，然後偷眼看皮夾克的表情。

皮夾克刀子一樣鋒利的視線投過去，顯然已經聽到運動服女孩說的話，卻是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對這群人他已經夠失望了。

當時這幾人跟着發福男一起過來，雖然沒有明確表示，但確實是跟在人家身後默認支持了。

而如果說其他人被發福男忽悠，向自己發難，皮夾克只是微微心涼的話，西服男最後那神情的轉變卻是徹底讓他寒了心，當時看到西服男竟然真的聽信發福男的說法，開始怨恨自己時，他的心情簡直糟糕透了，如果不是為了測試一下自己的力量，他真不願意做這種跟傻子一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就應該看着對方被怪物吃掉，省得還落個埋怨！

真是見了鬼了，我又不是你爸，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憑什麼要奮不顧身去救你？

似乎感覺到皮夾克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西服男畏懼地縮了縮脖子，頭低得更低了。

「那死胖子至少有一句說的對，你確實夠蠢。」皮夾克的視線掃過西服男斷掉的右臂，心裏也是軟了軟，嘆了口氣說：「那個藥劑是新手藥劑，服用可增加自身一倍力量。每個人都可以在輪迴空間里免費兌換，但是只限一瓶，並且只限自己服用。還有，你的手，如果能活着回到輪迴空間，是可以花費積分完全修復的，你應該記得當初發福男被人打折的手肘最後是怎麼恢復的吧？」

西服男明顯的愣住了，他以為會被對方揍一頓，最不濟也要被罵上一頓，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這樣。他抬頭看向皮夾克，對方卻已經沒有再看他。

「這些內容都可以在輪迴系統那裏查詢，作為成年人，自己不夠努力，怪不了別人。」皮夾克留下話，轉身走到李鶴身邊拉他起來，神情變得輕鬆，向他手裏塞了一個東西：「這個戒指跟我那個手套一樣，在怪物屍體下摸出來的，出力的人才有的分，我喝過新手藥劑，手套加的力量是疊加的，給我用更合適一些，這個戒指就給你吧。」

李鶴捏著戒指看，腦海里自動浮現出一則信息。

【新手特惠，免費鑒定】

【食屍鬼戒指】，G+級道具，精神增加1，自帶技能：一天一枚魔法箭。

還在思考這個「一天一枚魔法箭」的意思呢，李鶴就聽到皮夾克說的「出力的人才有的分」，要說出力的話。。。。他把目光轉向了一旁的唐蕊。

擊殺怪物當然算出力，但是救助傷員也不應該被忽視吧，否則以後誰還來管這事？

皮夾克也反應過來，看到兩手空空的唐蕊，頓覺尷尬，糾結了好久，最後乾脆摘下手套遞過去，強笑着說：「我喝過新手藥劑，力量夠用了。」

唐蕊也不客氣，接過手套就戴到了右手上，閉着眼睛捏了捏拳頭，然後驚訝地睜開眼，四處看了看，最後把目光停在了怪物屍體上。

她走過去，彎腰，伸手抓住怪物屍體，嘿了一聲，少說有一兩百斤的傢伙被扔出去半米遠。

大家震驚地看着她，而她震驚地看着自己的雙手，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的人永遠無法理解唐蕊此刻內心的震撼，什麼都不需要做，不用鍛煉不用增重，只是簡簡單單地戴上一副手套，身體里就湧出一股龐大的力量，連沉重的怪物屍體都彷彿變得輕了許多，使使勁就能扔動。

「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唐蕊過癮了，摘下手套遞還給皮夾克。看對方一臉蒙圈，她拍掉手上的泥土，捋了捋臉頰邊的碎發，笑着說：「打架什麼的你們男人去就好了，我要這麼大的力氣沒用。」

「下一次有戰利品你先挑。」皮夾克樂呵呵地戴好食屍鬼手套，走過去，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那堆壓縮食物。

中年婦女等人眼巴巴地看着皮夾克把食物全都收攏起來準備打包帶走，一個個欲言又止，想說什麼又不敢張嘴，蘇愛琳更是求助地看向唐蕊。

皮夾克察覺到其他人的目光，拿食物的手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留下了一部分大約三分之一的份量，然後站起身沖李鶴和唐蕊兩人招呼：「走吧？」

「去哪？」唐蕊不解地問。

這個當口，之前被一拳干倒的發福男悠悠轉醒了，「唔呃！」蘇醒后臉上的疼痛讓他悶哼出聲，但是很快忍住了，審時度勢地縮起來沒有冒頭，只是偶爾眼神怨恨地瞥向皮夾克。

「想辦法跟上那五個人，他們走過的那條路會相對安全一些。」皮夾克沒有理會醒過來的發福男，只要他不再糾纏就當他不存在，將手頭的食物分了分，遞給李鶴和唐蕊每人兩包壓縮餅乾和一瓶純凈水，轉身去找那條隱藏在雜草中的小路。

其實他還有半句話沒說，想要完成任務活着離開這裏，說不得還是要靠那五個經驗豐富的老手。

李鶴沒有說什麼，一邊研究著食屍鬼戒指，一邊跟上皮夾克的步伐。

「唐蕊。。」卻是唐蕊經過人群時，蘇愛琳小心地叫住她。

「跟我一起走吧。」唐蕊朝蘇愛琳招呼。

蘇愛琳畏懼地看着正在尋路的皮夾克，吞了口口水：「那是兩個大男人啊，就我們倆？不太好吧？。。。」

唐蕊順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兩個人，坦然道：「相比起來，我更願意相信那兩個『大男人』。」

看到蘇愛琳還在擔憂沒有挪步，身為同事，唐蕊在最後都還發出邀請，已經做得足夠多了，既然對方不相信自己的判斷不願意一起走。

那麼，各自保重吧。

唐蕊微微一笑，轉過身，毅然邁開步子追向了李鶴和皮夾克兩人，背影果決，毫無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