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不死葯

后羿聽了這番話豁然開朗：老黿活了一萬歲之後得出的道理其實很簡單：真理即常識。人在思考問題、追求真理的時候，往往會陷入自我與偏執、傲慢與偏見，反而忘記了最簡單的、最樸素的東西。

來崑崙虛求不死葯究竟是對福還是禍？對還是錯？后羿想到這裡，心裡有了一絲動搖，但既然已經來了，就繼續往前走吧！

后羿仰起頭來，看到巍峨的崑崙虛，邁開步伐，義無反顧地上山。進了山門，過了崑崙萬神宮，剛要進崑崙懸圃，就被開明獸攔住了去路。

開明獸大喝一聲：「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后羿見這開明獸人面虎身，頸上長有九個頭，果然是兇惡異然。

后羿向開明獸行了一個禮說：「在下后羿，見過將軍！」

后羿射下九個太陽之後，名震三界，開明獸當然也聽過他的名頭，況且后羿本為上界天神，級別遠高於開明獸，只不過是現在被貶人間而已。

開明獸見后羿這麼客氣，口氣就軟了三分。開明獸說：「原來是后羿將軍！失敬！失敬！」

后羿說：「在下千里迢迢前來崑崙虛，向西王母求不死葯，請將軍成全！」

開明獸說：「后羿將軍，三界之內無論是誰，未經允許不得擅自入崑崙。不知將軍是否有請柬？」

后羿說：「羿沒有請柬，只是來求葯而已，請將軍行個方便！」

開明獸說：「你沒有請柬，又未經允許，即使我放你進去，你也拿不到不死葯，將軍還是請回吧！」

后羿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他見開明獸對自己客客氣氣的，於是說：「將軍應該知道后羿的為人，不達目的不會罷休，既然來了一定要見到西王母，懇請將軍高抬貴手，放羿進山。」

開明獸嘆了一口氣說：「我敬將軍是一位頂天立地的英雄，今天就破一個例，放將軍進去！但這崑崙不比別處，還請將軍小心為上。」

后羿謝過開明獸，進了大門往前走，進了崑崙懸圃。這懸圃乃是崑崙虛景色最佳處，處處繁花似錦，時時鶯歌燕舞，只是后羿一心記掛著不死葯，根本無暇欣賞這無邊的風月。

正在四處找路的時候，后羿聽到後面一聲怒吼：「你是何人？竟敢擅闖崑崙？」

后羿定睛一看，原來也是一個人面虎身之神，只不過看上去比開明獸還要巨大很多，細看之下與開明獸相比還是有所不同，比如開明獸九個頭一條尾巴，他只有一個頭卻有九條尾巴。

后羿知道他來歷肯定不一般，急忙行了一個大禮，說明來由。這人面虎身之神說：「原來你就是后羿，你可知道我是誰？」

后羿說：「羿敢請教上神名諱！」

這人面虎身之神說：「我就是陸吾。」這陸吾可是在三界大名鼎鼎，他不僅崑崙虛的大總管，是開明獸的頭兒，同時還掌管著天上九域。

后羿說：「羿有眼無珠，請將軍恕罪！」

陸吾說：「聽說你射下九個太陽，說明你箭術很高明，今天我們比試比試如何？」

后羿說：「羿不敢！」

陸吾說：「不敢？那麼你今天休想從這裡過去！」

后羿說：「那羿只有得罪了！不知將軍要如何比試？」

陸吾說：「我們今天就比三局，第一局比箭術，第二局比氣力，第三局比兵器。誰贏了兩局就算誰勝出。你若贏了我，我讓你進崑崙虛，你愛去就去哪裡，誰也管不了；你若輸了，就給我乖乖地下山，哪裡來就回哪裡去！」

后羿說：「一言為定！」

陸吾說：「一言為定！」

后羿問：「第一局箭術如何比法？」

陸吾說：「第一局比箭術，看誰能在百步之外射中飛蟲？」

后羿問陸吾：「我們二人誰先射？」

陸吾說：「我們二人同時射同一個目標，你敢與不敢？」

后羿一言不發，拉弓搭箭，屏心靜氣，尋找目標。陸吾也拿出弓箭，準備射擊。這時，二人聽到遠處有嗡嗡作響的聲音，見百步之外有一隻小飛蟲正繞著樹葉亂飛。

二人的利箭如閃電一般同時呼嘯而去，只聽得遠遠地傳來「當」地一聲，兩枝利箭同時插在樹榦上的同一個地方。二人飛奔過去，細細一看，一隻小飛蟲被釘在樹榦之上，兩隻翅膀一邊插著一枝箭，小飛蟲倒還活生生的，由於翅膀被釘住了，只能做一些胡亂的掙扎。

第一局不分勝負。后羿問：「第二局氣力如何比法？」

陸吾指著附近的一塊巨石說：「你我分別舉起這塊巨石，行走百步，誰完成就算誰贏了。」

后羿見這巨石少說也有千鈞之重，他對陸吾說：「那就不客氣，我先來！」

后羿繞著巨石走了一圈，雙手伸到石縫裡牢牢抓住，只聽得一聲怒吼，巨石居然被舉了起來。后羿把巨石穩穩噹噹地扛在肩上，慢慢地往前走，每走過一步，地上都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大約走了一百步，后羿奮力一甩，轟地一聲巨響，巨石砸在了地上，整個大地都晃動了一下。

此時陸吾走了過來，雙手抓起巨石，舉過頭頂，牢牢地頂在頭上。他頭頂著巨石，一步一步地往原來放置巨石的地方走去，當走到了巨石原來放置處，他把自己的九條尾巴擰起一股，從后往上一劈，只聽得一聲霹靂，諾大巨石碎成兩半，從頭頂上掉落了下來，而陸吾卻泰然自若地走了出來。后羿見了不禁大聲叫好！

第二局也不分勝負。后羿問陸吾：「第三局兵器如何比法？」

陸吾說：「我平日使雙錘，你用什麼兵器？」他說完話，從後面取出兩個金光閃閃的銅錘，握在手中。

后羿說：「我平素只用一根銅棍。」他從身上取下銅棍，橫在身後。

陸吾說：「剛才兩局打成平手，我們現在再鬥上一斗，斗到分出勝負為止。」

后羿說：「好！」

話音剛落，雙錘與長棍相交，一時電閃雷鳴，火光四射，四周樹林晃動，飛禽走獸嚇得四處奔逃。

這時空中傳來一聲玉音：「二位將軍且慢！」二人舉目望去，見天上有一神女駕著玄鳥飄然而至。二人一見立刻收了兵器。

陸吾向神女行禮說：「陸吾見過九天玄女！」后羿急忙跪下行禮。

後世有一首詩描寫九天玄女。這首詩這樣寫的：頭綰九龍飛鳳髻，身穿金縷絛綃衣。藍田玉帶曳長裙，白玉圭璋擎彩袖。臉如蓮萼，天然眉目映雲環；唇似櫻桃，自在規模端雪體。正大仙客描不就，威嚴形象畫難成。

九天玄女走下玄鳥輕啟丹唇：「二位將軍稍安勿躁！王母知道了后羿與嫦娥之事，亦為二人海枯石爛之深情所感動，特命我前來送不死葯。」

后羿聽聞此言潸然涕下：「羿乃一介草民，何勞王母娘娘掛齒？雖萬死不足於謝聖恩！」

九天玄女說：「這不死葯乃瑤池萬壽宮採集不死樹上之果實百鍊而成，少食可以長生不老，多食則可飛天成仙。但是在我贈你不死葯之前，有一句話要跟你說清楚。」

后羿說：「娘娘請講，羿洗耳恭聽！」

九天玄女說：「凡事必有因果，有時事與願違，禍兮福兮全在於一念之間。這不死葯雖好，於你也不盡然是一件好事，這一點你務必要考慮清楚。」

后羿說：「羿心意已決，請娘娘成全！」

九天玄女手中捧著一個丹漆木盒，她把丹漆木盒遞給了后羿，后羿恭恭敬敬地接過不死葯，再三叩謝。

「罷了！罷了！你要好自為之，此乃天意也！」九天玄女駕上玄鳥，飛升而去。

陸吾對后羿說：「恭喜將軍獲贈神物！」

后羿說：「謝謝將軍！」

陸吾說：「我長久不遇對手，今天斗得真是痛快！」

后羿說：「謝將軍手下留情！今日不便久留，他日有機會再向將軍討教！」

天上地下的二位英雄經此一戰倒也是生了惺惺相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