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告一段落

湛藍無力地躺倒在地，他已經沒有再爬起來的力氣了，但萬幸他也不必立即爬起來了。

無神地望着天空，亘古不變的無序之源仍舊在世界的頂點俯瞰着他們，一切的努力似乎並不那麼有價值。

望着手上斷裂的軟肋劍，湛藍無聲自問：「我又是為了什麼呢？終究不過是同樣的結局罷了。」

「或許從一開始就該認命，那樣就不用這麼累了。」

他如此想着，以為能騙過自己，但心中不斷湧現的不甘告訴着他，這並不是他真正的想法！

緊閉着的雙眼仍舊無法阻擋淚水流下，他後悔，只後悔為什麼之前沒有更加努力，為什麼沒能早一點明白這樣的失敗會給他帶來怎樣的屈辱。

湛藍緊緊地握著白骨劍柄，心中的悔恨與不甘如同燃料一般慢慢給他帶來了新的力量。

「去死吧！」

伴隨着心中的吶喊，他拼盡全力將手上的斷劍甩了出去，他沒能像以前一樣大聲地喊出來，但技能依然發動了。

漢斯一拳打在牆壁上，痛苦地呢喃著：「瑪麗，你在哪裏……」

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無能的丈夫，他寧願上戰場與怪物搏鬥，也不願意麵對如此令人絕望的狀況。

「別這樣，我們去通知教會，他們會幫助你的。」湛藍上前按住了漢斯的肩膀勸慰道。

「教會？」

漢斯反問的語氣中的輕蔑讓湛藍很是不快，但這種時候湛藍並沒有和他計較太多，畢竟他現在表面上只是秩序商會雇傭的冒險者。

「除了教會誰還能幫你？」羅薩莉亞反問道，她無法容忍漢斯對教會的態度。

「如果教會能幫我，你覺得我們會去劫道嗎？我們不去劫道就不會被你們抓住，接下來的事情就都不會發生！」

漢斯越說越激動，顯然已經失去了理智。

「錯的是這些牲口，跟其他人又有什麼關係！」克拉米一腳踢在了地上的早已死去黑袍人身上，對着漢斯怒喝道。

被克拉米一喝漢斯安靜了下來，站在原地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過了半晌，他開口道：「你們幫我去通知教會吧，我得去找我的妻子，她應該還活着。」

漢斯低垂著雙眼，語氣異常的平靜，像是已經把村子發生的慘劇拋在了腦後。

湛藍等人一陣沉默，他們都聽到了漢斯在不斷呼喊著一個名字尋找著，直到最後也沒有找到，不知道該說是萬幸還是不幸。

「你現在還是個犯人。」羅薩莉亞提醒道，顯然她作為教會騎士是不會就這麼將一個犯人放走的，不管他有什麼理由。

漢斯抬起眼望向了羅薩莉亞和其他人，慢慢地握緊了手上殘破的長劍。

湛藍暗暗嘆了口氣感到有些無奈，漢斯之前連他一個人都打不過，現在的狀態又如何能對付他們，可他也非常理解他的心情。

妻子仍舊下落不明，如果自己又被關入大牢，設身處地的想一想湛藍覺得自己一定會絕望到發瘋。

但放漢斯獨自離去又是不可能的，不說這一伙人有多危險，以漢斯現在的狀態保護自己都力有未逮，就算找到妻子保不準又是一場慘劇。

而且殺死了這些黑袍人的兇手現在也是毫無頭緒，但僅僅從這些黑袍人身上的傷口來看的話估計也不是什麼善茬，湛藍他們更不可能讓漢斯獨自行動了。

「你先冷靜……」

湛藍的話還沒說完，整個山洞就開始搖晃起來，並且越來越劇烈，頭頂不斷有碎石落下。

「怎麼回事？」

眾人一陣驚慌失措，地震雖然在這片區域並不經常發生，但每過一段時間總有那麼幾次，今天很可能就叫他們遇上了。

「快！先出去。」

湛藍大聲呼喝着，招呼著其他人趕緊出去，要是山洞被震塔他們幾個就得全部交代在這裏了。

但就在他們沖向出口的時候，湛藍忽然感覺到頭上似乎有動靜，哪怕是在這種嘈雜的環境裏也讓湛藍察覺到了異樣。

他趕緊將手上的燈籠提起來想要照亮上方，但是才把手抬起一半就有好大一片陰影從頭頂迅速墜落。

湛藍聽到頭上襲來地惡風趕緊止住了動作，憑着本能順勢在地上一滾。

「砰！」

伴隨着一聲巨響無數石屑崩飛，打在了湛藍身上讓他承受了不小的衝擊，還在沒有護甲保護的肌膚上劃開了大量的細小傷口。

就連手上的螢石燈籠也被打落在地，激蕩而起的灰塵遮蔽了熒光，讓山洞裏頓時一暗。

「咳咳。」

湛藍禁不住開始咳嗽，不管是衝擊帶來的憋悶感還是激蕩起來的灰塵都讓他非常不適。

伸手揮了揮撲面而來的灰塵，湛藍望向了那通往外界的唯一出口，現在那裏被一道巨大的陰影完全封堵住，他們被困在了這處洞穴里。

黑暗中兩道散發着詭異藍色熒光的兩個光點亮起，在灰塵激蕩的山洞裏鬼火一般搖曳著。

灰塵漸漸回歸大地，螢石燈籠的光芒逐漸恢復，慢慢開始重新照亮整個灰暗的空間，湛藍也看清了那兩個詭異的藍色光點到底是什麼。

黑暗中一個輪廓逐漸清晰，那兩個光點就位於那輪廓的眼睛部位，湛藍還無法確定那到底是什麼，但絕不是人類。

黑暗中的輪廓大到足以完全堵住通路，起碼有三米多高，而且似乎還有許多人類無法擁有的特徵。

不等湛藍繼續觀察，那輪廓慢慢舒展身體，將自己的兩個胳膊，不！是兩隻翅膀高高揚起。

那巨大的扇面陰影如同雄鷹展開的巨大的翅膀一般，將更加巨大的陰影籠罩向了在場所有人，讓其身形看起來更加巨大。

這時突然一道尖嘯響起，以那陰影中的輪廓為中心，形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見的衝擊波，充斥了這一片密閉的空間，地形使得這尖嘯的威力放大了數倍，湛藍直接被衝擊得腦袋一麻，瞬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湛藍的耳膜傳來如同被撕裂一般的劇痛，殷紅的鮮血更是如同小蛇一般從他的耳朵里鑽了出來，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狀態。

但隨着這一生尖嘯帶來的衝擊，激蕩的灰塵瞬間消散一空，螢石燈籠的光芒再一次照亮了這片空間，也照亮了那原本模糊不清的輪廓。

只見一個身形頎長的女子漂浮在空中，她的身體上覆蓋着一些銀色羽毛充當着衣服的作用，腳上則是由一些閃爍著金屬色澤如同盔甲一般的黑色鱗甲形成了類似高跟鞋的模樣，這些黑色鱗甲不斷向上幾乎將異常修長的兩條腿全部包裹。

原本兩隻手臂的位置上長著兩隻翅膀，此時正在緩緩扇動着，讓她的身體穩穩的停在半空中。

再看她的面容基本與人類別無二致，甚至算得上是面容姣好的美麗女子，但是她的頭髮和眉毛卻全部都是由銀色的羽毛組成。

古井無波的表情透漏著冰冷，但望向湛藍等人的眼神中慢慢燃起了暴虐的殺意。

湛藍只能聽到耳邊不斷有耳鳴聲響起，凝固的思緒也開始慢慢解凍，他望着襲擊他們的怪物，這似乎與他印象中的鷹身女妖非常相似，但又有些不同，她的銀色羽毛非常漂亮還帶着一絲聖潔的意味。

但不及湛藍多想，銀羽女妖似乎被湛藍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目光所激怒，她一拍翅膀騰空而起，然後向著湛藍俯衝過去。

湛藍雖然開始恢復意識，但身體還無法行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銀羽女妖向著自己飛速衝來，那股勁風讓湛藍都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銀羽女妖在半空中優雅地一轉身形，一腳向著湛藍的腦袋踢了過去，湛藍拚命挪動盾牌想要擋在身前但卻無法挪動身體分毫。

「砰！」

一聲清脆的破裂聲響徹山洞，湛藍雙目圓睜，眼中映照着的正是銀羽女妖的足底。

銀羽女妖尖銳的鞋跟沒入整整大半，刺出了一個圓洞，湛藍額頭上血跡開始緩緩流下，順着他高聳的鼻樑慢慢滑過下巴掉落在地上。

山洞突然陷入了絕對的寂靜，似乎時間都在這一刻停止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

湛藍驟然縮緊的心臟再一次跳動起來，並且越跳越快，劇烈的喘息聲也在安靜的山洞中響起。

差一點，差一點湛藍就被刺穿了頭顱，銀羽女妖的鞋跟僅僅是輕輕地點在了湛藍的額頭上，就讓他血流滿面，要不是及時擋在湛藍面前的神聖壁壘，被刺穿的就是他的腦袋。

在尖嘯的衝擊下蕾娜最先恢復了過來，但此時銀羽女妖已經俯衝向了湛藍發動了攻擊，蕾娜拼勁全力召喚出了她現今能使用的最強神聖壁壘。

但卻被銀羽女妖銳利的鞋跟一腳踢穿，甚至連湛藍都差點被一腳擊殺，但萬幸神聖壁壘還是堪堪卡住了銀羽女妖的鞋跟，在關鍵時刻救下了湛藍的性命。

湛藍能感覺到不斷有溫熱的液體順着他的鼻樑留下，但他顧不得擦拭匆忙向後退去，這一下竟然嚇得他恢復了身體的控制。

但湛藍還是心有餘悸，從沒有任何一次讓他這麼突然的面對死亡，僅僅數秒之間他就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圈，之前見過的焦黑屍體又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只不過這一次被燒毀的設備編號是β30。

湛藍匆忙退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又能掌控身體了，剛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銀羽女妖不斷接近自己又無能為力的時候，那深深的絕望讓他幾乎感受到了被即將溺死的窒息感。

銀羽女妖發現攻擊被阻不斷扇動着翅膀，然後腳下用力想要一舉突破面前的阻礙，但她試了好幾次卻只是讓鞋跟刺得更深，完全無法完全踢碎神聖壁壘。

銀羽女妖試了好幾次才無奈放棄，但此時她才發現鞋跟深深地嵌了進去，想要拔出來竟然紋絲不動。

她開始向後扇動翅膀但卻毫無作用，最後憤怒地用另一隻腳踢了好幾下才掙脫了出來。

這時一直全力維持着神聖壁壘蕾娜也是身體一軟，剛剛與銀羽女妖的一陣較力讓她暫時脫力。

銀羽女妖冰冷的眼神掃過蕾娜，但是並沒有轉移自己的目標，隨着蕾娜的脫力阻擋在她面前的神聖壁壘也是隨之消失。

被銀羽女妖冰冷的目光再一次鎖定的湛藍不禁打了個寒顫，他一抬頭就看到了再一次沖向自己的銀羽女妖。

湛藍趕緊一撐地面半跪在地，然後舉起了盾牌準備迎擊，銀羽女妖第一次發動攻擊時湛藍就明白以他的速度很難躲避她的攻擊，只得擺出最強的防守姿態。

但剛剛見識過銀羽女妖一腳踢穿蕾娜全力施展的神聖壁壘之後，湛藍也沒有多少信心能擋下來，但湛藍也有屬於他的底氣。

他們之間的距離在銀羽女妖的速度下轉瞬即逝，湛藍則是看準時機發動了技能。

「盾反。」

湛藍預判好時機，毅然決然地發動了自己僅有的主動防守技能，進入了那僅僅維持一瞬間的格擋姿態。

銀羽女妖閃耀着寒光的鞋跟慢慢接近湛藍的盾牌，湛藍也適時的將盾牌迎了上去，鞋跟最鋒利的一角剛好點在了刻畫有白色獨角獸的盾牌中央。

在維持格擋姿態的最後一點時間裏，湛藍看到了自己的胸膛正在不斷接近手上的盾牌，他的雙眼中滿是困惑。

「轟！」

湛藍猶如炮彈一般射進了身後的山壁里，砸出了一個巨大的大坑，湛藍志在必得的盾反技能居然沒有擋住攻擊。

在湛藍的印象中這還是盾反技能第一次失去作用，他明明擋住了銀羽女妖的攻擊，但是沒能發動反擊還被狠狠踢飛。

持盾手臂上傳來的火辣辣痛感告訴了他為什麼，格擋失敗！

「維持0.2秒的格擋姿態，成功格擋時可發動快速反擊。」

湛藍在第一時間就想起了盾反技能的詳細介紹，也意識到了自己為什麼自己被打飛，而沒有發動反擊，但他還是無法理解。

「明明盾牌擋到了攻擊，為什麼會判定格擋失敗？」

以湛藍的理解只要自己的盾牌擋到了對方的攻擊，那不就應該判定格擋成功嗎？

當然這僅僅是湛藍的理解，在這個世界裏的格擋判定自有這個世界的一套規則，而這也屬於秩序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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