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半分清醒

N市，三天的短暫治療，使得陳懿果不再那般敏感和激動。醒來的時候，她不再躲避，不再因為環境的改變而緊張到傷害自己。可是，她也不是完全的正常，陳晨發現，除了與小小交流，陳懿果把自己封閉在一個空間里，他進不去，她也走不出來。更可怕的是，她在排斥他，看着他依舊發抖，並不是想起了什麼，是骨子裏的恐懼，是本能的反應。

蘇小蔓建議他暫時離開她，陳晨沒有答應，他做不到，況且，他還沒有拿到那些疑惑的答案，說不定，她還會陷入某種危險。

陳晨拒絕了這樣的建議，強硬的與陳懿果接觸，逼迫她接受自己。他以為她會乖巧，卻不知，高度密集的情緒刺激使得她病情反反覆復，再一次，她的肺水腫沒能得到有效的控制。他親眼見證了她蜷縮在床腳，呼吸困難，胸口疼的她用頭撞牆，還有粉色的血沫流出......生，對於她來說是一種折磨和奢侈。他從未想過，他會把她害成這樣。

不得已，他只好在她睡着的時候出現，默默的守在她和小小的身邊。好幾次，小小從睡夢中驚醒，看到他的時候，一臉害怕。可能，他自己都忘記了，那個時候他全然不顧孩子在場，任性妄為的對陳懿果施暴，給小小心裏留下了極大的陰影。

血濃於水並不適用所有的場景，縱使陳晨放低身段，極盡溫柔的討好小小，那孩子就是不領情。大概，心裏的傷疤若是想要癒合，需要很長的時間吧。

陳晨回到了古城邊兒的老宅，命人打掃了屋子，他想着，若是她能恢復，他就把母女安置在這裏。這邊兒清凈，不會有外人來打擾，也不會有人無事生非。這樣，他也有足夠的理由呆在這邊兒，陪着她。

他跟在一邊，書房裏有她的畫稿和曾經的樂譜，想想那個時候，本來是要給她安定的生活，怎麼就變了呢？真的是有人在牽引自己，還是說，如霍斯邈猜想，他和她都走進了別人布好的局？

一本本古籍散發着時間的味道，他記得，幾年前她就喜歡窩在這裏翻騰著。他從未問起過，她在看什麼，也沒有想過，她在這裏是否會寂寞。許是這裏是她鍾愛的場所，他沒有讓人打掃，而是自己，順着她碼好的序號將傾斜的書籍扶正，落了灰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擦拭著。自然，被放置在書架上的日記本同樣的被她翻到了。與她不同，陳晨一點兒也不淡定，不是因為不能夠接受，而是因為，他曾經認為的世界倒塌了。

那些所謂的人情道義，骨肉至親，到頭來變成了一場謊言；那些怨恨與正義，頃刻間土崩瓦解；還有那些堅持的理，執著的念，居然是最大的錯誤。他記起了她曾經的質問，在他瘋狂的發泄時，她說過，「當有一日，你發現自己所認為的真理都是錯誤的時候，你會後悔嗎？當有一日，你發現，我什麼都沒做過的時候，你會後悔嗎？當有一日，你發現周圍的時間變了，你會後悔嗎？」

想必，當時的陳懿果是極其的絕望吧，她渴望喚起他的良知，卻不想，他的回答是一道利刃「沒有那樣的如果，永不後悔」。

陳晨呆坐在書桌前，那本日記告訴了他太多真相。陳家，文家，羅家......不，這背後還有沐家，外婆說過，讓他儘快帶着陳懿果過去，她要告訴他們重要的事情，難道，是這些？

此時，他已經顧不得陳父給母親造成的傷害了，他必須在短時間贏得陳懿果的信任，帶着她去找外婆。

法國，沐虎和羅子君經歷了比前半生還要悲劇的大起大落。陳懿果和文進真的是他們的孩子，虧得當初沐小五和沐天陽執意放走人，否則，這會兒就連哭都沒資格了吧。

「我，我真混蛋，我居然連這種事情都不記得，我怎麼這麼笨」羅子君將自己陷入兩難之中，事實使她陷入深深的自責里，走進去，很難走出來。沐虎擔心她回到從前，一方面寬慰安撫，另一方面獨自承受愧疚，一時間，他也經受不住，病了起來。

這麼多年，羅子君還是頭一次瞧見沐虎生病。她心疼著，也糾結著。

「子君，別擔心。我們去向他們賠罪，不管他們認不認，我們儘力為他們做就是了。謝謝你，我沐虎這輩子有一兒一女，上天待我不薄。如果他們恨，也應該恨我。」

沐虎攥著妻子的手，他不是逃避過的錯誤和傷害，只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孩子。

「我，我聽說那孩子身體不好。蘇醫生這幾日一直在給她遠程治療，我聽到了，很嚴重的，怎麼辦？那孩子，我......」

羅子君心急的不知道如何表述，作為母親，她是不合格。作為父親，沐虎又比虎毒。夫妻沉思了許久，還是決定去找蘇小蔓了解陳懿果患病的實際情況。

因為心存芥蒂，蘇小蔓對待沐虎的態度熱情不起來，說起陳懿果的病情，她也沒有絲毫的迴避。沐虎和羅子君聽的頻頻後退，羅子君因為承受不住女兒患病的現狀，險些暈倒在地。

從蘇小蔓那裏出來之後，沐虎就把沐天陽和沐小五叫了來。事情的大體經過以及當年的局中局他都已經了解了，眼下，他要做的是保障女兒的安全，為陳懿果正名。他知道，黑道里與沐家對立，那些要藉著政治手段上位的人從未死心，他們無時無刻的不想得到陳懿果手中的東西。只要當今總統不明確態度，孩子就多一分危險，並且，追殺之人里不乏是當今總統的人。

「小五，你和陸羽去N市吧，務必把人平安的帶過來。另外，與當年之事有瓜葛的人，你讓老四去處理，盯緊了，等我回去」

沐虎的眼中露出兇狠之光，他絕不會善罷甘休，那些破壞他家庭之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天陽，你去B市，把你姑姑接過來」

「這......幾年前，她能出的來？」

沐天陽猶豫着，雖然姑姑是當今總統的夫人，是他最愛的女人。可是，幾年前，因為政見，沐虎與當今總統吵過一次。那一次也是因為姑姑在中間和解兩個人才沒有徹底的鬧翻，但自那以後，沐家的勢力一點點被減弱，各種原因，他們都是明白的。如今，沐虎要姑姑過來的目的也是解除陳懿果身上的危險，那一位聰明的總統哪裏會放人？

沐虎搖搖頭，又嘆了一口氣，他本就不在乎那些權勢，留着，不外乎是要給羅子君最好的，給妹妹撐腰。如今，他為了女兒，定是要舍了。

「如果他為難你，你就告訴他，沐家永遠不會背棄當初的諾言。那條線，斷不了「

說完，沐虎就帶着羅子君離開了。他這一生，前半輩子的的至親有妹妹有妻子，為了妹妹的幸福和妻子的生活，他掌管了沐家，做着最勞心最危險的事情。也不是說當今總統無情，若要撐起龐大的家族，握緊手中的權力，他不得不把人脈抓緊。恰好，沐家以合適的身份和地位幫助他網絡情報，成為了線條中至關重要的環節。幾年前，沐虎想退出，卻不想，被妹夫狠狠的將了一軍。現在想想，恐怕，這位無所不能的妹夫早就知道了當年的真相吧，只是，女兒的事情對他們來說都是個意外。他能利用多年前的事情妻子牽制沐家，讓自己無法脫身，恐怕，女兒的事情，他也就將計就計了。

「老虎，我知道你為了我和玲玲做了許多，不過，你這般妥協......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乖，沒事的，左右是家裏的人，他的威脅也是保全玲玲和家族，沐家已經和他連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現在做的，也不全是妥協，為了孩子們的將來，我願意」

話雖如此，羅子君還是心疼，沐玲玲又何嘗不是。她從小和沐虎相依為命，日子雖是貧苦和不安定，身為哥哥的沐虎卻沒有讓她過上顛沛流離的生活。她還是被寵的和公主一樣，與其他人家的掌上明珠沒什麼區別。

當她得知沐虎有一對兒女后，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同時，她也在與齊思南談判。兩個人在久別重逢走到一起后，爆發了第一次冷戰。沐玲玲是倔強的，齊思南又是將她捧在手心裏的主兒，自然，這場戰爭註定了沐玲玲的勝利。

不過，政治這個東西在他們身上太過敏感，這一點沐虎算是考慮周全，沒有讓她再回到N市，所以，齊思南也就默認了。派了足夠多的保鏢，又帶着姜展顏，他們很快的就飛到了國外，國內，並沒有引起什麼騷動。

這個時候，沐小五和陸羽已經趕到了N市，同樣的，他們在看到陳懿果后感到不解。陸羽替她做了全面的檢查，結果，比蘇小蔓知道的還要糟糕。陳懿果的聽力已經出了問題，右耳呈現完全失聰狀態並且患上了嚴重的心裏疾病。當年的腿部神經也已經壞死，大概，她的表現出來的煩躁與腿部疼痛有關。因為不知道如何表達和心裏的恐懼，她一直在默默忍受着。

陸羽和蘇小蔓通了電話，把所有的檢查結果傳了過去。蘇小蔓看着腦電波及血液反映值頻頻皺眉。為什麼，她的體內會存在抗精神藥物呢？看結果，服用的時間不短，且劑量較大。陳懿果家族本就容易併發心腦綜合征，這樣的藥物侵蝕以及長久沒有服用她給予的對抗藥物，她怕，真的害怕演化到和外婆一樣的情況。

而沐虎夫妻和沐玲玲在透過屏幕看到陳懿果目光獃滯，迷迷糊糊，肢體不時的出現不同程度顫抖，記憶散亂，邏輯能力嚴重受限后更是心痛。姜展顏站在一旁，默默的落下來眼淚，她是QUEEN的忠實粉絲，陳懿果可是QUEEN的元老，當年，多麼的風光和活潑啊，清純可愛的樣子與眼前的她簡直是派若兩人。

蘇小蔓分析了當前的形勢，挽救還有時間，前提是要知道，那些人給陳懿果吃了什麼藥物，直接一些好過她們通過現有的肌體測驗，再印證。

「小五，你，你迅速調查一下這一年裏能頻繁接觸她的人，居然，居然採用這麼惡毒的方法害她」沐虎咬着牙，用顫抖著聲音說出這句話。

陳晨突的站起身，冷冷的說了句」我去「。

從他知道日記的內容，以及，沐小五此番出現告訴他陳懿果身世之後，他就察覺到了，陳父和肖玲絕不是乾淨的。本想等她恢復一些再做打算，卻不想，他們比他想的還要惡毒。

陳晨暫時離開了，一路上，他一直回憶著在走之前，陸羽告訴他的話。

他之前種種的異常皆是因為，不是單純的誤會她，而是，他被催眠過，記憶被篡改，他也被迫服用過與陳懿果類似的藥物。不過，劑量低微，藥性毒理不強。這些事情，陳懿果都知道，蘇小蔓一早就察覺了。只是，當時的他一意孤行，她勢單力薄，她怕他不信任他，致使事情被揭穿後背後操控的人會對他不利。還有她被取走一刻腎，竟然，那些人以小小和他去逼迫她就範的。三番四次，她所遭受的傷害都是為了他。

陳懿果真傻，難道，她真的以為他沒有反抗的能力？難道，在她的心裏，他是那種任人擺佈的人嗎？

越想，心就越痛，車子猛地提速，猩紅的雙眼似乎要吞噬前方的一切，不遠處的陳宅已經成為了魔鬼地獄。

他還沒達到地方，車子就被霍斯邈逼停了。此時，他哪裏還有理智？不過一門心思要為她報仇。

幾個人在路上僵持着，霍斯邈沒辦法，只好撥通了他的電話。

「兄弟，你冷靜點，這麼魯莽的過去，難道你不要命了？」

「什麼意思？快說！」他在暴怒的邊緣，隨時都有可能做出過激的事情。

「朱雪麗，你身邊的這個女人不簡單。今天早晨才拿到的資料，她與境外的毒梟——羅家，關係密切。陳峰就是她做掉的，也是她買通了你原有的主治醫生。現在，陳家的每一個人都與她脫不了干係，恐怕，你人一進去，羅家就能把你當場滅掉。你還不知道吧，朱雪麗和羅家的二當家羅非一直有染，他們之間有着那層關係，是她藉助你的公司從事著洗黑錢，走私軍火，也是她，在你把陳懿果帶走後，引來了羅非。他們的人已經遍佈N市，恐怕以當地的勢力，你我應對不得......」

「什麼時候的事情？軍隊的人呢？當初，為了防止沐家，你不是佈置好了一切？「陳晨漸漸的冷靜下里，這個時候他不能亂，亂就會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