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幕僚溫季修

第78章 幕僚溫季修

醜末寅初,秋意濃的長安城還淹沒在如墨般的濃濃黑暗中。

金鑾殿外的朝房裡已經亮起了燈。豆盧瑑、崔沆、王鐸三個宰相帶領著幾個重要大臣,圍坐著愁眉不展。

金鑾殿是皇帝上朝的地方的俗稱,明清時期是太和殿,而唐朝則是大明宮的含元殿或者宣政殿。金鑾殿外面有個小房間,是大臣們上朝前休息和議事的地方,叫做朝房。

朝房中間桌子上放著黃巢的詔書,幾個宰相都大眼瞪小眼,唉聲嘆氣,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可如何是好?」「怎麼辦?」太子賓客盧攜在旁邊冷眼旁觀,一言不發。

如果鄭畋在的話,肯定會出謀劃策的。

鄭畋去哪兒了?

上次盧攜、鄭畋兩相爭論投硯於地,由是兩罷之,都貶做了太子賓客。太子賓客,是東宮太子屬官,正三品,職責是「掌侍從規諫,贊相禮儀,宴會則上齒。」田令孜私下對唐僖宗說:「兩個人同一個職務,經常摩擦,恐怕對太子儲君影響也不好。」唐僖宗覺得有理,就把鄭畋任命為太子賓客分司東都,派往洛陽去了。

轉眼到了辰時,天色微亮。只聽得景陽鐘響,龍鳳鼓鳴,要上早朝了。三個宰相沒有辦法,率領百官井然有序的走進金鑾寶殿,文東武西,按照品級站定。

這時,年輕的唐僖宗才滿臉疲倦地做到龍椅上,背後站定他的阿父,樞密使田令孜。

唐僖宗為什麼滿臉疲倦?他正在年輕,不僅貪玩,還縱慾無度。

大臣們行了複雜繁瑣的君臣大禮。田令孜扯著尖嗓子喊道:「陛下有旨,有本出班早奏,無本捲簾朝散了。」

豆盧瑑如今是第一宰相,慌忙出班,把黃巢佔領了嶺南,自稱百萬義軍都統的事情講了。

唐僖宗頓時慌了,急切問道:「豆盧宰相,你們可有平賊之策。」

豆盧瑑滿臉羞愧,說道:「我們還都在商量。」

唐僖宗怒道:「你們都是調和鼎鼐、燮理陰陽的大臣首領,巢賊猖獗,你們竟一點辦法都沒有!」

豆盧瑑、崔沆面面相覷,低頭不敢說話。

王鐸出班說道:「陛下,微臣願再次出督諸將,出任荊南節度使,鎮守江陵,組織巢賊北上之路。」

荊南節度使所在地方就是今天的湖北一帶,江陵即荊州。

上次黃巢圍困東都洛陽的時候,王鐸已經入相出將了一次了,事實證明,不夠得力。

唐僖宗說道:「你這個建議先放放。你們三個宰相,趕緊擬個成熟的剿賊方略,再報與我!」

唐僖宗說完拂袖而去。田令孜宣布散朝。

……

盧攜心中高興,回到府中。

盧攜有個心腹幕僚,名叫溫季修,上前稟報:「盧相,廣陵高元帥處有使者求見。」

盧攜雖然不做宰相了,手下人私下裡還是叫他盧相。這也算是一種語言賄賂。

盧攜說:「快快有請。」

溫季修領進來一武一文兩個人。武的是高駢手下大將倪詳,盧攜認識。那個文的年紀不大,長得清秀,卻不認識。

倪詳上前見禮,並介紹了這個年輕文人:「盧相,這是高帥手下幕僚,名叫崔致遠,是新羅人,從小就到了大唐。別看他不是中原人,卻很精通文學,是高帥手下第一寫手,現在任幕府都統巡官。」

崔致遠上前施禮,盧攜也客套了一番。

倪詳拿出書信來,呈為盧攜,盧攜拆開觀看,書信大意為:

「駢大意放走黃巢,導致盧相失位,心中甚是不安。如今巢賊佔據南海為巢穴,為患日益深重。駢不才,意欲出兵嶺南,剿滅巢賊,以助盧相複位。現出兵奏章已托倪詳帶往長安,如盧相覺得此事可行,可令其呈遞;如覺不可行,焚之即可。」

盧攜看完書信,沉思片刻,未置可否,對倪詳、崔致遠說:「二位車馬勞頓,先去休息。至於奏章的事情,先不要投遞,下午再請二位前來商議。」

溫季修帶二人下去安排住宿和飲食,又轉回來。

盧攜把高駢的書信遞給溫季修,並把早上朝堂上的事情也講了,問道:「溫先生,你看當前形勢,我該如何應對為好?」

溫季修沉思片刻,說道:「盧相,如今天下大勢,岌岌可危,全仰仗著將相支撐。這在外的將就是高駢,這在內的相,非您莫屬。只是當今天子被人蠱惑,不信任盧相。巢賊佔據嶺南,卻是盧相返正的好機會,不過,您還得依靠內外兩種力量,方好籌劃斡旋。」

盧攜很感興趣,忙說:「溫先生,請道其詳。」

溫季修說:「我的提議就是『內倚田令孜,外以高駢為援』,如此以來,盧相必定能朝廷大政,高下在心。」

盧攜聽罷,點了點頭,說:「先生說的有理。如今我這外援沒有問題,只是這內倚的田令孜,我卻與他素來井水河水兩不犯。如何能倚上。」

盧攜雖然精於陰謀和權術,但是骨子裡對宦官也有些瞧不起,與田令孜很少往來。

溫季修說:「盧相,其實田令孜有意與你結交。這次鄭畋被調往東都洛陽,不就是田令孜從中提議的。」酷愛電子書www.kuaitxt.com

盧攜恍然大悟,說:「原來如此。」

田令孜是唐僖宗的阿父,說話很有分量。之前盧攜高駢組成聯盟,能縱橫官場。如今盧攜失意,也願意結交。

溫季修說:「盧相,接下來需要幾步走。首先,先結交田令孜,你不方便出面,我願替盧相出馬。不過需要盧相準備一份重禮。」

盧攜點了點頭,說:「這個可行。」

溫季修繼續說:「同時,高帥的奏章可以投遞上去。豆盧瑑是碌碌之輩,面對巢賊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時候盧相上門拜訪,給他出謀劃策,他不定聽從。」

盧攜說:「如何出謀劃策。」

溫季修說:「不要讓高帥出兵。就說目前中原北有突厥、回紇、靺鞨等番人為患,內有李克用等人作亂,如果高駢南下,恐怕長安、洛陽難保。」

「至於破賊之策,可讓豆盧瑑、高駢這兩個將相都提議,委派幾個得力的人做荊南、浙江西道、山南東道節度使,與高駢的鎮海軍節度使形成一條鎖鏈,攔住黃巢北上的道路。這荊南節度使正好可以讓王鐸來做。王鐸出外督將,再加上田令孜暗中保舉,這宰相之位,還得非盧相不可。」

盧攜拍掌叫好,說道:「溫先生高見!」

……

溫季修,本姓李,下層出身,幼時也讀些詩書,卻不甚精,科舉上久考不中。後來又遊歷江湖,四處鑽營為生。依仗自己識文斷字,就給人做賬房先生,結果卻從中做手腳,中飽私囊,被人發現,自然掃地出門。這種事情做的多了,名聲也就丑了。溫季修就離開百十里,易姓改名,再做賬房先生。

後來溫季修就到了長安,投到盧攜手下做了幕僚。

盧攜手下幕僚眾多。這溫季修很是精明,辦事妥帖,善於揣摩上議,所以很得盧攜賞識,就做了心腹的幕僚。

溫季修做幕僚,心思活絡,自然不會一棵樹上弔死,暗中就與田令孜的人接上了頭。田令孜如今在宮中一手遮天,也想在朝中結交大臣,以便能在朝廷中也有一定的影響力。

何為幕僚?「僚者,勞也。」幕僚指的是文武官署中的佐助人員。一開始幕僚多指將軍手下的輔助人員,將軍辦公多設於幄幕中,所以「幕府」,而統帥左右的僚屬,也因之被稱為「幕僚」。後來文官也開始養幕僚。

唐朝讀書人入幕成風,成為科舉之外,布衣之士進取的重要途徑。這兩回書中出現了三個幕僚。第一個廣州節度使的幕僚李公佑,年齡已長,久做刀筆吏,是個職業幕僚;第二個就是崔致遠,雖然是新羅人,但是仰慕中華文化,又精通中華文化,所以依附高駢,也想積極進取;第三個就是這個溫季修,是個卑劣的讀書人,卻全無讀書人的修養,專事鑽營,貪財好利,由於是宰相幕僚,職小權大,最終誤國,還拖累的盧攜成為千古罪人。

……

盧攜按照溫季修的主意,趕緊把倪詳請來,讓他速把高駢請求南下平賊的奏章呈遞到中書省;又狠狠心,備了份厚禮,寫了封言辭誠懇的書信,交給溫季修,讓他去暗中拜訪田令孜。

等到吃過午飯,盧攜估計豆盧瑑已經看過了高駢的奏章了,就動身到了豆盧的相府,去拜見豆盧瑑。

豆盧瑑聽說盧攜到了,非常高興,出外迎接,把盧攜讓到客廳,熱情款待。

盧攜說:「豆盧相,如今平滅巢賊可有方略了?」

豆盧瑑拿出高駢奏章說:「高駢如今請戰,要南下平賊,我正想明天早朝,把這份奏章拿給天子去看。」

盧攜裝模作樣,又看了一篇高駢的奏章,一臉惶恐的說:「豆盧相,萬萬不可讓高駢南下啊!如此以來,我大唐危矣?」

豆盧瑑大吃一驚,說道:「盧兄為何如此說?」

盧攜說:「近百年來,我大唐遭難,多在北方,既有突厥、回紇、靺鞨等番人虎視眈眈,又遭遇了安史之亂,現在北方各鎮節度使都握有重兵,而且各懷異心。如今沙陀部的李克用也因為摔死了國舅,而在西北謀反作亂。如今全靠高駢的鎮海軍坐鎮,才能保住我大唐有厲無咎。

「黃巢雖然佔領嶺南,終不如番人和節度使為患巨大。如果高駢南下,中原空穴,恐怕長安和東都失守之日不遠矣。」

豆盧瑑聽了,出了一身冷汗,說道:「盧兄果然見識深遠,這個我卻沒有想到。此計不行,計將安出,還請盧兄教我。」

盧攜裝作沉思了許久,說道:「當前之際,還需解決燃眉之急。可以派得力之人作為荊南、浙西、山南東道等路節度使,把黃巢北上之路堵住。黃巢局限在嶺南,猶如籠中之鳥,滅巢之日還不是指日可待。」

豆盧瑑聞聽大喜,起身對盧攜大拜了三拜,說道:「感謝盧兄教我。」

盧攜回到府中,溫季修早已經回來。他與田令孜早就串通好了,這次不過是拉盧攜下水而已。

溫季修說:「田樞密那邊已經說妥,他會找準時機在天子面前替你美言。不過,田樞密有一言相托,就是希望盧相能照顧照顧陳敬瑄。」

陳敬瑄上次武科場奪取了武狀元,田令孜卻發了愁,因為這個哥哥沒什麼真實本領。田令孜就求節度使崔安潛,讓陳敬瑄到崔安潛處歷練歷練,誰知崔安潛不買賬,拒絕了。田令孜雖然生氣,但是現在還奈何不了崔安潛,只好給哥哥在中央軍中謀了差事,現在還做到了左金吾衛將軍。崔安潛因為得罪了田令孜和陳敬瑄,後來就被二人陰了一道,導致被罷官,這是后話。

盧攜也就把照顧陳敬瑄的話記到了心裡。

……

第二天,金鑾殿早朝。豆盧瑑把高駢的請戰奏章獻上。唐僖宗大喜,說道:「之前都說高駢消極剿賊,致使巢賊逃脫。如今來看,高駢還是我大唐的忠臣良將,有他去南下平賊,朕就心安了。」

豆盧瑑說:「陛下,萬萬不可讓高駢南下啊!」就把昨天盧攜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唐僖宗聽了連連點頭,說道:「愛卿所說甚是。如此以來計將安出?」

豆盧瑑說:「可派得力之人作為荊南節度使、浙西節度使和山南東道節度使,與高駢的鎮海軍聯合,把黃巢賊北上之路堵住。巢賊困在嶺南,猶如籠中之鳥,等到北方稍定,陛下再派天軍,巢賊指日可破。」

唐僖宗說道:「愛卿所說甚是有理。不知這三路節度使可派何人?」

豆盧瑑心想:「糟了!這節度使的人選卻沒仔細想過,又忘了向盧攜請教。」當即支吾起來,不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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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修殘唐演義之賦菊花巨天全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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