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資格

「銀桃昨天回來說陪著大小姐去湖邊遊玩，大小姐失蹤，但大小姐昨兒是回來了的。」

「劉林暴斃之地離大小姐院子不遠，不知大小姐是否知曉此事，即便內力廢了，打鬥的響動想必也能聽得到，是不是尋她來問問？」

「劉林死了，總要有個接手家事的，老太太不妨再選一位？」

老太太身邊人的話，沐雲川聽得一清二楚。

看著滴漏在地的水珠，她一身冷汗，周遭籠罩的強壓讓她呼吸漸喘，清晰的視線微有模糊。

「死都死了，還有什麼追究的，找個地兒埋了了事，之前跟著劉林手下幹活的高堅不也是伶俐的？管家一職就由他來接手吧。」

老太太的吩咐一出，下人立即領命去辦。

這就完了？沐雲川驚愕。

兩條人命在老太太口中如同螞蟻，她是真不在意，還是不希望這件事翻出什麼影響？

不等沐雲川思忖明白，只覺渾身一松。

重壓消失，視線頓時明亮，好似天空的顏色都湛藍了些。

沐雲川起身後抖抖衣襟上濕透的汗，又緩了緩雙腿的力，才一步一步走向老太太內院的屋中。

跨進屋門的一刻，她已經平靜下來。

「雲川為老太太請安，許久未見祖母，很是想念。」沐雲川直接跪地磕了個頭。

這不僅是請安行禮，也是認了老太太剛剛的處置手段。

她已經想明白了，老太太是要告訴她，發生的一切，老太太一清二楚，但此事已經結束。

「行了，剛剛跪得還不夠么。」

聲音蒼老渾厚卻引人心中生畏，沐雲川抬頭望向老太太。

精瘦的面容雖褶皺紋路很深，卻讓人不禁遐想她年輕時的風華絕代。

她在沐家話語權很重。

「謝祖母。」

沐雲川站直身子，面掛微笑，任老太太精銳的目光審度打量。

「你能活著出現我面前，我的確有些吃驚，看來老天對你不薄，四年了，仍給你留著小命。」

「托祖母的福氣。」沐雲川回著話，腦中卻突然閃過那自大狂的影子。

自詡救命恩人？不要臉！

想誰不好？想這混蛋幹什麼！

老太太繼續道：

「訂親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忠軍侯少主衛孤涯去年震碎神殿晶壁、收服了三足神烏，也是神域年輕一輩的最強者。能得這樣一門親事，是你的造化。」

老太太聲音聽不出喜怒，「再過十天就是我過壽之日，你閑得無聊就把這事兒張羅起來。那一天很多人都會到，包括衛孤涯。」

「雲川明白應該怎麼做。」沐雲川回答得格外乾脆，「謝祖母提攜。」

「我並不想提攜你，是沐家需要提攜你。你還需要什麼，都趁現在提出來。」

老太太說完此句，便認真盯著沐雲川。

這是個考驗，而非真的噓寒問暖。

沐雲川深深吸了一口屋內的葯香，道：「我想要葯園和藏書樓的鑰匙。」

老太太面容微閃驚訝，隨後搖了搖頭，「藏書樓的鑰匙可以給你，但葯園珍寶無數，不可任你糟蹋。」

「用藥都算糟蹋，這樣的人也不配嫁去忠軍侯府做少主夫人吧？」

沐雲川聲音悠悠緩慢，反駁的理由卻充分無比。

衣食住行她可妥協，但書籍煉藥，她毫不放棄。

這門親事是她可依傍的籌碼，若不利用就太蠢了！

「丫頭，驕縱也是要有底線的。」老太太的目光略帶不耐。

「雲川怎麼想的就怎麼說，在老太太面前，也不需要隱瞞。」沐雲川的堅持，讓老太太第一次認真端詳她半晌。

天生便有鳳鸞之心，即便如今成為廢人，她也有與眾不同的孤傲。

但她的傲慢，讓老太太想起沐雲川死去的母親。

她很不喜歡那個女人……

老太太隨手一揮，一道金色鑰匙瞬間刺入沐雲川手腕，「伶牙俐齒的丫頭，我倒要看看你能蹦到多高。」

「謝老太太！」

沐雲川看到手腕處的鑰匙紋案很是開心。

死亡的威脅她早已不怕，她怕的是苟活卻無法報仇！

離開老太太，沐雲川直奔藏書樓，她要翻找沐家典藏中是否有關於天罰之境的功法。

而此時老太太處，一道幽魅的黑衣身影在老太太耳旁回話：

「衛孤涯已經到了紅崖村，在碧波湖附近遊玩，沒人能靠近他，不知他提早來此有何目的……」

「那就不要再去打擾。」

「大小姐這邊？」

「劉林死的蹊蹺，也不知她背後有什麼人，先任她折騰，生死勿論。若是她闖不出頭，就別嫁出去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