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思索
長夜它有多漫漫，黍離就帶着麥秀走了多漫漫。
一路上遇到的邪念體，有十四隻之多。都成為了恐懼大爺的夜宵了。
這種密度不太正常。雖然出現的邪念體都是很弱的那種，但數量太多了。
黍離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徹底擺脫暗示、蠱惑，但他很確定，這裏將會有一場很盛大的儀式。
而他，被波及了或者被針對了。
黍離希望是後者。
餘波就能波及到他的，怕不是邪神晉陞儀式之類的，肯定會死的。
後者……至少可能活下來。
頂級狩獵者不怎麼四處走動，黍離已經是那之下最強的一批存在了。
昏暗的光透過了厚厚的霾，重新低沉的趴在灰色大地。黍離麥秀安靜的走了一段長路。
沒有方向，不思考目的地，不表現異常，甚至不想着趕快逃離。
黍離很清楚，只是順從和只是違背，只會讓他的處境更加危險──在這個時候，火候和切入角度比實力和智慧都要重要。
至於會不會是和空氣鬥智斗勇，黍離只能說，被害妄想症在末日是一個褒義詞，特別是對他來說，掌握了［克制］的他並不會瘋狂的妄想。
黍離現在要做的，就是嘗試着讓自己成為對方核心目的的一條切線，就這樣恰到好處的置身事外。
又走了一段距離，黍離終於找到了一塊小的廢墟。
能殘留的舊時代建築本就不多，而其中大多都淹沒在了風沙中。
倒是灰色大地這個偏遠的地方，殘骸遺跡廢墟什麼都反而多一些。
這個地方不大，但足夠麥秀躺着睡一會了。對她來說，不眠不休還是很不好的。
黍離脫下了他的外套，把裏面的各種小件物品拿了出來，然後鋪在了地上。
黍離很難得的用溫和的口吻說，「睡一會吧。」
他注視着很快就入睡的麥秀，眼中帶着濃濃的悲憫。
黍離並沒有立即用［克制］壓制住［悲憫］的力量，反而就這樣靜靜的坐了好久。
「其實……你一直在悲憫的，不是這個時代吧。其實你只是在悲憫我吧……」黍離望着灰沉沉的天空，自言自語。
情緒之海翻起浪花，然後漸漸平靜。
［悲憫］輕嘆一聲，選擇了回歸，靜靜沉睡。
四野空寂，安然荒蕪。黍離沉默了很久，終於將視線從遠方轉向了他眼前的地上。
很簡單的幾樣東西。
一個銅質駱駝像，很小很小的那種。一條短短的細細的植物枝條，帶着疏疏的刺。還有就是一份摺疊了幾次的地圖。
可以批判地相信一些地圖上記的消息。
關於灰色大地的消息，寫的不算多。
大體畫了個輪廓，標了一個小圈，意思是有一處較大的舊時代遺跡。然後就只有幾行簡單的文字了。
怪物十。
二。
代表有十種上下的怪物出沒，代表這裏的危險指數只有二。
黍離現在回想，自己是真的二。
且不說這張記錄了偏遠地區的地圖，是怎麼橫跨了那麼遠到他手上的，單單是相信別人的地圖就讓他覺得不可能。
那麼明顯的不對勁，我居然都掉進來了……
黍離突然有些沉鬱。
到底是誰……能有那麼大的能耐……讓我無視那麼多奇怪的地方……目的又是什麼……
不會是邪神。
邪神要是盯上了他，不會讓他被暗示著跨越那麼多山河的。
邪神瓜分了世界，如果祂想吞食某個人總得挑自己碗裏的。不會有邪神能有那麼大的領地的。
除了邪神……還能有什麼？
或者說我思考錯方向了，不只是一個圈套，是一個個圈套把我套過來的？
我他媽得多二才能被套那麼多次。
黍離依然很沉默。
這種命運被他們拿捏的感覺讓他既憤怒又無奈。
無能為力。
無可奈何。
他有些迷茫。就剛剛那麼一場戰鬥，現在想來，都至少有兩方人在對抗。
一個蠱惑他的，想讓他觸發儀式。
另一個幫他擋下了異位面來襲，讓一次即將爆發的戰鬥迅速平息。
被驅動的食屍鬼……跨越千里的心靈暗示或者蠱惑……儀式……
黍離沉默的疊起了地圖，隔了一會，迅速的又展了開來。
又有不對勁的地方。
他看到了一個三角標記。
他第一次拿到的時候絕對沒有的三角標誌。
三角標在了一個叫莫沙山的地方。這意味着那裏有一條頂級的狩獵者。
黍離眯着眼凝視着地圖，神情愈發凝重。
頂級狩獵者……剛剛會是它在幫我么？
這張地圖是原本有標記，但是我被蠱惑之類的，然後忽視了它。
還是說……它本沒有標記……
但這目的何在……
黍離沉默了好久。再一次深深的記憶了一遍地圖，然後把它撕了。
撕為細細的碎碎的紙片。
然後一塊一塊的分開埋在泥里。
埋了一大半后，他突然停了。然後一小塊一小塊數，一共剩一百四十七張。
然後他把這些碎片放進了褲口袋。
不埋在一起。
如果不是怕地圖太詭異，他都想把這個吃掉幾張。
這是不是最好的處理方法，黍離不知道，但他乾的開心就足夠了。
每一處不對勁的地方，在讓他發現之後，都至少有兩種可能，要麼那個傢伙疏忽了，要麼這就是故意想要他知道的東西。
可能性太多。黍離拒絕思考，並且選擇了拒收消息。
和他玩虛的的人，黍離都不太虛。邪神的存在讓很多事情都保持著剋制，而這，恰好是他最擅長的事情。
最怕就是邪神下場。
邪神是可以掀桌的。要不是世界在抗拒著邪神的降臨，所有人都會死。
但邪神攢齊了理由，就可以下場了。邪神邪念的堆積就是理由。
黍離很快的驅散了內心的沉鬱。這時麥秀也醒了。
睡的不長，真的就一會會。但她的精神好了不少。
「走吧。」
接下來去一趟標的遺跡。
你標的那麼明顯，我不去豈不是太不給面子了。
當然，悄悄的有技巧的進去，也沒撞上別人大招以示尊敬的說法啊。
地面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黍離頓了半秒，若無其事，繼續往前走。
從背後遠遠望去，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就這樣緩緩走向了遠方。昏暗天地中，就好像抱團取暖的兩個可憐人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