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流亡
「黍離，我渴了。」
黍離停下了步子，沉默地遞去了水囊。麥秀小小地抿了一口，然後仔仔細細地擰好，重新遞給黍離。
黍離沒有去接，所以麥秀很安靜地抱着水囊，好像抱着珍寶一樣。她乖巧地站在黍離的背後。
因為疲累，除了麥秀輕輕說了一句之外，兩人再沒有交流。
昏暗的天地，灰色的大地，這裏就是地圖上說的灰色大地。
黍離站在原地，靜靜思索著接下來要幹什麼。
想在這個世界裏活着，做的越少越好，若能一直避著邪念，再只去維持生存，便能活的長一點。
而這些，都需要提前思考好接下來的各種行程。
主武器沒了，得找一把刀劍暫用。水囊里的水也不多了，接下來去找一處水源，裝半水囊的水。
只能裝半水囊，再多就可能驚醒水惡魔。
每一處水源都代表一隻或者更多的水惡魔。準確的說，除去水惡魔佔據的水源之外，其他地方已經沒有水了。
估摸了一下時間，黍離覺得該繼續趕路，就簡單地示意了一下麥秀，轉過身準備趕路了。
可就在這時，風起了。
黍離在聽到細微的風聲時，整個身體就快速綳了起來。
他安靜地抽出一把短匕，雙眼銳利的盯向了風吹來的方向。
那裏空無一物，但黍離戒備的依然很認真，就像防備着一個很強大的敵人一樣。
麥秀一看到黍離進入戰鬥模式，就趕緊躲到了黍離的背後，緊貼著、卻又不妨礙到他。
這是她能跟在黍離身邊的很重要的一個理由，她不礙事。
什麼都沒發生。
黍離漸漸放鬆。
不是風惡魔，只是普通的風。
危險解除。
黍離一言不發的開始往前走，當一個地方變得不安靜，就要離開這裏了，這是避開危險最有效的方法。
沒有風的時候，整個世界都很安靜，黍離腳踩在灰色大地上，也是沒有聲音的。
無聲行走，是活着的最基本要求之一，因為世界太安靜了，一點點聲響都可能招來怪物。
灰色大地，除去偶爾出現的枯草、潛伏着怪物的廢墟、水源之外，就一無所有了，瀰漫着陰森詭秘的安靜、不、是死寂。
至少黍離視野里，能比枯草高的，他之外就只有麥秀了。
麥秀安靜的跟在黍離身後。
天空不時閃過一道道幻影，彷彿巡遊灰色大地的邪神爪牙一樣。
麥秀有點害怕的低着頭，心中一遍遍重複黍離說過的話。
不怕不怕不怕不怕不怕……
但還是怕啊。
黍離沒有回身安慰麥秀的想法，他現在在思索，接下來該往哪邊走。
這裏已經是他得到的地圖裏，最安全的地方了。這裏竟然只出現過十多種怪物，而且居然沒有邪神注視着這裏，只有幾根邪神的邪念時不時掃過而已……
連這個小女孩都能憑好運活下來，可不就是明證么。
麥秀是黍離撿的，從一個居然沒有惡魔佔領的小廢墟里撿的。他觀察了很久，他的［情緒］告訴他，這是人類。
［情緒］不會騙他，而如果這個小女孩能欺騙［情緒］，那麼無論他怎麼選擇，最終結局都會歸向她所期望的那個。
能欺騙［情緒］的，都和邪神有關。對於這種程度的存在來說，一次注視便是一場儀式，一場足以讓它獲得一切的儀式。
要想活得長，就要少做多餘的事情。不做不錯，多做多錯。因為那些多餘的事情一旦構成某種隱秘的儀式，就會引來極強的怪物甚至邪神，那樣，生命就結束了。
儀式，是邪神們籠罩在整個世界的陰影，它們就像帷幕一樣，將希望遮在人類之外。連太陽的光輝都變成了昏暗。
聚集是一種儀式，所以城市淪為食物，祈禱是一種儀式，所以無信之人苟活……
過多的邪神帶來了過多的儀式，而很多儀式，一旦進行，就代表生命的終點。
黍離覺得，自己需要快一點決定了，是否要選擇在這裏進行純化儀式。目前來看，這裏似乎是最完美的地方。
但是完美這種東西，怎麼看怎麼都有問題。黍離能在這個末日掙扎著活着，靠的不僅是［情緒］，更多的時候是靠謹慎和從心。
「麥秀，和以前一樣。」
這是黍離今天第一次開口。沒有什麼滄桑磁性沙啞低音，只有隻有嘶啞的聲音。
麥秀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她小跑着去了前面那個存在的很突兀的噴泉處，在離它一米左右的時候停住不動。
黍離離麥秀有兩米多。這是他反擊和防衛的極限距離。
他們靜靜的等了一會，沒有任何反應。水惡魔並沒有出現。
這意味着麥秀可以安全的取到半水囊的水。
半水囊，是黍離一次次自己取水得出來的結論，只要等上一百秒，水惡魔不出現的話，就代表它現在未被驚醒，就可以去取水了。
麥秀有點怕。
但她還是一點點靠近著噴泉。取水是她的任務，這個末日沒人願意帶一個做不了活的小女孩。
黍離和麥秀一樣，一點點逼近噴泉。
到了一個新的區域，一切習以為常的常識都要再度被拋卻，然後一個個檢驗。
短匕扣在手，遙遙望去就像是想擊殺麥秀一樣。但黍離是在防衛水惡魔。
末日禁不起萬一，從心不代表黍離沒有戰鬥力。他只是怕發生戰鬥會引來更多的怪物，更怕一次戰鬥成為了一場儀式……
以戰鬥為儀式引來的邪神，是邪神中最暴戾的那種。
還好，沒發生什麼……
黍離虛着眼，突然很想抽根煙。
他已經六年多沒有抽煙了。
麥秀這時已經取完了半水囊的水，開始一步步倒退著往黍離這邊退。
背對不可知是一種危險。
這是黍離告訴她的。
黍離突然覺得，這個小女孩的謹慎和信任讓他有點喜歡。但他很快就斬去了這點喜歡。
［情緒］，不僅是帶來了戰鬥力，也帶來了斬斷羈絆的能力。
黍離沒有羈絆，也不需要。他一個人，才能活的更長。
就在麥秀已經退到黍離面前的時候，就在她將要轉身的時候，一道水流激射而來。
噴泉之上，立着一隻藍色的怪物。
它的兩肋，各有三個月牙狀的紫色印記。
水惡魔！
它沒在沉睡！
黍離直接將麥秀撥倒，然後將短匕擲向水惡魔。
命中了！
水體流動了一下，水惡魔並沒有任何反應。
抽刀斷水本就是奢望。
而黍離這邊，已經被水流噴濕了衣服。
「［憤怒］。」
水惡魔根本不想管黍離在說什麼，直接撕咬了上來。
猙獰的藍色大臉迅速放大！莫名的讓黍離有點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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