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341.成名的代價

「接下來！我們為ZAI頒發職業選手證書！」

安再立正站直，彷彿校園裏正在進行「國旗下講話」的小學生，胸前的紅領巾迎風飄揚。

「這是一份榮譽，也是一份責任！....希望ZAI能夠再接再厲，為賽區，為戰隊，贏得更多的榮耀！」

好了啦！知道了啦！快點給我了啦！安再按捺住出手去搶的衝動，保持微笑，頻頻點頭受教。

「OD戰隊選手ZAI的職業編號是——」

安再的心臟砰砰直跳。

「2....」

二百幾，還好還好，比她想像的靠前多了！

「2...」

二二幾？不錯不錯！不是二五零就行！

「2....」

二二二？

「2！」

「.........」||||

領....領導...您不是口吃吧？？？眼花多數了一個數字嗎？？？？

哪兒來的這麼多2！！！到底是有多2！！！！

台下觀眾同樣面面相覷，等著領導說「搞錯了」，一時竟不知是否應該鼓掌。

頒獎領導似乎也意識到了大家的疑慮，加重口氣重複了一遍：

「ZAI獲得編號2222！」

「噗！！！！」

第一個憋不住噴笑的人來自OD戰隊區域。隨即噴笑聲如瘟疫般蔓延開來，大家本着維持住鏡頭前形象的最後一點信念，互掐大腿，努力閉上嘴巴，盡量不笑出自己的后槽牙。

一時間，台下座椅彷彿集體啟動了顫抖模式，安再在台上都看到了他們抽筋的鼻翼和一顛兒一顛兒的身體。

頒獎領導無視大家痛苦的忍耐，解釋到：

「雖然我們目前還沒有千名職業選手，但鑒於ZAI選手今年出色的表現和耀眼的戰績，我們決定特別打破之前以加入LPL時間順序為準則的編號制度，為她授予這份特殊的榮譽。」

換個其他的心情，安再會覺得這個編號蠻好，既騷又詭異，帶着黑色幽默的神經質，挺適合她。打出生起就是家裏的老二，所以父母為她以「再」為名，從而有了「ZAI」的ID。但現在她沒有搞怪的心情。

所有的「特殊化」都是一個靶子，推着她只能進不能退。尋找一個合適的契機表明自己的身份，擺脫謊言的枷鎖才是當務之急。這個契機從世界賽拖到了年底慶典，這個時候依然不知如何開口。

大家都對她充滿期冀，在別人興緻高昂的時候兜頭棒喝，那不是自己將自己置於不受待見的境地么？安再不是個傻子，她不能在這個時候打官方的臉。

拖着吧...那就拖着吧...以敢打敢剛聞名的ZAI此時化身成鴕鳥，唯唯諾諾，患得患失。

新賽季來臨前的短暫假期，簡豪安排全年無休的OD全隊來了次跨國旅行。從前的集體出行無一不擔着任務和壓力，唯有此次可以全身心的放飛自我，痛快放鬆。

陽光、沙灘、海風、冰飲，軟塌塌地癱在長椅上COS鹹魚的時光簡直不要太美好。

此時國內其他俱樂部都在焦頭爛額地忙着轉會，忙着四處挖人，忙着搭築新廈。有上一年OD在賽季初的「低價播種」「前期擺爛」「後期大爆」的珠玉在前，各大俱樂部經理受到了莫大啟發，天天在RANK排行榜上蹲點兒，就盼著能再撿回一個ZAI來。

簡豪流程性地和安再談了談她現在的身價，順便坦誠地交底，告訴她有不少人捧著真金白銀打算讓OD轉讓安再。

安再心不在焉，用左耳朵聽完直接從右耳朵流出去。最後看也沒看就在簡豪扔過來的滿是沙子的新合同上籤了字。

簡豪抖抖合同，拉開沙灘襯衫的領子貼著肉捂在胸前：

「你也不好好看看，萬一給你賣了呢！」

「你能把我賣給誰？你敢把我賣給誰？」

「唉~~我是不能把你賣給誰，」簡豪嘖了嘖嘴巴：「可是這上面有你的新酬勞，你也不看看？」

事關鈔票，財迷崽子立馬從屁股底下抽出了屬於她的那份合同，啪啦啪啦翻到最後，瞪直了眼睛數零。

簡豪捂緊胸口：「落地成交啊！你都簽字了可不能再漲價了！本來呢，你要是跟我磨嘰磨嘰撒個嬌，戰隊是有預算再給你添點兒的~~」

「奸商啊！奸商！無利不起早的奸商！」安再捶胸頓足。

玩笑歸玩笑，OD並沒有虧待她。進隊時，安再是簽了終生賣身契的，以她的情況，就算OD不給她漲工資她也沒處叫囂。簡豪現在給她的價碼已經超過了預期很多倍。這麼算下來，她未來的留學基金馬上就可以溢出小金庫了！

不僅如此，一回國就可以着手把家裏的卧室徹底改造成「宅男天堂」。曲面大屏豎起來！LED閃起來！她要抱着手辦小姐姐一起蹦迪！不是全球限量款不許擺到水冷機箱裏！

安再偉大的「直男夢想」聽得簡豪嘴角抽搐：「呵呵呵~~我看您不是搞了一年的女扮男裝，您壓根兒就是玩兒了十幾年的男扮女裝！」

「呃...是OD的ZAI么？可以...合影么？」

一聲試探性的問候徹底打破了安再滿屋子發彩虹光的美夢。

「啊...嗯...」安再局促地站起身，木訥地配合著手機鏡頭。

「你真的太牛了！最喜歡看你比賽！再多拿點兒冠軍回來呀！」粉絲的熱情溢於言表。

來自異國海灘的加油鼓勵並沒有讓安再感到愉快，她怔怔地看着粉絲的背影，覺得未來怒噴她菜的行列里也許就會有這個人的助力。

只能勝不許敗永遠是競技項目的夢魘。她自己也沒法保證自己能成為永恆的常勝將軍。

「據說晚上有流星雨！咱搞點兒燒烤一起等唄！」邢南不知從哪兒聽到了風聲，帶着頭兒地起鬨攢局。

「流星么...」安再顯得意興闌珊，「為什麼大家會為一顆星星的墜亡興奮呢？」

她就是一顆星星，掛在天空放光明的時候享受過多少仰望，變成流星燃燒墜地的時候就會收到多少冷眼。

這份潛藏的揮之不去的陰鬱與悲觀從Mart送出自己的五殺開始便伴隨着安再後面的整個職業生涯。

她眼睜睜看着Mart從神變成人，又在網絡上被嘲成泥。這位一代AD之神退役後幾乎成為安再每次兵敗時躲不過去的噩夢。

新的賽季，輿論從沒有讓安再失望。

勝利時——

「牛逼！這就是出道就把世界第一AD打退役的主宰！」

失敗時——

「母粉吹出來的電競偶像！真以為世界冠軍是ZAI打出來的？不過是藉著Mart有傷下毒手！卑鄙陰險ZAI永遠欠Mart一個世界冠軍！」

YAN神說這是每一個職業選手的必經之路，也是名利雙收的代價。

安再無數次深夜反思，許是這麼多年來的順風順水讓自己變得太脆弱，她自責為什麼不能像其他人那樣將所有批評當做耳邊風。

一個職業選手，打得好了可以吹，打得菜了不許罵么？天下哪有那麼多好事兒？

所以問題的根源還是出在自己身上。

職業第二年的MSI四強折戟讓針對ZAI的質疑集中爆發。順風浪，逆風送的頭鐵風格將ZAI徹底打入了輿論的深淵。

本以為一年的經歷已經知道了什麼叫大風大浪，後來才知道低谷這東西是個無底洞，沒有最低只有更低。

「重新站起來」是最後的信仰，閉上眼，深呼吸，一切都會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