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旋轉乾坤

第148章 旋轉乾坤

次夜,阿木爾正躺在榻上對着燈揣摩著心事,卻見光子心事重重的端著葯壺走了進來,他倒了碗葯遞給阿木爾:「娘娘,雖然您傷口已經開始癒合,但是畢竟那天失了不少血,內里還比較虛弱,這和了雪燕的葯湯還是得時時記着喝。」

阿木爾一氣將那茶飲盡后,用着疑惑的眼神凝向愁眉不展的光子:「是發生了什麼事嗎?為什麼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光子蹙著眉頭:「娘娘,僧格林沁大人被皇上解除了在朝中的職位,分發到兩廣去鎮壓天地會了。」

阿木爾不解道:「武將那麼多,隨便派個人去都行,為何非要選擇身居要職的家弟?莫非是皇上對於之前削藩的結果仍不滿意?不應該啊,如果真不滿意的話,早些年就該將弟弟手裏的權力卸乾淨了。」

光子道:「娘娘,大人之所以會被支去兩廣,乃是他為了您與琳妃事情與皇上起了爭執。」

阿木爾茫然道:「本宮與琳妃的事?這說的是哪跟哪的話?」

光子道:「娘娘,載垣及端華兩位大人說您此次遇刺乃是因為您為人有失,招致怨恨所致,所以想要后廷重複安寧,唯有讓您交出統領六宮之權。原本皇上對這事還有些猶豫,可不曾想太子竟也站在他們那頭,甚至還支持端華提出立琳妃為皇后的意見。皇上見他們眾口一致,本想順水推舟准了這事,不料卻遭到了郡王的竭力反對,所以這才導致郡王被貶離京城。」

阿木爾嘆道:「皇上是天子,遭人一昧的反對,那感覺就彷彿如芒刺在背,恨不得拔之而後快。唉,奕詝是要把本宮和家弟往絕路上逼啊。」

光子道:「娘娘,現在這風向明顯對您這一脈非常不利,奴才擔心太子後頭或許還會把矛頭對準五阿哥。」

阿木爾沉吟片刻:「通知奕訢,讓他向皇上請命隨他舅舅一塊去兩廣平叛,明刀明槍雖然危險,但是比起朝中的陰謀詭計還是要強上許多。」

光子道:「娘娘這樣安排,估計也是想讓太子看到你與四阿哥遠離黨爭的決心吧?」

阿木爾點點頭:「是的,其實直到現在本宮都不相信奕詝他是個無情無義的人,我覺得只要咱們釋放的善意足夠,他的心就還會與我們親密的栓在一起。事急從權,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得先抓住那個刺客,本宮覺得這個人身後一定潛藏着幕後主使!」

光子道:「娘娘覺得這背後主使會不會就是琳妃啊?她雖然答應皇上要找出刺客,卻遲遲不見任何動靜,奴才覺得心中一定有鬼。」

阿木爾憂然道:「琳妃確實有很大的嫌疑,但也不一定就是她,不過不管怎麼說,這事是不能指望她去查的,歸根結底還是得靠咱們自己。」

光子眼中閃過一絲惆悵:「可咱們該如何去找這刺客啊,自內廷封閉以來,那刺客始終都未出現在人前,藏匿的委實隱蔽。」

阿木爾沉着地笑了笑:「宮裏每個宮室都有主,他能這麼安然藏在某處,定是有同夥收留,準備耗到內廷解禁之後再逃出。不過這人能耗得起,傷可耗不起,根據奕訢的描述,他那日可傷的不輕,如果不及時上藥的話,右胳膊很有可能會廢掉。光子,你讓德貴兒去查下壽藥房的出納薄,看看近來都有那些人去開過金瘡葯。」

光子道:「嗻——」

淅瀝瀝的雨從深夜一直下到了次日午後,雖然空氣的熱意被潮濕的水氣澆熄了不少,但懷揣不安的彤嬅卻依然覺得焦躁不已,坐立難安。

她氣憤地將桌上的花瓶打翻在地,沖着奕緯抱怨道:「琳貴妃這個賤人!若不是她把掌管六宮的權力爭走,本宮早就把你給送出宮了!現在可好,留得你在這裏長住,萬一哪天被人發現了,咱們就都完了!」

奕緯的樣子倒是挺淡定:「慌什麼,琳妃不是也沒派人搜宮嘛,我尋思啊,她就是隨便應付這下這事,不會用心辦的。」

彤貴妃沒好氣地叱罵道:「你以人人都和你一樣蠢貨啊!哼,折騰這麼一大圈子,皇貴妃沒死成,反倒給琳妃給做了件嫁衣,你知不知道皇上昨個都封她當貴妃了?」

正說着,只見周烏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道:「貴妃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彤貴妃沉着臉問道:「又出什麼事了?」

周烏道:「娘娘,今早敬事房的人去壽藥房翻出納薄,查最近都有什麼人領取了金瘡葯!」

彤貴妃驚地微微一踉蹌,她瞪大着眼睛凝向奕緯:「只有傷者才會使用金瘡葯,他們這是在摸排你的藏身地啊!奕緯,看來我們是這次真的要完了!」

「皇貴妃到——」

奕緯驚惶地站起身:「怎麼這麼快就找來了,彤嬅,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啊!」

彤貴妃深吁了口氣,努力壓抑着緊張的心緒:「別慌,本宮出去擋着,你趕緊先躲進衣櫥里。」

面如土色的奕緯慌張地點點頭:「哎,好!」

彤貴妃急急地走進前院,向迎面走來阿木爾行了個半禮后,笑着寒暄道:「呦,皇貴妃今個怎麼有興緻來嬪妾這了?」

阿木爾嚴肅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本宮是來翊坤宮查案的。」

彤貴妃黯然一笑:「不知娘娘要查什麼案呢?」

阿木爾道:「之前行刺本宮的那個人負有重傷,他若想止血保臂就必須得用藥治傷,我派人查過了,近兩日去壽藥房開過三七消淤丸及玉紅生肌膏的就只有你翊坤宮。」

彤貴妃頓了頓道:「是,嬪妾確實曾讓人開過這兩種葯,不過我那是用來給下人們使用的,奴才們一天到晚做些粗活,難免會磕著碰著,備些這種外用藥,也有助於他們養傷不是?」

阿木爾眼神宛如刀子似的,在彤的臉上迅速一刮:「你捨得給下人用這麼名貴的葯?」

彤貴妃尷尬地笑了笑:「對待自己人嘛,當然得要大方些了,皇貴妃總不會認為我是拿去是給刺客用的吧,這怎麼可能呢?」

阿木爾徐徐道:「可不可能,一搜便知,德貴兒,帶人把這翊坤宮仔細搜查一遍,不準放過任何角落。」

德貴兒道:「嗻——」

彤貴妃見他們要搜宮,趕忙攔在光子跟前呵止道:「放肆,翊坤宮也是你們這些狗奴可以四處亂竄的嗎,還不都給本宮退下!」

阿木爾冷冷逼視着她道:「哼,貴妃這麼緊張,可是心虛了?」

彤貴妃正色道:「嬪妾沒有心虛,嬪妾只是覺得您沒有資格搜查翊坤宮。眾所周知,如今統領六宮的人已是琳貴妃,您若真懷疑嬪妾窩藏刺客,至少也得請示了儲秀宮再說。」

「皇貴妃沒有資格搜查翊坤宮,那太后總有資格吧!」

彤貴妃循聲朝門口望去,不禁臉色大變:「梵嬤嬤,你怎麼來了?」

梵暋走到她們跟前,笑意淡淡道:「自然來傳太后口諭。太後有旨,翊坤宮內或藏有行刺歹人,為恐其再度生事,著委託皇貴妃帶人搜查,清理後宮。搜查之時,若有人膽敢阻攔,以忤逆罪論處,當場杖殺!」

梵暋雖是笑着宣的旨意,但是話音卻透露著極為凌厲的肅殺之氣,原本還有些猖獗的彤貴妃,在聽完這番話后,登時變成蔫到叫不出聲瘟雞。

阿木爾眼波一剜,清冷道:「彤貴妃,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嗎?來人哪!將翊坤宮裏的人通通趕出來,然後逐一抹開衣袖,檢查可有刀傷!」

「嗻!」

彤貴妃手下的宮人一個個都被趕到阿木爾面前擼起衣袖,但毫不例外他們的胳膊都沒有刀傷。就在阿木爾有些心焦的時候,一張的熟悉的面孔出現在她的眼前,只見奕緯在光子的監督下緩緩地走進前院。

奕緯與面如死灰的彤貴妃對視一眼后,用着極沒有底氣的聲音作揖道:「微臣見過皇貴妃,皇貴妃吉祥。」

德貴兒悄然上前,輕聲地對阿木爾道:「娘娘,奴才是在寢殿的衣櫥里發現的奕緯貝勒。」

阿木爾雙瞳一亮,神態略顯驚訝:「思故貝勒,本宮看過這段時間的出入薄,沒記錯的話,你似乎並沒有來過內廷。解釋下吧,為何你今日會出現彤貴妃的寢殿?」

奕緯語氣結巴,顯得很是不知所措:「我……我……」

阿木爾遞德貴兒一個眼神,德貴兒會意,疾步衝到奕緯面前擼起他的衣袖,接着一條裹着紗布的胳膊便呈現在眾人面前。

阿木爾先是一凜,接着用沉肅的語意質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奕緯褪下袖子,顫抖著聲音,歇斯底里地回道:「因為你逼死了我額娘,讓她生前過得生不如死!」

阿木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里滿是厭惡和輕蔑:「鬼迷心竅,真是死到臨頭都還不知因由!罪臣奕緯謀害本宮,大逆不道,著押至宗人府。彤貴妃窩藏要犯,其心可誅,著關進南三所。具體事宜,待皇上回宮之後再做發落!」

宮監欲上手按住彤貴妃,卻被彤厲聲喝退:「滾開,本宮現在還不是欽定的罪人,你們有什麼資格碰我!」

在她從阿木爾身旁走過時,雲髻上垂落的紅瓔流蘇沙沙打着鬢邊,通過那碰撞出的聲音,阿木爾可以感覺到她身上正散發着落葉般的秋涼。

彤貴妃和奕緯被押走後,阿木爾用着稍許緩和的聲音對翊坤宮的僕人們道:「你們都是下人,有些事你們可能先前不想做,但礙於主子的意思,也只得委曲求全。本宮可憐你們,現在願給你們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只要你們將所知的內幕都說出來,本宮就可以留你們一條性命。德貴兒,押他們去慎刑司。」

德貴兒道:「是——」

梵暋笑着對阿木爾道:「老奴恭喜娘娘揪出歹人,大仇得報。」

阿木爾收起冷冽,溫聲回道:「這事本宮能這麼順利辦成,都得虧太後娘娘鼎力相助,有勞嬤嬤回去后,代本宮謝過她老人家。」

梵暋輕輕道:「娘娘不必言謝,太后說了,她這次助你,也是為了還當年你替瑞親王沉冤昭雪之情,如今恩恩相抵,她與娘娘之間也算兩清了。」

阿木爾的眼底透出丁點失落:「太后,終究還是拿本宮當外人啊。」

梵暋淡淡一笑:「娘娘,老奴話已帶到,事也辦妥,該趕回太後身邊伺候了,老奴告退。」

阿木爾微微低首:「嬤嬤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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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步崢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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