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信號

人流量大的市中心幹道，一處人行天橋上。這裏正發生着什麼爭執。

一名年齡偏大的流浪漢憤怒的將討錢用的盆，向著地面狠狠一砸，不耐煩的說道。

「老子要錢！要的是錢！懂嗎！？」

他突然的反應，把旁邊給他送來一碗盒飯的人嚇了一跳，驚訝的看着他。

這是一名十七歲的女學生，身上還穿着校服，突然的一幕讓她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流浪漢拿起面前的盒飯向一邊扔去，米飯被砸的到處都是，繼續咆哮著。

「去你媽的！快給老子錢！」

「要錢的都變得這麼牛逼了？」

不少過往人群停留在此，奇特的一幕吸引了他們駐足觀看，其中一人這麼說道。

「別人好心好意給你送吃的，你怎麼不識好歹，還要錢！你要個雞&巴！怕不是瘋了吧！」

流浪漢立即把目光射向此人，站起身衝到他面前，揮舞著拳頭朝他打去，口中不斷罵道。

「我日你媽！你算什麼東西！老子今天要打死你這個傻逼！」

人群中爆發出一聲驚呼。

流浪漢趁他不備，將此人捶倒，然後騎在他身上一副往死里日的樣子。

於是又有兩個路見不平的人上前一腳將他踹開，他滾向一邊，然後又像是發了瘋一樣朝着幾人撲來，口中仍不忘罵罵咧咧著。

「今天都得死！」

一時間，他的行為引起眾怒。七八個人一起上，開始了群毆。

一開始好心送來盒飯的女同學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似乎這都是自己引起的，好心引發了一起群毆。

「這世界是怎麼了……」

鄧宇宙下意識的說着，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揮動着，剛才還鬧得一團糟的視頻切換成了一個溫馨的寵物日常，還是這種看起來舒心多了，他微皺起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他現在正在使用的是一款安裝在手機上，叫做快抖的短視頻軟件，人人都可以拍攝身邊的見聞逸事，然後發佈在這上面與大家分享。工作閑下來后非常適合用來打發時間。

他突然想到什麼，手指向上滑動，回到了上一個視頻，再次出現流浪漢從發狂到打人再到被群毆的一幕。

「好奇怪啊……」

這時，身後傳來了一道大聲。

「鄧宇宙！還在玩手機！換班了！」

這是主管的聲音，不知他什麼時候來到後邊。鄧宇宙連忙關上手機，拿起桌上的帽子就往外跑，並沒有對身後挺著肚子一副酒囊飯袋樣子的人打招呼。

與站在禮儀亭上的同事交換崗后，鄧宇宙站在上面站着標準迎賓姿勢。

沒錯，鄧宇宙是一名高檔小區的秩序維護員，簡稱保安。

不過這不是他唯一的工作，還有一份是送快遞的工作。在結束合計五小時的站崗后，剩下的時間會去送快遞。也就是說，他打着兩份工，能找到這兩份合適的工作還真是花了不少工夫。

二十三歲的他由於某種原因，只讀了半學期的野雞大學就輟學，便來到這個城市打工。

道口市，在全國的經濟建設上屬於不上不下的程度，消費水平卻已經達到了一線城市的標準，為了在維持生活開銷上還能攢一點錢，鄧宇宙選擇干兩份工。還好這份保安工作時間很充裕，又找到能順利接上空閑時間的快遞兼職，他的日子還算過得去。

在他腦子中想着各種天馬行空的東西時，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的過去。

這時傳來了同事的聲音。

「咋了，看見啥美女了，這麼出神？」

「嗯！剛看見裏面紅酒庄的那個妹子，坐在別人電瓶車後面，把前面的人夾得綁緊。」

「切。」

孫拐癢滿不在乎的哼了一聲，當然這不是他的真名，而是鄧宇宙稱呼他的綽號，因為他比較悶騷，兩人年齡相差不大，倒也合得來能互相開玩笑。鄧宇宙知道孫拐癢暗戀那個在裏面紅酒莊裏上班的妹子，卻一直不敢去搭訕，每天都被鄧宇宙這樣調侃。

「老鄧，你這人壞得很！」

他賤笑着說道，一米六七左右的個比鄧宇宙矮了一個頭，顯得有些滑稽。

兩人相視一笑，然後開始交接工作。

「那你慢慢站，我先走了。」

「拜~」

鄧宇宙來到休息室換掉工作服，便離開了這裏。前往下一個打工的地方。

——全球通快遞。

今天的快遞已經分撥出來，和櫃面的人員招呼過後，鄧宇宙便開始將自己負責送的快遞搬上電動三輪車貨倉上，清點完畢后，就準備開始上路，穿上放在車裏的工作裝，然後駕駛着三輪車離去。

快遞都是划好區域，要送的地方相距不會太遠，今天貨物也不算很多，應該很快就會送完。

下午五點四十分左右，送完最後一個快遞后，鄧宇宙駕駛着三輪車返回快遞公司，這是公司的車子，他只是借用，每天工作任務完成後還必須還回去。

當經過一個路口后，一道人影蹲在大樓拐角處，引起了他的注意，總覺得有些面熟，忽然想到，這不就是今天看的視頻里發瘋的那個流浪漢嗎？！

他連忙踩住剎車，幾乎是下意識的操作，隨之傳來的是刺耳的剎車聲，他後面跟的一輛轎車也緊急制動，繞開三輪后，開到與它並排的位置停下，汽車駕駛員扭過頭對着鄧宇宙大罵道。

「臭小子！你會不會開車！想死別連累我！」

「對不起對不起……」

鄧宇宙連忙道歉，剛才他真不是故意的。

車主罵完兩句也沒再說什麼，緩緩離去。

鄧宇宙長呼出一口氣，將三輪車停靠在路邊，熄火，下車，走向那人。

他似乎被揍的不輕，臉上都是淤傷，坐在地上耷拉着腦袋，用來乞討的盆也不知所蹤。他並沒有注意到來到一邊的鄧宇宙，彷彿死了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不過鄧宇宙十分清楚他只是不想理會自己，還在微動的身體顯示着他並沒死。他對這個人感到有些好奇，乞討怎麼會像他這樣直接要錢，還一言不合要打人。

「如果他突然發狂自己就趕緊溜吧……」

鄧宇宙打量著這人，覺得他有些可憐，從衣服中掏出一張紅色毛爺爺，準備遞到他面前，他卻突然抬起頭，一副失了智的表情，口中嘀咕著一串聽不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