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瑤篇預告3 從此她非她（版本2）

一人本深情，一人本無情。一人慾斷情，一人慾長情。二人同執念，以此入書樓。問爾自何來？問爾欲何方？尋常難常尋，玉離總離玉。書樓見浮生，書樓易浮生。從此她是她，從此她非她。

——題記。

窗外陽光熹微，被陽光照射的桌子上還留著餘溫——如同陽光的吻痕。

少女對著鏡子，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眼神那般柔和，就像看見了她最深愛的人。

倏地，她的眼神變得淡漠，那甜美的微笑也淡而消失。惟見她手上一個厚厚的手寫本，整齊地排滿了各色的筆記，有條有理。

書名是《表情編碼》，主人的名字是尋常。

尋常，尋常，孰不願尋常？只可惜她連尋常都做不到。

時至今日，若不是非凡的特別技能和日漸弱化的語言功能，誰會相信她曾是一個高功能自閉症患者？

她想說話，卻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所謂生動的表情，不過都是人為地對著鏡子練習出來的，人的表情和編程是同樣可計算的、可人為控制的。

「若能如人，若能有情，我願摒棄如今所有，不往複生。」

她如此想著，握緊了手中的書，忽而一陣昏意襲來……

這邊是雨簾如綢，又有雷霆千鈞，咆哮不止。一個少女在拚命地躲閃著雷電，滾落泥濘，狼狽不已。

公玉離，是她的名字，是她的「神」賜予的名字。

公玉離在記憶的淺海里逡巡，回憶起他，一雙秋水瞳眸，覆了一層如深水般黯淡的悲意。

「為何你竟也染上了人情？」他將她擁入懷，一縷縷淺金色的絲線凌亂地環繞在他和她之間。

她是他親手製造的唯一一個「傀儡」，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旁人都稱他一聲玉君子，或者城篁客、篁玉客、琢玉人、琢玉館主人等等，聽聞他還擁有一個她也未曾去過的琢玉館，卻無人知道他是個傀儡師。

她在他懷裡，貪婪地吮吸著來自他的氣息，任憑溫暖透過他那一身勾畫著幾棵墨意傲竹的如雪白衣傳遞到她身上。

玉君子待她，甚是溫柔，從不像對著一尊本無生命也無思想感情的傀儡。

「為何不可以？我喜歡你。」那時的公玉離尚不知道，這一次，便是與玉君子相見的最後時刻。

「天不容傀儡為人，違必譴之，永不得復原……」

公玉離感覺到似有一滴溫熱的淚落到了脖子上，而後便忽然到了煉獄般的境地，也見不到玉君子。

「玉？玉！你在哪裡？」驚雷轟鳴，公玉離從當日的記憶中回到如今。

她與玉相見不過是上一刻，這便是世人常言的「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么？

她不想，她一點也不想！公玉離看著即將落下的如紫色蟒蛇般使人震慄的驚雷，已無力氣躲閃，緊緊地攥著一本未曾送出的書。

白頁翻飛，其實書里只有一頁字。

是她第一回蘸了墨，學人間的詩，悄悄寫了玉君子。

「陌上白衣青竹，拂袖，轉眸遲。?此心恆悅君不識，情動，怕人知。」

她呢喃著，誰會知道這原本只是個傀儡？

「如若可以，我寧可只作個無情的傀儡，如此，便能長伴於你。」

她閉著眼，似在此時失去了意識。

是天雷降下，所以她死了？傀儡也有靈魂？也能進冥府嗎？

……

撥開迷霧重重，古色古香的書樓映入眼帘。這兒的書，望不到盡頭。

「玉？」公玉離看著眼前一抹白衣如畫，似期盼著什麼。

「汝名為誰？從何而來？欲往何方？」白衣男子的聲音與玉君子相去甚遠，公玉離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吾名公玉離，自玉君子處來。玉在何處，公玉離便往何方。」公玉離不可抗拒地回答了白衣人的話，擲地有聲，言辭果斷。

有玉君子的地方，就是公玉離的天堂。

忽然，另一抹身影也緊接著出現在書樓里。

「這是哪裡？」尋常開口后，突然一愣，微微笑道，「我竟能如此流暢地表達？這真是一場很美的夢……」

「汝名為誰？從何而來？欲往何方？」白衣人語調平如鏡湖，照例問道。

「我名喚尋常，此生盼尋常。我自無情來，欲往有情處。只願能言笑，不問到何方。」尋常也毫不猶豫地答。不猶豫，倒不如說是無法猶豫，幾乎脫口而出，她下意識地必須回答這人的話。

「玉離總離玉，尋常難常尋。」白衣人正是瑜夕風。瑜夕風背對著公玉離和瑜夕風，她們的兩本書，《表情編碼》和《君不見》化作了別的名字。

一個是《尋常》，一個是《公玉離》，內容猶在，卻偏生多了許多空白頁。

「吾許尋常身，換作玉離魂。尋常成玉離，各自書浮生。」瑜夕風說罷，兩人來不及相視一眼，便一同消失在望不到盡頭的空白中。

或許從此，尋常總常尋，玉離難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