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五子奪嫡(中)

第三百三十七章 五子奪嫡(中)

這個節骨眼上,哪怕模稜兩可的不站隊伍,也比明確表態支持哪一位阿哥強上太多,大部分人都明白的道理,兩位國之棟樑自然也不例外。

都是人老成精的角色,沒有過多的交流,僅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就由御史張寒率先說道「大阿哥,先皇的確是拽了絲帶,這一點大家都看見了,但那具體代表著什麼含義,咱們這群做臣子的又怎敢擅自揣摩聖意呢?」

「張御史說的在理。」不給幾人接話的時間,賈丞相一捋鬍鬚,接著補充的說道

「論皇家的殺伐決斷,大阿哥當仁不讓,談及治國理政,二阿哥又是最合適的人選;三阿哥嘛,他有一副慈悲仁心的胸懷,治理楚國想必不在話下,至於這四阿哥五阿哥,乃是性情中人,若真是皇恩眷顧,他們上位了也定會有些非凡的作為。」

沒有人不喜歡被吹捧的感覺,賈隱橋把每個皇子都誇了一遍,這才讓他們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架勢。

「諸位阿哥且聽老臣一言,先皇是什麼人?」賈丞相語氣頓了頓,見眾人的目光都向他看來,又自問自答的說道「先皇,那可是運籌帷幄的大英雄,又怎麼能在繼承人一事上出現紕漏呢?」

「丞相,即便先皇真如你說的那般英明神武,可近些時日來什麼樣子諸位都看見了,恐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吧。」二阿哥宏毅悠悠地嘆息一聲道。

「非也,非也,」賈丞相搖了搖頭,看著諸位皇子說道「阿哥們有所不知,本朝曾有過一次先皇未選出繼承人就歸天的事情,但那位皇帝,曾把他的遺詔放在了大雄寶殿的匾額後方,等待次日的早朝令人取下,這才奠定了咱們楚國的正統血脈,不知」

這句話只是一個引子,頓時引起了眾人的浮想聯翩,五阿哥宏嵐眼前一亮「丞相的意思是先皇也有可能留下同樣的遺詔?!」

賈丞相當即連連擺手,說道「只是猜測而已,當不得真。」

「不過依老臣看來,諸位阿哥不如靜觀其變,待明日早朝的時候,當著諸位大臣的面,咱們一同見證皇位的歸屬豈不更好,也避免了你們之間沒必要的鬥爭啊。」

話音一落,寢宮內陷入了一片沉寂,每個人都在思考賈隱橋話里的意義。

過了一陣兒,三阿哥宏宇緩緩開口道「丞相言之有理,那不如我們兄弟幾人就先回去,若真有遺詔出現,那也是先皇的臨終旨意,誰也不能推翻的。」

「好,就依老三所言!」大阿哥宏奇用力揮拳一砸手掌「那就委屈皇阿瑪在這兒再待一個晚上,明日就見分曉了。」

「既如此,那我們就走吧。」二阿哥宏毅也附和著點頭,五人當即又給楚正雄磕了幾個響頭,隨後爭先恐後的離開了寢宮,房間里只剩下了他們三人。

兩位大臣又和李公公拜別,這時一群太監和宮女才進入收拾善後的事宜。

出了寢宮,兩人在這黑夜中並肩行走,四周靜悄悄的,只有遠處的大紅燈籠忽閃忽閃的,像即將熄滅的蠟燭微弱火苗,又似刀刃出鞘的那一丁點的寒芒。

張寒走著走著,他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我說老賈,你搞的什麼名堂?」

賈隱橋呵呵一笑道:「張大人,何出此言呢?」

「那匾額後邊根本就不可能有遺詔,你剛才為何要那般說?」

賈丞相斜視了他一眼:「不這麼說,怎麼給這幾位皇子離開的借口?看著吧,今夜的皇宮註定是不太平嘍。」

「唉!」張寒嘆息一聲:「先皇英明一世,只可惜」話沒說完,就被賈丞相一句慢悠悠的慎言給匆匆打斷了。

「張大人,今晚去你那裡借住一宿,不介意吧?」賈隱橋一邊走著,一邊和張寒聊著說道。

張寒好奇道:「你不回丞相府了?」

「這個時段回去無異於自投羅網,老夫早就把家眷轉移了,孤家寡人而已,晾幾位皇子也犯不上深究」賈丞相搖了搖頭:「話又說回來,張大人就不必擔心這個了,誰又能得罪權傾朝野的您呢?」

「唉!你呀,你呀」

張寒一臉無可奈何的看著賈隱橋,似乎在感嘆著老狐狸真是狡猾,連後路也早就計劃好了。

另一邊,五位阿哥也在偌大的皇宮內前行著,和最初緊張的氣氛不同,死寂無聲主宰了一切。

他們之間唯一的紐帶崩斷了,或許每個人的心裡也都清楚,過了今晚,成王敗寇的結果就註定了。

「就到這裡吧,我們都該分開了。」

大阿哥宏奇忽的停下腳步,看向後方已經分成兩個陣營的弟弟們:「老二老三,你們放心,即使為兄登上皇位,也不會對你們趕盡殺絕的,再怎麼說,我們也是曾經的兄弟啊。」

「大哥所言也正是我心中所想。」楚宏宇略一點頭:「車馬就在不遠處,明日一早我們一同入殿吧。」

「好。」宏毅點了點頭,五個人旋即拱手道別,不管之前如何,這可能是他們最後的和睦畫面了。

由於宮殿禁止任何馬匹出沒,眾人的隨從只能在城外等候,道別之後,他們頭也不回的分成了三方,各自朝著自家的方向走去。

「宏嵐,你馬上去控制宮中禁衛軍,他們已經是我們的人了!事不宜遲,現在就去!」

二阿哥宏毅待眾人已經看不見他們的時候,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和同樣小跑起來的宏嵐急匆匆的說道。

「郊外大營的兵馬怎麼辦?」宏嵐無比擔憂的說道:「老三老四很可能已經和他們通過氣了!」

「那裡面有宏奇的人,他想兵變謀划沒那麼順利,撐過今晚,天下就是我們的!先別說這個了,小全子!」

宏毅兩人已經快步跑出了皇宮,一抬手便揮向早已候在外面的馬車。

來的時候,一眾隨從就知道楚皇可能就在今晚離世,因此他們提前準備了一套白喪服,八個人,如同白紙人一樣,戴著尖頂的帽子在轎前等候。

「小全子?小全子!!你給我快點!!」

宏毅又急促的喊了一聲,他心中有些惱怒,都這個時候了,還敢不緊不慢的,以往的機靈勁去哪了?

回答他的,是一名身穿喪服之人的沉穩腳步聲,一步一步向他們二人走來,宏毅瞳孔一縮,他意識到了不妙,怒聲喝道:「站住!你是何人?!」

楚宏嵐迅速擋在宏毅身前,沉聲說道:「二哥退後,他是高手!!」話音未落,他的手腕嗖的一抖,在腰間抽出了一把軟劍,正是隨身攜帶的武器!

「殺!!」

為首的白衣人一聲令下,其餘的七人也跟著一股腦沖了過來,宏嵐的臉色驟然一變:「二哥,你快走!!這裡有我頂住!」

「你先擔心自己吧!!!」

沒等宏毅回話,那白衣人便怪笑一聲,提起背後一直隱藏的長劍,寒光乍起,一抹冷酷的殺意從空中掠過,帶著呼呼的破風聲,徑直劈向宏嵐的頭頂。

說時遲那時快,宏嵐手中軟劍一甩,驀然纏住白衣人的長劍,雙方一齊用力,竟不分上下的僵持在了原地。

咔嚓咔嚓

兩種金屬的碰撞聲傳來,白衣人也是身經百戰的高手了,見長劍被控制,他另一隻手掌猛然向後一蓄,再先前狠狠地轟出,目標正是宏嵐的胸口處。

宏嵐身為皇子,在武藝上的造詣卻非同小可,他同樣的也伸出一掌對迎。

啪的一聲,雙方擊掌傳來的震蕩之力,讓一旁纏繞的雙劍霎時分開!

兩人同時退後了數步,宏嵐的臉色被頂的漲紅,他們看似平手,實際上他卻吃了一點小虧,手腕又是一震,軟劍如靈巧的小蛇盤旋,他怒聲的說道:

「無名鼠輩,誰給你的狗膽竟敢行刺楚國皇子!他究竟給你出了什麼條件讓你能這麼賣命!!」

「少套話了!」白衣人顯然沒有解釋的意思,身體驟然先前猛竄了一大步,比之前更加凌厲的劍法揮舞出來,一股無從抵擋的力量自上而下,驚得楚宏嵐手忙腳亂,目光幾乎失去了長劍的本體,險些被他給刺中。

「就這點本事嗎?」

白衣人哈哈大笑,手中的攻勢再快幾分,很快,宏嵐的身上就多了幾道細密的傷痕。

另一邊,剩餘的七人毫不猶豫的追擊二阿哥宏毅而去,和宏嵐相反,他對武技並不精通,這會兒卻只是緊咬著牙逃竄。

他們選擇下手的地點很是巧妙,深夜時,這裡的侍衛非常稀少,即便宏毅喊破了喉嚨,也可能只吸引來一兩名疑惑的侍衛,也許四處的張望一下,很快不放在心上了。

「嗬哧嗬哧」

宏毅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他逃出了幾十丈的距離終歸是走不動了,其餘的刺客見此情形面露狂喜,既然他已束手就擒,就別怪他們下手無情了!

「西門,快點出來!快點啊!!」

宏毅下意識的抬頭,看向周圍一座座的宮闕,他在尋覓著那個因緣結識的身影。

然而風聲寂靜,除了身後的追兵即將到來,並無意外的事情發生。

「罷了」

宏毅面色一寒,從懷中正欲摸索出什麼東西來,然而令人驚訝的一幕,卻在這時候悄然而至了。

「嗡!」

一聲沉悶的弓弦震動,刺破夜空,三道墨色的羽箭應聲而出,直奔最前方几名刺客的頭顱。

只聽噗的一聲同時傳來,三個白衣人的額頭上各穿了一枝弓箭,旋即重重地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

一切發生得太快,還未等宏毅反應過來時,又是那熟悉的弓弦聲,剩下的四名刺客又直挺挺的躺下了三個,這時他猛然驚醒朝前望去,一襲夜行衣的嬌小身影赫然在目。

來者伸手拉下了面罩,一副精巧的小圓臉,朝宏毅展顏一笑,又露出了一顆小虎牙,如黃鸝般的清脆嗓音說道:「怎麼樣?又救了你一命吧。」

見到六名同伴瞬息隕落,剩餘的那人驚恐的看著宏毅身後的小姑娘,他毫不猶豫轉身就跑:「西門,還有一個!」宏毅一指遠方的刺客道:「一個也別放過!」

「放心吧!」被稱作西門的小姑娘不緊不慢的又搭上了一隻箭矢,抬手,瞄準,拉弓,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般自然,嗖的一聲穿透那人的心臟,頃刻間染紅了一身的白喪服。

彷彿這幾人的穿著,都是為了迎接命運的安排一般。

「西門,你快去幫宏嵐!他和一個用劍的高手死拼,情況不太好!!」擊退了強敵,宏毅的擔憂之色仍沒有散去,又是伸手指向後方,示意她趕快去幫忙。

小姑娘也意識到此時根本不是打趣的時刻,匆匆回了一聲好,徑直將弓拋給了宏毅:「看好它別丟了!」旋即幾個輕點,身體竟短暫的騰空了一陣兒,先前飛速的趕去。

宏毅接弓的瞬間,差點沒連人帶弓一起跌倒,他沒想過這東西居然如此沉,「可她明明是單手拿著的啊」

楚宏毅心裡浮現出了一絲別樣的情緒,「只可惜她是個白身!」他嘆息了一口氣。

既為某些事情感到惋惜,又為眼前的景象而生憂愁。

沒過多久,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被宏嵐提了回來,他的身上也全是傷痕,胸前被刺了一劍,傷縱兩寸多,不算太致命的樣子。

相比之下,小姑娘的模樣就好得太多,連喘氣的呼吸都十分的均勻。

「老五,沒事吧!」宏毅趕忙過去查探他的傷勢,激動的險些落淚,「沒事二哥,還要多虧了這位姑娘,不知她」

「哦!忘記介紹了,她叫西門燕,出自隱山,是我的一個好朋友,他是宏嵐,端貴妃的兒子,也是我的五弟!」

「隱山」宏嵐臉色一肅:「怪不得姑娘小小年紀,武藝便如此高強,救命之恩不言謝,倘若以後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儘管開口便是!」

西門燕輕笑道:「別謝我,還是謝你二哥吧,哦對了,這個刺客是星月教的,絕不會錯,他們的左胸口都刻著一顆星星,這會和其他人有什麼聯繫嗎?」

宏嵐和宏毅霎時間對望一眼,異口同聲的說道「大哥的人」

他們沒想過宏奇做的居然這麼絕,還沒出宮門就想辦法抄了他們的後路,不用想,老三老四那邊肯定也遭遇了同等的麻煩。

「宏嵐,你和西門姑娘各騎一匹馬,快去掌管禁衛軍的事情,我去宮中坐鎮統一調配,快!別再耽擱了!!」

「二哥不用!我一人去便可!」宏嵐立即擺手道:「西門姑娘還是陪你吧,免得你再遇襲擊!」

宏毅搖頭,拍了拍自己的胸前的口袋:「五弟,你才是萬無一失的,我有這個東西在,不用擔心。雖然她們不會給我們免費的食物,但真要迫不得已了,我們也只能選擇與虎謀皮。」

宏嵐一看那東西還在,頓時心安了不少:「那好吧,二哥你多保重!!」

「快走!!稍後在正殿見面!」宏毅目送著西門燕和宏嵐離去,他也緊著碎步,一路沿著宮門快速離去了。

只是今夜所有的事情,所有人都不會察覺,眾生觸及不到的上方,始終有兩雙眼睛在默默地注視著一切。

「聽到他們的對話了嗎?」王衍問一旁默不作聲的陳默。

「她們想必就是那兩名魔修,看來這兩個人並沒有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而是每個地方都放了」

陳默悠悠的說道:「不過現在看來,二阿哥和五阿哥殺楚承風的嫌疑,所有皇子中是最小的了。」

王衍笑了笑道:「為何這麼說?」

「他們心中還有一點底線,知道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陳默道。

王衍問道:「三皇子現在前往了郊外大營,估計是要煽動士兵叛亂造反,你要阻止嗎?」

「不。」陳默說:「大阿哥宏奇拿著傳國玉璽已經逃跑了,我都沒有管他,宏宇做任何事,我自然不會插手,就按王兄說的,一切靜觀其變。」

「那我們一會兒去兵營看看吧,老夫倒也好奇,宏宇身邊的這位鍊氣五層的修士,到底是給他許諾了什麼,能這麼替他排憂解難?」

「王兄稍後便知道了,走吧!」

兩道劍氣虛影,在空中停留片刻,很快來到了郊外的兵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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