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解鈴還須繫鈴人

江流從雲音那裏了解了一些有關宗門煉丹的事宜之後就告辭離開了玄奇街，路上不由獨自思忖，雲音師妹雖然在外人看來是個靦腆的性子，但對於想要從事煉丹這一行的他卻很熱情，看來自己今天給孫袁他們的印象還算不錯。

「不過孫袁顯然是看穿了我的貪心，可後來他不但沒有防備我，還將七色葫蘆分給我一份，此人究竟是豪爽大氣還是另有圖謀？又或者他覺得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總之我體內三轉輪迴丹的藥性是一大隱患，我必須想辦法應對。」

心事重重的江流回到了庭院住處，此時已近黃昏，院子裏格外安靜，而且兩個相鄰的房屋大門緊閉，江流下意識想到霽雪姑，不由內息紊亂了起來。

「游思也會引動自身的慾念，這三轉輪迴丹的後遺症真是個大麻煩。」

江流苦笑着推開了房門，正當他點燃桌上蠟燭之時，兩道身影出現在他眼角餘光。

「師弟回來了？有沒有想師姐啊？」

江流聞聲，莫名地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手一抖差點將蠟燭碰倒，還好他眼疾手快將傾倒的蠟燭放回原位，這才避免了更加尷尬的局面，做完這件事他這才著看向正端坐在自己床上的霽雪姑以及一旁低頭侍立的蘭兒，看那架勢，彷彿雪姑師姐才是這裏的主人。

「師弟被我嚇到了？」

霽雪姑眯眼微笑着說了一句，可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分明是假裝出來的，再配合上她那清冷的語氣，江流不由地冷汗直冒。

「師姐來此所為何事？」

雖然害怕，但江流還是問道。

「哦？我以為你知道呢，蘭兒？」

霽雪姑話音剛落，一邊的蘭兒撲通一聲就對着她跪了下來，隨後哭泣道：「師姐，蘭兒有罪，蘭兒愧對師姐。」

「蘭兒可是已經把她做的壞事都交代清楚了，師弟你不會也有事瞞着師姐吧，現在說出來，師姐我或許還不會生氣。」

霽雪姑微笑着，可江流卻是在心中暗道不妙，蘭兒肯定是把什麼都招了，師姐說不生氣絕對是假的，自己肯定也是跑不了了。

江流左思右想，心道橫豎都是一死，那就破罐子破摔，坦白道：「師弟確實有事情瞞着師姐，其實昨晚師弟誤打誤撞發現了牆上的孔洞，意外看到了師姐房內的情景，不過師弟發誓，絕對不會散播流言，損害師姐的聲譽。」

「哼，你倒是老實，讓師姐我無從下手，看在你發誓的份上，我也就不難為你了，當初留在你體內的言靈咒術就此生效，你好自為之。」

霽雪姑右手掐了一個法訣，江流瞬間感受到體內隱藏的言靈之力纏繞着自己剛才所發誓言，頓時明白了之前霽雪姑對自己做了什麼，原來那所謂的契約只是一次性的言靈咒術，算是一種他人難以發現的暗手，不過江流也沒生氣，畢竟之後他佔了霽雪姑的便宜，現在也算是兩不相欠了。

「蘭兒，起來吧，這間屋子已經轉移給師弟使用，你這次忽然回宗，相必也還沒找到住處，今晚就和我住一起吧。」

霽雪姑起身離開，跪在地上的蘭兒如蒙大赦，之前頹然的神情一掃而空，趕緊起身跟上，似乎還有點興奮的樣子。

待得兩位師姐消失在自己視線，江流這才鬆了一口氣，輕手輕腳地合上房門后，回到自己床上開始打坐修行。

「呵呵，你這小子到是桃花運不斷，先是烏蓮為你修補身體，現在又有個霽雪姑罩你，這道用來證明你是她手下斗屍身份的言靈原本是要留作後手，居然就這麼給浪費在了無聊的誓言上。」

此時，一道陰冷的聲音在江流心中想起，江流意念一動回復道：「前輩，若說起這些天的際遇，你才是第一位對我青睞有加的女性，可你在我這裏待了這麼久，江流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呵呵，小鬼，乳臭未乾也敢調戲姥姥，不過看在你為姥姥辦好了第一件事的份上，姥姥就大發慈悲告訴你，鬼界赫赫有名的靈鏡玄姥就是姥姥我了。」

熟悉的白衣麗人出現在江流識海，黑髮下是看不清的慘白面容，暗紅色如鮮血般的嘴唇冷笑着，卻並未讓人感覺到殺意。

「你給我的太陰練形訣不愧為道門奇功，令姥姥我受益良多，不過也正如你猜測的那樣，失去肉身的姥姥我無法修行此法，若是早先年姥姥我屍身還未腐朽殆盡時······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這次再次見你是為了更重要的一事。」

靈鏡玄姥頓了頓，有些猶豫。

江流不由好奇，是什麼事情能讓這樣一位鬼修大能都不好意思說出口呢？於是主動問道：「姥姥所說的更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咳咳。」靈境玄姥先是咳嗽了兩聲，這才緩緩開口道：「今天見你去了你們宗門的玄奇街，裏面奇珍異寶不少，你也知道姥姥我只是散修，平常也不會和道門修士有所交集，所以用於修行的丹藥幾乎未曾服用過，我想請你幫姥姥我弄一點修行用的丹藥來，你放心，有姥姥幫你，那些後天境界的小道士肯定發現不了偷盜的人。」

看着靈境玄姥因為哄騙自己偷盜丹藥而泛紅的慘白臉頰，江流心中頓時升起了一些荒謬怪誕的想法，似乎這位自稱姥姥的女鬼修心思比年輕時的自己還要單純，不由開口捉弄道：「這個嘛，偷盜可不是小事，要是暴露了我可能就要被逐出師門，更嚴重的話會被當做妖怪超度，姥姥你要我冒這麼大風險，總得給點好處吧。」

「你想要什麼，鬼修用的法寶和靈物，只要我有的，都可以拿來交換。」

靈境玄姥有些迫切，令江流回想起過去某位在商店裏看中了一件衣服的少女，當時她囊中羞澀，向自己求助時的表情與眼前女鬼如出一轍。

「我要你的雪風鈴，還有，我想一睹你的真容。」

江流微笑着說道。

「你······」

靈境玄姥見江流獅子大開口，不由氣急，但在再三權衡之後還是妥協道：「想看姥姥真容可以，但是雪風鈴卻沒那麼容易給你，頂多借給你。」

江流點了點頭，雪風鈴這樣的靈物價值不菲，先天真人都無法抵抗其威力，據他估算最少也是傳送級別的寶物，能借用到也算是有了一件保命的底牌。

「那就有請前輩展露真容吧。」

靈鏡玄姥聞言，咬咬牙下定決心，散去周身的鬼霧，兩手緩緩撥開遮住自己容貌的漆黑長發。

「看夠了吧！」

靈鏡玄姥有些生氣地看着一臉色眯眯樣子的江流，哪還不清楚對方心裏在想些什麼，於是重新遮起真容。

江流這才回過神來，剛才因為靈鏡玄姥美貌驚人，自己又對意識失去了掌控，這自然又是三轉輪迴丹的罪過。

「前輩息怒，我自從轉化成為醒屍之後就時常掌控不了自己的慾念和情緒，前輩美貌動人，這仰慕之情實在不是我能抑制的。」

江流厚著臉皮解釋道。

靈鏡玄姥聽了之後倒是沒有計較，據她這些天的觀察，江流的確是無法隱藏自己的惡念，或許真的如他所說，是轉化為醒屍的後遺症。

「我已經滿足了你的要求，記得給我弄來對先天級別鬼修修行有用的丹藥。」

話音剛落，鬼影便消散無蹤，只留江流一人在原地嘆息，身形如風中殘燭一般明滅不定，在他腹部，隱約可見一座古樸小鼎和一枚神異丹藥盤旋。

「修行了之後，地母源鼎和三轉輪迴丹都已現行，可究竟如何才能開啟小鼎取回黑白道玉呢。」

江流不由發愁，然而就在此時，三轉輪迴丹猛地撞向地母源鼎，驚起一道不小的波動，還差點將自己神魂震散。

「三轉輪迴丹，你夠狠！」

因神魂遭受重創而頭痛欲裂的江流再也不敢在識海停留，趕緊將神魂分散到全身各處，修鍊起了太陰練形訣來修補恢復創傷。

一直修鍊到凌晨，江流才緩過氣來，睜開雙眼，卻感知自己在體內的神魂壯大了不少，而被鎖在地母源鼎中的武神元神更是越發凝實，也不知道這次三轉輪迴丹發難對他來說是好是壞。

「此丹令我重回武神之境，得以成就元神，可不入輪迴奪舍重生，這本是一件好事，奈何我早已成就過武神之境，雖因為禁術而成為失去肉身修為的廢人，但神魂境界還在，此丹神異能使我的神魂真正成就元神也就是武神之境，但那一成的藥力就逼我不得不兵解轉生，殘餘下來的九成藥性殘留在我體內。」

江流經過此次衝擊，又從元神那裏了解到了一些有關前世的信息，不由臉色陰沉想到：「現在這具醒屍的體質根本無法承載那龐大的藥力，必須快點修鍊到旱魃之境，否則哪天走在路上腦袋忽然爆開，紅白之物濺到別人身上可就不好了。」

他掐指算了一算，三轉輪迴丹大概會在一年之後真正發難，到那個時候，即便只是一成的藥力，恐怕也不是先天之軀能承受得住的，要想保住軀體，只能和時間賽跑，成就旱魃之軀了。

「這該死的元神，難怪躲在地母源鼎之內不出來，原來是怕死！」

江流不由腹誹，他現在已經明白自己是什麼樣的存在了，雖然和小鼎內的元神同出一源，可卻有着不小的差異。

「我給了你修行的機緣，你本來只不過是江某身為人族而與生俱來的情感和慾念，如今江某成就元神，道心唯一，自是要排除這些道心之外的雜質。」

小鼎中傳來熟悉無比的聲音，卻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息。

「雜質？你居然說我是雜質！難道你能忘了父親，忘了義妹，忘了好友，忘了這一切嗎！」

江流冷笑道。

「太上忘情並不是否定過去······如果你連這些也做不到，是不可能到達吾之境界的。」

「可笑！沒有他們哪來現在的武神江玄！沒有他們，我要這境界又有何用！你這縮頭烏龜就一輩子躲在鼎內吧，即便沒有黑白道玉，沒有玄冰寒鑒，你所有的什麼我都沒有，我也照樣重踏無上巔峰給你看！」

小鼎中的人無言以對，江流這才趾高氣昂地隔絕了神念，滿足地進入夢鄉。

「有一類正義的種子，唯有在罪惡的土壤下生根發芽才能茁壯成長。吾的初心是為復仇，卻機緣巧合成全了仁義之道，而如今大仇得報的你，又能走上什麼樣的道路呢？我期待和你再會的那一天。」

黑暗中，一座小鼎沉浮無定，緩緩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