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聚散

第110章 聚散

傷勢日益沉重的『太妃娘娘』在太醫們的悉心調教之下,終於走到了人生盡頭。

在臨死之際,一場大火,將她燒得屍骨無存。

天宗皇帝再次震怒,這一次有『太妃娘娘』的遺願在前,並沒有遷怒太多的人,只是責罰了幾個伺候的宮女太監,將幾個看病的御醫降了職。

薛寒初從宮中脫身,與曲小風消失在江湖之中。自此,不管是午面狐狸還是血手神醫,都成了江湖的一個傳說。

在九華山,多了一對會點醫術,會些武功,整日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的平凡夫妻。他們的木屋旁邊,有兩座新墳,逢年過節,二人便備了香燭祭上一番。

陸小玖準備帶着雲蕊離開京城,她說京城雖好,終不是家。

臨走,她沒有通知任何人。一家三口輕車簡從,低調地離開了京城。

長孫綽得到消息的時候,她已經走遠了。拖着沉重的身體站在城牆頭上,望着空蕩蕩的官道,心中默默地祈禱,願你一世平安。

自京城向北,一路雄關漫漫。兩匹良駒並轡而行。

馬蹄聲的噠作響,馬上的人說說笑笑,沿途風景宜人,馬上的人卻只有彼此。

「相公,十年過去了,你還是那樣到處留情。之前的情債尚未還清,這會又來一個冰雪美人,天天跟你四處奔波,替你還債,你說我這做娘子的容易嗎?」

「不易,不易,確實不易。但為夫着實運氣不好,每每總會遇到落難之人。為夫幼承庭訓,豈能見死不救?」

「而且落難之人儘是美貌女子是不是?」、

「自然不是,去年為夫不還救了一個五十來歲的鏢頭嗎?」

「是啊,所以人家鏢頭知恩圖報,非要把女兒送到你家來為奴為婢。」

「娘子,不然咱們到前面歇一歇,容我抓只野雞,好好犒勞犒勞娘子。」

「我自己會做。」

「那為夫替你捏捏肩,捶捶背,讓娘子你解解乏?」

「不稀罕。」

「不然為夫給你講故事?」

「你當我是介兒?」

「那你想做什麼?你說出來,為夫一定辦到。」

「你少拿你那些情債來煩我便好。」

「為夫也不願麻煩娘子,可除了娘子之外,為夫着實想不到解決這些辦法的法子。」

「你不會憋著別的什麼壞心思吧?」

「沒有,為夫敢拿自己的名聲起誓。對娘子一心一意,沒有壞心思。」

「那你且說說這回這位冰雪美人是怎麼回事?你不過幫她打跑了小賊,她怎麼就對你情根深種了?」

「這還不是怨娘子你,整日不跟為夫出門。她們若知道娘子你是如此賢惠可愛,誰還會對你相公生出別的心思?」

「如此說來,倒是我的錯了?」

「不是娘子的錯,是為夫的錯。為夫一定再接再厲,爭取將娘子的美名傳遍天下,以防那些豺狼虎豹沒事瞎覬覦。」

「胡說八道。」

「娘子,給長孫兄賀壽這麼大的事,小蕊一個人去,不會搞砸了吧?」

「搞砸了才好呢。誰讓他把我們困在京城我們兩年?」

「他那是想保護你。」

「誰稀罕他保護?最後還不是咱們保護的他?」

「對,最後還是靠娘子的絕世神功才救了他的小命。娘子,咱們快走吧,再不走又要下雨了。」

望着那個馬上疾奔卻又不時側頭看她的人,她臉上突然揚起一抹燦爛的笑。

今兒是長孫綽的壽辰。藍月涯神采飛揚地衝進長孫府。本來他是不打算慶賀的,林瑾瑜非要賀一賀不可,他扭不過她,只好隨了她的心意。

他邀的人不多,除了幾個相熟的,沒有旁人了。

藍月涯是最後一個來的,最近他忙得不可開交,聽說他的兒子,京城第一混世魔王被揍了。

文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京城的太醫在棋王府輪番上陣,就是治不好這位混世魔王的屁股。

藍月涯被逼着忙活了好幾天,這會趁著長孫綽壽辰這事,趕緊溜了出來。

「藍兄,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很高興?」長孫綽費解。

「你看出來了?」藍月涯神秘地笑道。

藍月涯就只差在臉上寫上高興二字了,傻子才看不出來。難怪文安跟他鬧了這麼些天。

「聽說文安要抓傷你兒子的兇手?」

「是啊。不過憑棋王府里那些三腳貓的護衛,下輩子都未必抓得到。」

「到底是誰幹的?」長孫綽好奇,那可是他的親傳弟子,在京城之中,能把他打得這麼慘的,除了他本人,應該找不出第二個來。

「不知道。只說是個姑娘。」

「一個姑娘都打不過,簡直丟咱們……不會是她吧?」長孫綽眼前一亮,好像被打的不是他弟子,而是一個陌生人一樣。

藍月涯神秘地一笑,「妹夫說她要來,讓咱們照應着點。我那猴崽子說她要給誰賀壽來着。我猜多半是她。」

「真是她?十年了,她該長成大姑娘了吧?」

「誰知道呢?」

林瑾瑜送了茶水進來,十年以來,她已經從當初那個小姑娘成長為長孫府的主母,在京里這一圈,可謂是響噹噹的人物。

只是十年來,她總保持着一個習慣。她喜歡親自給長孫綽送茶。

「什麼事讓你們這麼高興?是小玖要來了嗎?」在她的印像中,只有關於她的事能讓他無所顧忌地笑。

藍月涯道:「不是,不過也差不多了,是小蕊來了。」

「小蕊,該有十二歲了吧?」

「可不是嗎?一走十年,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咱們這倆個舅舅。」

「是否記得你不好說,但定是記得我的。」

「藍公子您還真自信。」林瑾瑜笑道。

藍有涯翻了個白眼,「你們倆口子是越來越默契了呢?什麼時候也生個兒子給我玩一下呢?」

林瑾瑜羞得滿臉通紅,捂著臉走了。

長孫綽道:「雲公子還跟你說了些什麼?」

「他說讓我們帶小蕊去祭拜一下風娘,說是小玖的意思。」

「小玖記起來了?不,應該不會的。我前幾年還聽說她時常犯病,小玖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你忘了,她是咱們的救命恩人啊。當初若不是她頂了罪,太妃之事恐怕沒那麼快消停下去。只是可惜,她不願意用那塊免死金牌。」

長孫綽轉身,從密室中取出一個錦盒,盒子裏放着一張巴掌大的木牌,上書一個蕊字。「我用火木將金牌包了,做成了這塊名牌。小蕊這回過來,下次再見亦不知是何年。這免死金牌原就是她母親拿命換來的,本該屬於她。」

「還是算了吧。若將來用得着,再給不遲。小蕊姓雲,風娘拿命給了她新生,她該快快樂樂地活下去。」藍月涯將盒子重新蓋上,目光轉向了他身後牆上的那幅人物畫,「這是墨行那丫頭送過來的吧?給別人送自己的畫像,普天之下也只有她了。當年也多虧了她那塊玉,咱們才能打開白玉蓮花,取出其中的免死金牌。聽聞她現在也成了一方名宿,當真是可喜可賀啊。」

長孫綽淡淡地飲了口茶。當初的確多虧了墨行,他們才從殘缺的白玉蓮花中找出真正的秘密。所謂的江湖傳言,不過是之前的皇帝為了找回白玉蓮花,讓當時的武林盟主故意編造,不想卻害死了這麼多人。

午時將至,二人又談了些話,長孫綽前去迎客,藍月涯則躲在後院清靜。

賓客之中並無雲蕊身影。長孫綽自覺失望,送走賓客之後,打算到長壽亭彈琴解憂。雖然成親多年,他依舊保持了這個習慣。

行至湖邊,長壽亭中,簫聲突起,驚起了一片飛鳥。

長孫綽乍聞之下,立時盤膝坐地,拂琴以和。

久違的玉澗的聲音。

一曲畢,他縱身上了長壽亭。

湖邊,一個亭亭玉立的蒙面少女手執玉澗,迎風而立。她秀髮微動,身影長長映入湖中,長孫綽一時恍神,猶似回到了當年湖上與陸小玖初見的那一刻。

她雖然做了陸小玖的打扮,墊高了自己的身高,手執玉澗,以與她一般無二的蕭聲來和他的琴,以她的劍法來攻他,但她不是陸小玖。

長孫綽微微一笑,提掌將她的玉澗一擋,「小丫頭,讓長孫舅舅試一試你學到了你娘幾成功夫。」

雲蕊見第一招便被拆穿身份,乾脆堵氣不跟他動手了。她一把扯掉臉上的面紗,紅著小臉,氣鼓鼓地道:「長孫舅舅,您欺負我,我要告訴我娘去。」

長孫綽心頭一慌,忽然想起她不可能在此處,鎮定下來,依舊笑意盈盈地道:「你娘若知道你如此戲弄長輩,非罰你跪祠堂不可。」

「這您便錯了。我娘可從沒罰我跪過祠堂。」雲蕊猶豫了一下,聲音放低了一些,「介兒倒是常常被罰。長孫舅舅,你說娘為什麼對我這般寬容,對介兒這般嚴厲?」

長孫綽心中猛跳,當年的她才多大啊?她該不會記得當年之事的吧?

「那自是因為小蕊你有長孫舅舅撐腰啊。」

「小蕊。」藍月涯聞了簫聲,也趕了過來。只是他無法上島,只能站在岸邊大叫。

長孫綽道:「還不去接你藍舅舅上島來?」

雲蕊知道他這是在考較自己,當下也不再執著於先前的問題,縱身躍到對岸,抓起藍月涯的手臂提着便走。

藍月涯驚慌之中,已然平穩落地。

若送他的人是陸小玖,他不會有半點驚慌。而今送他的人是雲蕊,這個他看着長大的小丫頭,他無論如何不能接受自己被這樣一個小不點給拎起來帶到了島上。

長孫綽得意地道:「小蕊,再過幾年,你便青出於藍了。」

「沒錯,不過下次動手打你弟弟的時候輕點,還有,別總朝一個地方打。」藍月涯呵呵地笑着,雲蕊不解,她雖然武功較弟弟強上許多,但卻從未對他動過手,他這是何出此言?

長孫綽見她壓根把前幾日的事給忘記了,提醒道:「你可不只有介兒一個弟弟。」向她使個眼色,雲蕊馬上明白過來了,傻呵呵地乾笑了兩聲,「那時不知他是藍舅舅您的兒子,出手是重了些,他沒事吧?」

「沒事,這臭小子,我早想揍他了,可惜總有他娘護著,沒這機會。你倒是着實幫你藍舅舅出了一口惡氣。」

瞧他說自己的兒子倒像是仇人一樣,雲蕊覺得娘還真是沒有說錯。他就是表面男子漢,實際妻管嚴,又不肯承認,總想反抗的人,像她爹一樣。

藍月涯見她偷着樂,想必是想起他什麼不好的事,他倒不在意,至少證明陸小玖並未將他忘了,還會跟她說他的糗事。

在島上聊了許久,天色將暗,三人便一起下了島。

雲蕊不願在長孫府中住下,只說想回當年的陸府瞧瞧。長孫綽便親自送她回府。

十年過去了,如今的陸府,除了陣舊一些,與當年並無二致。

對於此處,她已幾乎沒有了記憶。她堅持要來,只是想看看當年她們在京城的家。

府中只留下了幾個打掃的人。雲蕊出身江湖,自然不像那些大小姐處處需要人伺候。她行事灑脫,吃過飯便在府中閑逛。

該夜,她在樹上睡了一覺。藍月涯早早過來,她仍眯着眼掛在樹上。

藍月涯忍不住憶了一回當年,說她自小便喜歡跑樹上去,也不知屬的是什麼猴。

雲蕊說自己是山猴。藍月涯被堵得無語,倒叫長孫綽笑了好久。

雲蕊祭拜過風娘和成郡王,其間並無異樣,問及陸小玖的病情,雲蕊嘆了口氣,說多年來並無好轉,所幸也從未惡化。這倒是唯一值得欣慰之事了。

雲蕊並沒有馬上離開京城,她在京里呆了幾日,將所有好玩的都玩遍了。

離開的那一天,她一個人偷偷出了京城。她再次來到風娘和成郡王的墓前,緩緩拜下。

這一拜,足有萬年那麼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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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個娘子來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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