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殘忍

人就像是野獸一樣在那些魔法宮殿高層的眼皮底下撕咬着自己的同伴。

追逐，虐殺，每一幕都喪失了基本的人性，高台上的人面帶血腥地微笑，看着那些賤民比賽前從囚籠里被放出來，然後用劍刺進和自己朝夕相處的「兄弟」的體內，用那罪惡的鮮血來換取自己生存的機會。

在斗獸場的「獸」，有些是犯了罪發配到這裏，有的是家裏窮，把孩子賣到這裏，他們所要做的就是在那些貴族眼皮底下使出渾身解數的廝殺，沒有勝利還是失敗，只有生存抑或死亡。

「下一號，鳳鳴。」因為身份特殊，蕭雯並沒有被關到籠子裏，斗獸場的人員把蕭雯帶到場中，對面籠子裏放出來一個長相還算得上是清秀的小男孩。

「殺、殺、殺。」貴族一瞬間被點燃起了渾身的血液，他們渴望着殺戮渴望着死亡的劇目在面前上演。

蕭雯閉上眼睛，一般別人是十天半個月才會有一場比賽，但是自己卻被安排著每天要比賽。

雙手已經染滿了鮮血，有時候睡夢中都是那些被自己殺害的人的臉頰。

面前的這個小男孩，自己也在擁擠的囚房中見過，他有一個長得很可愛的妹妹，他們都是被自己的父母賣進來的，每天兩個人都會隔着籠子擁抱彼此。

蕭雯打量著男孩的同時，男孩也在打量著蕭雯，這個女人第一天來的時候就魔法宮殿的一位紅衣主教就說過，誰要是能夠殺死這個女人，誰就能夠得到一大筆錢，並且脫離斗獸場。

這個女人每天都會被安排出戰，開始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女人看起來弱不禁風肯定很好對付，所以紛紛要求出戰，但是幾次以後，那些死去人的屍體給其餘的人做了榜樣。

「開始。」斗獸場的人員宣佈。

雖然比賽已經開始，蕭雯卻並沒有想着場中的對手望去，她看的是自己的右手，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醒來后就發現，自己右手上有一個黑色的鐲子，上面佈滿了尖銳的刺，總是無時無刻地刺著自己的肌膚，以前和顧陽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會用劍氣來保住住自己的手腕。

可是自己卻沒有那麼雄厚的劍氣可以讓自己這樣揮霍，後來到了斗獸場，持劍的手腕總是被這樣的倒刺折磨，可越是這樣，蕭雯越覺得痛快，這種近乎是自虐的感覺讓她的心靈在殺戮后得到一些平靜，好像只有這樣痛苦，才可以暫時忘記手上的鮮血。

這種痛苦，比不上我持劍刺入別人心臟時那種自我厭惡疼痛的萬分之一。

可是最近自己的劍氣似乎已經可以自動護主，自己手腕那些被反覆切割的傷口也開始癒合，如果小光能夠出來，肯定會非常欣喜蕭雯的變化，他本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要練出蕭雯這種自我保護的能力，只是把本來作為目標的魔力換成了現在武士的劍氣。

可是蕭雯卻害怕，害怕失去了這種痛覺的刺激，自己真的會發瘋，變成只是殺戮的劊子手。

男孩眼中閃爍過意味不明的光澤，自己很早以前就發現，這個女人似乎很喜歡小孩子，總是會盯着自己和妹妹看，雖然她很厲害，但是這一次，自己卻一定不會死，為了自己和妹妹的生存，我只能……

「快點開始。」斗獸場的人催促道。

蕭雯閉上雙眼，後腳一蹬，沖着小男孩衝去，小男孩擺好了防禦的姿勢，手心微微出汗緊張地幾乎快要握不住劍柄。

這個女人可是殺了很多的祝福武士，正常情況下，自己贏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在實力的面前，所有的僥倖都被抹殺。

「姐姐，求求你了。」就在蕭雯的劍快要接觸到男孩身軀的時候，男孩忽然滾了一圈到了蕭雯腳下「為了我的妹妹，姐姐你放過我。」

蕭雯的劍垂在身側，男孩不住地磕著頭「他們說你和王關係特殊，姐姐，求求你放過我，我的妹妹還在裏面等着我呢。」

蕭雯緊咬貝齒，下唇出現了深深的牙印，已經都滲出些許血絲。

「妹妹沒有我活不下去的，求求你了。」男孩的頭皮已經磕破，血液澆在粗糲的石頭上。

「你會怎麼做呢？」顧陽最近一個月每天都會來看這個被自己撿回來的命外之人的「斗獸」，從一開始她殺戮后流露出來的不忍心，到後來的麻木，顧陽喜歡這樣殘忍的決絕，這一次，不知道女孩會怎樣選擇，會來求自己嗎？顧陽嘴角露出不屑，要是她來求自己放過男這個孩，那自己有必要繼續教導這個感情太過豐富的小女孩一番。

「抱歉，我不能讓你有機會傷害我。」蕭雯眼中滲出淚水，遠處看去似乎已是帶了血色，就像是血珠從眼中流出一般，剛才那一瞬間，她的腦海中滑過一段畫面，誰好像也曾這樣匍匐在地上哀求，手中暴起的利刃卻因為自己的同情心差點刺進自己的心臟，蕭雯下意識地察覺到男孩的目的。

蕭雯一跺腳，渾身的劍氣爆射而出，周圍的空氣形成股股漩渦，男孩被凌厲地劍氣劃得滿身是傷翻倒在地，手中暗藏着一把薄薄的刀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若是剛才蕭雯略一疏忽，這刀片就會悄無聲息地插入她的心臟，讓她再一次為自己的同情心後悔。

男孩爬起來看着蕭雯，身上遍佈的傷口流出汩汩的鮮血整個人被染得通紅，男孩眼中射出仇恨的目光，但是他怎麼也想不到為什麼蕭雯會發現他的暗算，自己有心算無心，這個女人看起來又比較心軟，自己絕無失敗的可能。

「迫不得已。」蕭雯深深看了小男孩一眼，「我不能讓你再有報復我的機會了。」

蕭雯把劍寸寸插入小男孩的心臟，直到劍的前端完全沒入男孩的身體，把他牢牢地釘在了地上。

「好。」坐在觀眾席上的顧陽嘴角露出邪笑，周圍的人群也紛紛歡呼鼓掌，在他們看來，今天真是欣賞到了很「精彩」的節目呢。

「鳳鳴，看來你終於擺脫那可笑的同情心了。」顧陽縱身一躍輕輕落到蕭雯的身邊「歡迎回歸，看來這一個月里的殺戮已經讓你骨子裏的嗜血也覺醒了，這才是我的好王后嘛。」

顧陽湊近蕭雯的臉頰，手臂攏向蕭雯的腰際。

「去死。」蕭雯拔出鐵劍掃向顧陽的下盤「你才是最該死的人。」

「是嗎？」顧陽翻身到了蕭雯的身後攬住她的肩「難道你內心不渴望着這種殺戮？別騙自己了，從你每次殺戮時候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來，你和我一樣，是天生喜歡鮮血的人。」顧陽眼神凌厲像是透射到了蕭雯的內心。

蕭雯感覺全身都被凍僵了一樣，沒有辦法動彈分毫。

蕭雯回想着自己殺戮時的感覺，「跟隨，陪着我讓美麗的鮮血漫過天下的喉嚨，讓殺戮開遍在大陸的每一個角落。」顧陽的聲音充滿誘惑，「其實你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對不對？」

「你胡說。」蕭雯反手刺出一劍，這一次她出手絕無仁慈招招致命，即使等級差別這般大，顧陽一時之間也只覺得難以招架。

「你看，不是嗎？你現在很恨我，你已經開始喜歡殺戮了，這才是劍客的武道，用手中的劍除去所有讓你憎恨的人，你的仇恨越大，這把劍就越鋒利。」顧陽冷笑。

「我還是沒有變，我不會去殺那些本來不相干的人，今日我殺了那個男孩，並不是因為我嗜殺，而是他先想要暗算我，但是你至少教會了我一點。」蕭雯手中本來平淡無奇的鐵劍在空氣中拖出殘影。

「什麼？」顧陽道。

「那就是一定要看清楚什麼人該殺，什麼人不該殺，像你這樣罪大惡極的劊子手，我就是殺傷一千遍一萬遍都不能解恨。」蕭雯手中的劍越發凌厲，顧陽的眼神充滿暴虐。

「你就是把我在這個地方關上多久都沒有用，我不要殺戮，我要止殺，我要毀滅你們這種不公平的規則，我要讓這世間生命平等相處。」蕭雯此言一脫口，卻感覺腦中像是響起了陣陣雷鳴，疼得厲害。

好熟悉的一句話，蕭雯忽然抱頭蹲在了地上，為什麼這句話這般熟悉，止殺、止殺！蕭雯看着被自己扔在地上的鐵劍，曾經我是不是對一把劍許過這樣的誓言。

「我要把平等自由博愛的觀念傳到異世界，這是我用盡一生也要達到的目標。」

「我的武道，不是殺戮，而是止殺，必要時甚至以殺止殺。」

「魔法宮殿太殘忍了，我蕭雯勢必有一日要顛覆它。」

這是，我說過的話？該死，我的頭怎麼這麼疼，蕭雯跪在地上，腦海中不斷出現一些殘餘的畫面，自己許下壯志，勢必更改天道建立新的法則，蕭雯，難道這才是我的名字，而不是什麼鳳鳴。

「啊。」蕭雯仰頭長嘯，天空中忽然佈滿烏雲，不一會響起了陣陣雷鳴。

「終於覺醒了？」星落國魔法宮殿天台上矇著面紗的少女。目光好似穿透天空，「我親愛的守護人。」

天空中的雷慢慢成形，雨淅淅瀝瀝地下起，蕭雯臉上已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我就要到你的身邊去了。」少女仰起頭「等着我。」

「轟。」乾武國斗獸場的上空劈下一串閃電，呼嘯著朝着蕭雯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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